病歷交到陸正衍手上，他帶著上了樓，接著換了正裝出了門，出門的時候告訴她，他未來幾天都不會回來住。

    “好的先生?！?/br>
    李舒雪燃起一種走捷徑的快感，她激動著，洗碗，打掃衛(wèi)生，不時抬起頭看屋外的雪，被春日的陽光打得亮閃閃。再過幾天，雪就要化了。

    陸正衍不回來的這幾天，李文高總算得到母親的應(yīng)許，終于可以白天在院子里逛一逛，他很喜歡這里的安靜和寬敞。很快，他和門口一個保安叔叔熱絡(luò)起來。他向他打聽，這里的主人姓陸，名正衍。他拜托保安把叁個字寫給他，陸正衍的大名被保安寫在一張舊報紙上，李文高興高采烈拿給母親看。

    李舒雪記下，讓李文高把報紙收起來，不要扔掉。她沒提陸正衍是他們母子的恩人這件事，只說陸先生是好人，如果碰見他，要禮貌問好。

    李文高就一直期盼著，想見一見這里的主人，擁有這么大房子的人當然很了不起，認識了不起的人，在學(xué)?？梢院统抢锏耐瑢W(xué)找共同話題。

    可是一連好幾天陸先生都沒回家，李文高琢磨著，每夜都問一問母親，陸先生什么時候回來。李舒雪總是苦惱地皺皺眉，不明白兒子對了不起人物突然的期盼，也不知道陸正衍什么時候會回來。

    “會回來的。”她替他掖好被子，總是這么回答。

    一周結(jié)束，周日晚上，李舒雪哄睡了李文高，接到電話，是之前和她簽合同的齊先生，在電話里他只說他在門口等她，李舒雪問去哪里，他回答：“等李小姐到了就知道了，陸先生在等你?！?/br>
    齊盛不想制造神秘感，只是按照吩咐行事。

    她往門口趕，小路上的積雪正在融化，走得太急，雪水打濕了她半個布鞋面，上齊盛干凈溫暖的車的時候，她略微局促，在副駕駛循規(guī)蹈矩地扣上安全帶，安靜地坐好。

    車開了半個小時，在一家酒吧前面停下，齊盛微笑請她下車，引她穿過酒吧進了一道后門，他和前臺打著招呼，接過寄存的袋子，“李小姐，這里面是陸總吩咐給你的禮物，請跟我來?！?/br>
    他引她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推開房門，“這里是私人俱樂部，李小姐請進……陸總送的禮物，你需要馬上用到?！?/br>
    李舒雪頷首，緩緩關(guān)上門，齊盛背身站在門口等她。

    屋里有張大沙發(fā)，她在沙發(fā)上鋪開陸正衍的禮物。一套學(xué)生服，白色的襯衣，深藍色格紋短，純白的運動鞋和白襪子，她想起方才齊盛的話，動手開始脫身上的衣服。

    這套學(xué)生服是電視劇里的樣式，她這輩子沒穿過，到了C城，經(jīng)?？匆娨恍┡畬W(xué)生穿，青春又漂亮。

    李舒雪暗自羞愧，她都年過叁十了，離開校園也十幾年了，和這套裙裝怎么看都和她不適配。可是陸先吩咐，她不能拒絕，研究著穿上了身，別扭地拽一拽裙擺，穿短裙下身灌風(fēng)，這感覺她陌生極了，瞬間失去了安全感。

    她真的過了可以穿這么漂亮的裙子的年紀了，陸先生可能不知情，她等下要委婉地告訴陸先生才好。

    齊盛敲門詢問，她硬著頭皮出去。

    “李小姐的衣服我會送回瀾院，別擔(dān)心?！?/br>
    他們一齊上了電梯，往下兩層，喧囂的人聲往李舒雪身上涌，電梯門一打開，她被眼前的場景震撼：男男女女穿著隨性怪異，他們交談，親吻，開懷大笑……這里每個人都和她呆板的樣子全然不同，她格格不入。

    李舒雪深深呼吸，跟緊齊盛，有人在打量她，她的目光卻絲毫不敢亂掃。

    終于穿過形形色色的都市男女，到達等級最高的vip包廂，齊盛替她開門，隨后迅速隱退在人群當中，包廂里活躍的氣氛因為門口的人而停滯。方才他們?nèi)缁鹑巛庇懻摰娜?，正是陸正衍的新情婦李舒雪，連嶼早幾天就跟這幫人造勢吹牛了一番，今天陸正衍賞臉在，自然都想湊個熱鬧瞧一瞧是長什么樣的保姆，能入陸總的眼。

