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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112節(jié)

    他珍之若寶,費力置辦的東西,實則從未入過她的眼。

    甚至于,還被她棄如敝屣。

    顧禎小心翼翼問她:“懿懿你可記得,那玉佩是從何處所得?”

    趙懿懿搖了搖頭:“不記得了,前兩日翻出來,瞧著水頭不錯。今日正巧他們要投壺玩,就解了做彩頭了?!?/br>
    說著,她笑了笑,嗔道:“你也真是,隨手賞人用的東西,誰能記那么清楚?還非得去跟人爭這個。陛下要真喜歡,一會兒我單獨給你一塊相仿的?!?/br>
    顧禎薄唇緊抿,擱在桌上的左手拿了下去,微微握緊成拳,低聲道:“可這塊玉佩,是朕今年送你的生辰禮?!?/br>
    第80章 玉佩

    心念幾度回轉(zhuǎn)、幾番掙扎, 他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卻沒有想象中的松了一口氣,反倒是愈發(fā)的難受,復雜情緒交相纏繞著,幾乎要成了一塊心病。

    不可思、不可觸。

    初時, 趙懿懿并未聽清楚。

    她微微笑著, 側(cè)首睨了身旁之人一眼, 杏眸中帶著點點疑問,繼而輕挑了下眉梢。

    “陛下說什么?妾身沒聽清楚?!?/br>
    顧禎置于身側(cè)的那只手捏得更緊了些,半垂著眉眼, 甚至不敢看她,聲音亦是染上了幾分沙?。骸败曹? 那塊云鶴紋玉佩,應當……是朕送你的生辰禮?!?/br>
    因有一二分不確定,他甚至不敢說得太圓滿。

    可每說一個字, 心口便像是被利刃劃過一道, 絞痛難忍。鮮血汩汩往外冒著,怎么止也止不住那冒出來的鮮血。

    頃刻間, 順著蜿蜒而下。

    不過一塊玉佩而已,卻是他費心準備,用以討她歡心、試圖博她一笑的東西。

    那日玉佩制好后,他欣喜若狂,不顧肋骨傷勢尚未好全,親自策馬往西市去取,一路放在懷中,視若珍寶的護了回來。

    小心翼翼地送了, 又怕惹她不高興, 甚至沒曾多問一句。

    生怕問了, 又要惹她不快。

    患得患失,不得安寧。

    風聲裹挾著他艱澀遲緩的聲音,涌入了趙懿懿耳中。

    她神色微微一怔,臉上閃過錯愕之意:“是陛下送的么?”

    幾簇松針落在跟前桌案上,又被那陣北風拂開,散了一地。

    “太過久遠,妾身都不記得了。”看著伏在裙裾上的幾根,趙懿懿伸手輕拂,再抬目時,望向他的眼中盈了些歉疚,“今日之事,是妾身的不對,還望陛下見諒?!?/br>
    語聲一如既往的輕緩,顧禎唇角卻不自覺帶了幾分苦澀,心頭閃過絕望。

    曾經(jīng)的不在意、曾經(jīng)的漠視,全都報應在了他身上。

    原來,被人無視冷待的,是這樣的滋味。

    尤其,那人還是自己心愛之人。

    顧禎幾乎能想象到,懿懿那時的絕望。

    正因心生絕望,后來才會那般決絕。

    顧禎捏了個白果,將里頭的一層果衣剝開,放在她跟前的小盞中,聲音悶悶的:“距你上一次生辰,還不到半年?!?/br>
    不到半年,卻忘得一干二凈。

    凝著那張白皙如玉的臉,他幾度想要開口質(zhì)問,卻又覺得他沒有資格問她,硬生生忍了回去。

    趙懿懿沉默下來。

    看著林中正嬉戲著的青年,她問:“那怎么辦?”

    已經(jīng)許了諾,拿出去做了彩頭,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顧禎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壓低聲音說:“放心,朕一會兒贏回來?!蹦没貋淼姆ㄗ佑性S多,甚至直接下一道旨意都行。

    他卻想光明正大的贏回來。

    “陛下能行么?”趙懿懿遲疑著看他,眸中帶著些征詢,“陛下都許久未投壺了吧?”

    顧禎咬牙道:“你自己夫君如何,你不知道?”

    聽出他聲音中的氣惱,幾乎是有些氣急敗壞,趙懿懿不說話了。

    那頭還未比完,更有幾個沒分出勝負的,顧禎卻起了身,將手遞了過去:“走,隨朕出去轉(zhuǎn)轉(zhuǎn)?!?/br>
    伸出來的,是左手。

    那只手上傷痕遍布,靠近衣袖遮掩的手腕處,更是猙獰可怖,一路延伸至衣袖內(nèi),也不知具體如何。

    看著眼前那只寬大的大掌,再抬目對上他含笑的鳳目,趙懿懿突然覺得,他似乎跟從前不一樣了。

    可不一樣在什么地方,她卻又說不出來。

    視線落在那幾道痕跡上,她終是心頭一軟,又顧及許多人打量著,將手覆了上去。

    只是那一瞬,她突的福至心靈,微有錯愕地轉(zhuǎn)頭望著他,頭一回發(fā)覺,他怎么突然學會了苦rou計。

    “陛下可是天子?!壁w懿懿有些著惱地抱怨了句,瞪了他一眼,想要將手給抽回來,“這樣的招數(shù),真不知陛下從何處學來的?!?/br>
    顧禎卻不許她動,握得更緊了些,低笑道:“朕是天子不假,難道就不是懿懿的丈夫了?懿懿不理朕,還不許朕想些法子?”

