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進(jìn)到大廳，還是沒能碰上羅晚玉，陸正衍估摸她在臥室里休息，親自去請她，管家制止住他作勢要敲門的手。

    “夫人請您帶李舒雪小姐去書房一趟。”

    陸正衍抬手招了李舒雪過去，領(lǐng)著她進(jìn)了書房，羅晚玉坐在茶幾前煮茶，聽見響動，吝嗇地抬頭瞧了一瞧身穿水藍(lán)色旗袍的年輕女人。

    “過來坐吧?！?/br>
    羅晚玉支起肩膀，看著李舒雪在陸正衍的示意下坐在他的近旁，開始上下打量她。人長得標(biāo)志，原以為只是蒲柳之質(zhì)，沒想到那些珠寶李舒雪也襯得起，陸正衍的眼光好歹不算太差。

    “夫人，你好……”李舒雪并攏雙腿，拘謹(jǐn)?shù)攸c(diǎn)點(diǎn)頭。

    “媽?！?/br>
    “嗯。陪媽喝口茶，吃點(diǎn)糕點(diǎn)，客人還要一會才到。”

    “嗯。”

    羅晚玉再次轉(zhuǎn)眼，盯著李舒雪，笑著問：“是叫李舒雪吧，哪個‘舒’字？”

    “舒服的‘舒’?！?/br>
    “哦……我還差點(diǎn)誤會了?！?/br>
    “謝謝媽?！标懻芙舆^杯子，忽然出聲。

    李舒雪好奇地望著母子二人，怎么陸正衍的母親第一回見她，也要問她的舒字是哪個，她看看陸正衍，見他毫不毫不意外，在羅晚玉端了茶水給她之后，立刻將一盤精致的百花糕遞到她跟前。

    “吃點(diǎn)，晚飯還早?！?/br>
    “嗯，謝謝先生，謝謝夫人?！?/br>
    “你怎么叫他‘先生’，以你們的關(guān)系，你叫他的名字就可以了，不用這么生分?！?/br>
    “她習(xí)慣這么叫，改不了口?！标懻芏⒅盁煹牟璞忉尩?。

    “哦，我又誤會了，還以為你跟連嶼他們學(xué)了那一套了?！?/br>
    “沒有?！?/br>
    “不學(xué)那一套好，就要結(jié)婚了，伴侶不愿意做那樣的事，不能強(qiáng)求。”

    李舒雪抿一口茶，茶杯定在唇邊片刻，好不容易克制住手的顫抖將茶杯放回桌上，沒有撒漏一滴茶水。

    “媽……”陸正衍用余光瞥一眼李舒雪，她的尷尬和無所適從全都寫到臉上了。他的心情變得不是很愉快，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結(jié)婚的事情，等有定論了我們再討論?！?/br>
    “我只是提醒你，結(jié)婚的事沒人逼你，你自己的承諾，自己的愛人，自己去跟她組成一個家庭，至于什么時候，你們自己商量吧……”羅晚玉起身，喚進(jìn)來管家，輕聲吩咐，“去請悅聞進(jìn)來吧?！?/br>
    李舒雪的臉色逐漸褪去血色，果然是和宋悅聞。陸正衍瞇起雙眼，不明白羅晚玉的用意，伸手拍了拍李舒雪的手臂，逼她跟他對視，李舒雪愈發(fā)往另外的方向扭過頭，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接下去是什么，是對她的羞辱嗎，李舒雪捏緊了手，悄悄瑟瑟發(fā)抖。陸正衍咬緊牙關(guān)，宋悅聞活潑的打招呼聲從身旁傳來。

    “羅阿姨，陸哥哥好，啊……jiejie也在這兒啊。”宋悅聞一屁股坐到李舒雪身邊，上下掃視她今天的打扮，感嘆：“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我覺得jiejie你現(xiàn)在可以直接去演電視劇了，怎么也得演一個名動上海灘的歌星……“

    “悅聞?！绷_晚玉打斷她的熱情，“李舒雪小姐她性格靦腆，你再說下去，她的頭要徹底抬不起來了?！?/br>
    “我真心夸一夸嘛，等陸哥哥結(jié)婚了，以后逢年過節(jié)我們還能總見面的。”

    逢年過節(jié)，在瀾院見面，李舒雪面如死灰，瑟縮著往后坐了一坐。

    羅晚玉彎著眼睛笑，指著百花糕，“吃點(diǎn)糕點(diǎn)，還是這么調(diào)皮，和你表哥的性格很像。”

    “那是，我們這一大家子的小輩，我和我表哥性格最合得來……連殊jiejie我還是小時候見過，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br>
    羅晚玉含笑抬了抬眉，“說起這個，你陸哥哥的結(jié)婚對象還不知道在哪，怎么結(jié)婚?！?/br>
    “嗯？jiejie不是在這里嗎，我哥上回說她就是陸哥哥的小女朋友啊……”

    “李舒雪小姐，不是你陸哥哥的結(jié)婚對象，是情人，你哥連嶼是不想你小孩子家多了解這些，我倒覺得沒什么，你下個月就滿十八了吧?！?/br>
    “情人……”單純的宋悅聞忽地扭過頭盯著李舒雪。

    李舒雪艱難地掀開眼簾，受辱般接受她審視的視線，“宋小姐……我確實(shí)不是陸先生的女朋友，你誤會了?！?/br>
    宋悅聞難以置信地瞪著眼。情人這個詞，向來是不好的，她沒想到這么不好的詞語，會和李舒雪這樣樸實(shí)美麗的人沾上關(guān)系，就在一瞬間，她對李舒雪的好感度驟降。女人做什么不可以，為什么非要做男人的情婦過活。