    連嶼坐在陸正衍身邊，知道人到了，主動起身讓座，沖著門口那道模糊的輪廓喊：“還不進來，要陸總親自去請你嗎？”

    眾人哄笑。陸正衍端坐著，沒什么表情。

    李舒雪挪著步子，抬眼，在昏暗中搜尋陸正衍。

    他就坐在正中間，氣質(zhì)斐然，目光一下子與她相撞，她好像得救了，大步往他跟前走，繞過一對又一對膝蓋，經(jīng)受著一個又一個好奇的視線的炙烤，終于走到了陸正衍面前。

    他向她伸出手，李舒雪不解地看著他，再左右看看周圍逐漸沉默下來的眾人，沒人告訴她要做什么，她慌亂地趴下身，問：“先生，你要什么？”

    陸正衍蹙眉，失去了抱她入懷的興致。他推開她靠近的肩膀，離得遠一些，他才好認真欣賞她的臉和身體。

    明明只有叁分像的，披著頭發(fā)，穿上這身衣服，就變成了七分像。青春靚麗的襯衣和短裙裹在李舒雪身上，陸正衍絲毫不覺得別扭，眼神在她泛著紫紅的膝蓋上停留。

    她經(jīng)常跪著打掃衛(wèi)生，膝蓋上印著新傷舊傷，看上去并不招人憐惜，反而讓陸正衍喉頭發(fā)緊，欲望往身下蔓延。

    陸正衍瞇起雙眼，手肘靠在沙發(fā)扶手上，手指輕輕搭在唇邊，稍微挪動手指，手掌漸漸收縮成拳，他從容地捕捉著她眼里全部的慌張和不安，沉聲：“跪下，跪直一些?！?/br>
    他的命令鉆進她的耳朵里轟鳴，李舒雪左右擺頭，眾人對她的長相好奇極了，不愿意錯過任何一個她扭過頭的機會，仔細地看，看清楚了便暗暗發(fā)笑。加上連嶼普及的這個女人的身世來歷，滑稽程度又上了好幾個檔次，沒人敢取笑陸正衍，紛紛把視線矛頭對準這個鄉(xiāng)巴佬。

    見李舒雪遲遲不跪下，一個新來的不懂事的sub忍不住翻白眼，嘲諷：“主人的命令你也聽不懂嗎……這也太新手了吧……”

    Sub剛嘲弄完，就被他的主人狠狠往大腿上招呼了一巴掌，被罰跪一個小時，sub吃癟咬緊牙，老實跪在自己的Dom腳下，只敢盯著自己的主人，不敢亂說話了。

    李舒雪腦子發(fā)懵，不明白陌生男孩的意思，殊不知她剛才那句恭敬的“先生”，已經(jīng)讓這群圈內(nèi)人聞見了同類氣息。不過陸正衍的命令她聽懂了，遲鈍了好久，牙齒夾著嘴唇里的軟rou磨，陸正衍就這么等著她，不催不問，這樣的耐心程度，讓在場的dom個個目瞪口呆。

    眾人交換著視線，沒人提前知道陸總也入了圈子，還收了個替代品sub，還是個什么都不會的蠢笨sub。

    李舒雪對自己陷入了怎樣的誤會當中毫不知情，在這么多人面前，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幾次下決心要跪幾次挫敗，最后只能閉上眼睛，扶著陸正衍的腿，緩緩跪下身去，膝蓋磕在冰涼的地板上，她沉沉低下頭，輕輕喚他“先生”，喊完，肩膀止不住顫抖。

    陸正衍五指從下搭上她的下顎骨，托起她的臉，拇指揉揉她的眼尾，冷峻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滿足的笑意：“小殊，來晚了，該罰?！?/br>
    --

    注：

    【Dom：支配方  Sub：臣服方，BDSM術(shù)語】李舒雪叫陸正衍“先生”，很容易被俱樂部的人誤會成是陸正衍的sub（臣服者有時會叫自己的主人為“先生”）。

    陸正衍只是和朋友們聚一聚，并不是專業(yè)Dom，也沒當過Dom，做事與BDSM無關(guān)，無意冒犯BDSM圈子，他只是純純變態(tài)惡趣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