    這樣的話太過直白,第一次從他口中出來,叫趙懿懿聽了個面紅耳赤,羞得面頰浮了層淡淡地粉暈。

    “你!”她說不過,只得又惱怒地看他,氣道,“哪有陛下這樣欺負人的?”

    顧禎牽著她纖細的手,將她往身邊帶了帶,壓低了聲音哄:“好了好了,是朕錯了?!彼p咳一聲,道,“朕的心意,懿懿豈能不明白?”

    趙懿懿卻不理會,一張芙蓉面仍緊緊繃著,道:“帝心難測,陛下的心意,妾身如何明白?”

    這是還別扭著呢。

    從前那些舊事,是橫亙在兩人中間的刺。她不愿相信自己非她不可,寧可相信帝王薄情,也不肯信他心悅于她。

    顧禎目光下移,放在了兩人交疊的雙手之間,神思微凝。

    他的心意,懿懿未嘗不明白,也未嘗不能感知一二。

    可她性子固執(zhí)又有些執(zhí)拗,心中認定的東西,總是難以更改。

    始終存著些芥蒂。

    顧禎不可謂不后悔。

    他做了二十年的皇太子,一言一行皆有皆由大儒教誨而成,經(jīng)手無數(shù)政令、判了無數(shù)的案子,從未生過悔意。

    唯一一次在她身上,后悔了起來。

    早知有今日,早知她會往心里去,那些嫌棄她不夠好的話,他一個字也不會說。更不會什么事也不同她商量,便悶不吭聲的辦了。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之時可服用的藥物,哪怕再悔恨難過,卻都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

    顧禎思緒紛繁,終是轉(zhuǎn)了話題,輕聲說:“在懿懿心里,朕的心思,就這般難揣摩?”

    趙懿懿反問:“難道不是么?”

    出了松林,至游廊拐角處稍一回頭,仍能見著那頭衣袂翻飛的景象。

    “懿懿可還記得,與朕頭一回相見的時候?”踏入游廊,顧禎突然側(cè)身問她。

    紛繁梨樹下,清雋郎君身姿挺拔,俊美得仿若畫中人。

    一樹梨花落了他滿身,就那么朝著她笑。

    趙懿懿眉心一跳,卻是漫不經(jīng)心的發(fā)出一聲:“嗯?”

    顧禎突然攬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將她抵在游廊邊,垂首低笑起來:“那日投壺,皇后那誰都不肯相讓的模樣,朕可是記憶猶新?!?/br>
    趙懿懿怔了怔,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面龐,卻是突然沉默下來。

    良久,她蜷了蜷手指,聲音淡淡:“是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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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后二人一走,海池邊上熱鬧卻未曾減。

    相反,少了些拘束,玩得也更開了。

    漆壺容量有限,壺口的大小更是有限,尋常投壺的箭矢,一般以十支為一局。二十支箭矢滿滿當當裝在里頭,不是件容易的事。

    越往后,壺口所剩余的位置越小,也越難。

    先前皇帝毫無爭議的全壺,便引來了在場無數(shù)人的驚嘆。

    “前幾支容易些,先給你投罷?!壁w端端也是常玩投壺的人,在邊上練習了會子,終是下定決心上場。自箭筒中抽了五支箭矢遞給姜嘉言,示意他先投。

    姜嘉言道了聲好,從她手中接過那幾支箭矢,捏了一支在右手中,聚精會神眺望置在不遠處的漆壺。

    他心知不得有任何閃失,全神貫注看著那漆壺,眸光微凝,身子幾乎繃成了一張弓。

    然許是越緊張,越容易失誤,“哐當”一聲脆響,羽箭砸到了漆壺外的地面上。

    雖對皇帝說,自己在投壺之道上不過皮毛,說到底有幾分自謙的意思。再如何,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姜嘉言心頭一慌,連忙致歉:“公主,下官……”

    趙端端直接懵了,好半晌才回過了神,勉強笑道:“無礙,一支而已,不算什么?!?/br>
    姜嘉言點了點頭,又取了一支箭矢。

    箭矢脫手,自空中劃過一道弧度,仍是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上。

    “下官失誤,還望公主見諒?!苯窝月曇魤旱土诵嫔蠋е敢?。

    趙端端呆呆地看著前邊,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無妨,姜郎中繼續(xù)吧。”

    姜嘉言點點頭,硬著頭皮又取了一根,有了前兩回的示意,他心頭愈發(fā)的緊張,連指尖都是顫著的。

    一臉三支落在地上,趙端端幾乎要哭出來,眼尾帶了些可疑的紅,還得安慰道:“姜郎中既已盡力,我自是感激不盡,怎會同姜郎中計較這些小事?”

    她臉上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同不計較的事兒,沒半點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