    她撐著手臂，往旁邊的空位挪了幾寸，眾目睽睽下遠(yuǎn)離了李舒雪，像怕惹上她身上什么難聞的氣味一樣，嫌棄地躲開。

    李舒雪悶聲閉上眼睛，不知所措，胸口起伏。陸正衍蹙眉望著宋悅聞，臉色算得上差。

    羅晚玉把幾個人的表情來回得看過，對著李舒雪緩緩開口，“我叫悅聞來只是想聊聊天，現(xiàn)在一看，發(fā)現(xiàn)你們兩個長得還有那么點(diǎn)相似……難怪正衍喜歡和你們親近，他就喜歡這種長相，從小就喜歡得不得了，長大了還要找這種長相的情婦和朋友，將來肯定要娶這種長相的人當(dāng)伴侶。”

    “母親?！标懻苓o了拳頭死死抵在大腿之上，額頭暴起青筋。

    “我和兩個小輩聊天，你激動什么。”

    “我想單獨(dú)跟母親說幾句話，讓她們出去?！?/br>
    羅晚玉淡笑：“當(dāng)然可以。陳管家，把李舒雪小姐領(lǐng)到后面的客臥休息，至于悅聞嘛，你高興去哪逛就去哪逛吧?！?/br>
    “謝謝夫人……”李舒雪失魂一樣退出去，腦子里不斷回想羅晚玉那段話的含義。什么叫陸正衍有偏愛的長相，陸正衍曾經(jīng)確實(shí)告訴過她，宋悅聞和她長得相像，長了一張他不會冷待的臉，可那代表什么，代表先生喜歡她，所以到看見和她相似的人就特殊對待嗎。

    陸正衍對她的喜歡有沒有那么夸張暫且不說，就因為一張臉就對人態(tài)度有別，實(shí)在很荒唐。

    宋悅聞出去以后，表情復(fù)雜地睨了李舒雪一眼，轉(zhuǎn)身便走。

    李舒雪被領(lǐng)著去了客臥，客臥的門被人從外面關(guān)上，她像只被籠子囚禁的鳥。

    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高興是知道她確實(shí)誤會了陸正衍和宋悅聞的關(guān)系，他們不會結(jié)婚；傷心是宋悅聞方才的眼神，被一個善良熱情的小姑娘用那樣疏遠(yuǎn)鄙夷的眼神瞪過，李舒雪一想起來渾身的皮膚都發(fā)冷，禁不住肩膀抖動打了個寒顫。

    她望著窗前的幾簇碧綠的鶴望蘭，低落地坐下，右手背搭在左手背上，像撫摸貓咪一樣自己搓撫自己，努力想鎮(zhèn)定，努力想消化掉羅晚玉不經(jīng)意間的羞辱，好讓自己不那么難過。

    先生的生日宴會就要開始了，她愁眉苦臉的做什么呢。

    在這里自我安撫不知道過了多久，客臥的門開了，陸正衍手上拿著西裝向她走近，還沒等她張嘴說話，他便撩起她的下顎，低頭一口堵住她的唇。

    “唔唔……”

    李舒雪還沒從被受辱的情緒中脫身而出，又被這熱烈的吻嚇了一跳，她扶住陸正衍的手臂，他一把勾起她的腰，抱著她挪動步子，兩個人踉踉蹌蹌摔在床上。

    透明的唇蜜被他盡數(shù)吃去了，李舒雪含住唇氣喘吁吁，濕漉漉的眼睛深深望著他的臉。

    陸正衍的拇指掃過她的眉骨，“心情不好是不是?！?/br>
    她難過是真，不想破壞陸正衍的生日更是真，搖了搖頭，“你母親沒有說錯，我是你的情婦沒錯。”

    “她找宋悅聞過來，就是因為知道她脾氣率直，故意想當(dāng)著一個小姑娘的面羞辱你。”陸正衍狠狠磨了兩回后槽牙，放低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回去?！?/br>
    李舒雪捂著嘴巴嘆息，不會騙人的眼淚從眼角奪眶而出，滑過她漂亮嫵媚的小痣，留入發(fā)根，空留一行淚痕，她松開手，苦澀一笑：“我不想走，我想?yún)⒓酉壬纳昭纭！?/br>
    “還有就是……先生真的是因為宋小姐長得像我，才對她有些特殊嗎？先生很喜歡我嗎？先生好幼稚……”李舒雪說完真心實(shí)意笑了一笑，將方才的苦澀都沖得淡了。

    “你……”

    陸正衍倒吸一口氣，原本這些話他答過她一回了，沒什么不能說，可是她淚光瑩瑩地躺在他身下，明明很難過卻還是倔強(qiáng)地要留下……陸正衍捫心自問他沒有多高尚，誆騙撒謊更是信手拈來，可是竟然也遲遲不能將早就演習(xí)過的答案說出口。

    他罕見在一件小事上猶豫這么久，久到李舒雪求答案心切難耐，抓住他的領(lǐng)結(jié)，纖細(xì)的手指觸碰到他的喉結(jié)，撒嬌一樣左右晃動著，廝磨他的皮膚。

    “先生，回答我吧，你再跟我說一次，我就不難過了?！?/br>
    陸正衍短暫地閉了閉眼睛，俯身將頭埋進(jìn)她的頸窩，鼻梁抵在她的下顎骨上，這樣他看不見她那雙清澈無辜的眼睛，還可以和她肌膚相貼。

    “是，就是因為她長得像你，我才邀請她做客。小舒，我很喜歡你……”

    李舒雪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卑劣，得到答案還是心滿意足地笑了，抱住他的頭，目空一切望著高懸的吊燈，柔聲道：

    “這就夠了，我不難過了，謝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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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誤判了，下章真修羅，晚上啥時候更不一定，我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