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114節(jié)
以至于,他做什么都不對,做什么也沒法子討她歡心,反倒被認為是別有用心。 趙懿懿定定看了他片刻,忽而問道:“陛下去拿那塊玉之前,可有問過妾身一句,問妾身想不想要?” 顧禎蜷了蜷指尖,聲音染了些許涼意:“是朕錯了,沒問過你的想法私自行事,你別生氣?!?/br> 趙懿懿也不是多氣這個。 可心頭就是聚著些無名的火,難受得慌。 “你總是這樣欺負人?!彼p輕咬著唇瓣,有些著惱地看他。 見她語氣好了些許,顧禎心頭微松,繼而拉了拉她的手,沒受多少阻力,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直接將之攥在了手心里頭。 “今日是朕不對?!彼诺土寺曇舻狼?,卻又有些委屈,“只是以后,懿懿別將朕的東西給別人,好不好?” 他拉著趙懿懿的手,輕輕按在自己心口處,輕聲道:“這里也是會難受的。” 從前那一回,懿懿將他的嵌寶金鐲給人時,他沒覺得難受,只是詫異。 如今再回想,竟是半點都難以忍受。 手心下是他躍動的心臟,趙懿懿一時怔住,喉間諸多言語,別過了頭道:“今日確實是忘了,只是就算記得,陛下要如此霸道嗎?”她皺了皺秀氣的眉,“陛下以往,難道就沒這么做過?” 顧禎霎時啞了聲。 倆人對視片刻,終是揭過了這件事,低頭用著飯。剩下兩刻鐘,再無多的話說。 趙懿懿是不想說,顧禎是不敢說,怕說多了,又惹她生氣。 飯畢,顧禎前往洗漱。 暴雨傾盆,如注的水流自屋檐低落,趙懿懿靜坐半晌,而后在殿中轉(zhuǎn)了轉(zhuǎn)。 先前困倦,并未觀察過,這會兒抬目一看,才發(fā)覺內(nèi)殿置了一張琴,琴邊是一小巧的獸首香爐,雖未焚香,爐中所散發(fā)的氣息卻有著些微熟悉感。 他并非善cao縵之人——至少以趙懿懿對他多年的了解,是這樣的。 距她上一回來紫宸殿,已是大半年的光景,殿中擺設顯得熟悉且陌生。 卻清晰記得,原來是沒有琴的。 莫說紫宸殿,就連東宮也從未放過琴。 且這琴并非掛著,而是放置于琴案上,顯然主人不久前才彈過。 “怎的有張琴在這?”趙懿懿挑了挑眉稍,好奇問了句。 吳茂回道:“從長安回來后,陛下便命人取了這琴放在紫宸殿,時常取下來拂拭。還特意往太常寺,取了幾卷琴譜?!?/br> 趙懿懿看著琴身的流水斷紋,又瞥了眼窗外隨雨而落的柏葉。 視線一轉(zhuǎn),見著墻角放著的漆壺。 她哂笑了聲,他成日偷偷練著,不力壓眾人才怪。 “這個又是何時有的?”趙懿懿指了指,問吳茂。 吳茂道:“也是自長安回來后放置的?!?/br> 趙懿懿笑了笑,突然抬步朝外行去。 吳茂心頭一驚,跟在后邊想要攔下,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正急得團團轉(zhuǎn)的時候,一道清潤聲音由遠及近:“懿懿想去哪兒?” 皇帝剛剛沐浴過,身上還沾著水汽,寢衣外披了件玄色外袍,含笑入內(nèi)。 見著皇帝來了,吳茂暗自松口氣,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趙懿懿沒理他,仍舊朝外走著:“天色不早了,妾身想回去。” 剛邁開步子,卻被人從身后緊緊箍著,仿佛要揉到懷里去。 “別走?!鳖櫟澛裨谒绺C處,聲音顫了顫,“懿懿,別走好嗎?!?/br> “雨這樣大,被淋濕了怎么辦?” 他聲音里帶了些急切,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半點也不肯松開。 抱著她,說了許多的話。 他一直在道歉,一直在安撫著,最后甚至叫人分不清他說了什么。 “陛下是去沐浴了,不是去飲酒了吧?”趙懿懿耐著性子說了句,到底忍住了,沒發(fā)作。 顧禎心口慌得很,鼻息盡是她身上馨香,不禁道:“懿懿,朕只是……只是怕你走,怕你丟下朕。” 倆人僵持了許久,外邊雨勢卻不減,隱有變大的趨勢。 顧禎取了漆壺,要與她投壺。 “朕還記得,當初冬至宴上,懿懿輸了朕一支箭矢,曾低聲對朕說,下次一定會贏回來?!?/br> 正是因著這句話,才叫他心頭微訝,從而記住了那個小娘子。 只可惜,沒有了下次。 顧禎笑問她:“初見是懿懿輸了朕一回,今日朕讓你贏回來,如何?” 趙懿懿歪了歪頭,饒有興致問:“陛下當真覺得,那是頭一次見著妾身么?” 第82章 定案 燭火熒熒照在她皎若明月的一張臉上, 凝脂肌膚被昏黃的光籠罩著,愈發(fā)柔潤。 趙懿懿以手支頤,微仰著頭看他,唇角凝笑, 就連那一雙杏眸中也透著盈盈笑意, 更透著幾許興味。 顧禎心跳驀的漏了一拍, 緊跟著微微一緊,擱在桌案上的手也漸漸收攏。 “懿懿?”良久,他低低地喚了一聲, 神色帶著些遲疑。 光線昏暗,趙懿懿手執(zhí)一支箭矢, 輕晃了幾下,含笑道:“陛下怎么了?” 顧禎忽而就不敢開口,原本的淡然沉靜, 也轉(zhuǎn)為了忐忑與不確定。 “朕……” 幾度開口, 又幾度遲疑,心跳的驟然加速, 叫他毫無征兆地升起一陣隱憂。 不是那年冬至宴么? 驀的,他突然低了頭,驚惶地伸手,動作輕柔地將她半攬著,而后手臂漸漸收緊,似要將她揉入懷里:“懿懿,朕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朕?” 在觸及她眸光的一剎那, 顧禎便知道自己錯了, 并且錯得很離譜。 所有人都在說那一年的冬至宴飲, 就連他也是這般以為的,可如今卻突然發(fā)覺,并非如此。 見她不說話,顧禎抱得更緊了些,將下巴埋在柔軟的肩窩處,聲音微微發(fā)顫:“懿懿,是朕錯了,你告訴朕好不好?” 心頭蔓延開無邊的慌亂,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忍不住又說了許多話,似要將所有的情意都吐露給她看,叫她知曉自己的心意。 今日下著雨,偌大的紫宸殿也因此燃了紅蘿炭,身上衣衫便單薄了些。 趙懿懿一襲袒領(lǐng)衫子,能清晰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肩窩,酥酥癢癢的,便下意識縮了縮。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眨動了下眼睫,聲音清潤:“陛下既然不記得了,那就算了吧?!?/br> 別人不記得的事,她也不是上趕著說的性子。 那就不記得好了。 她放得下,顧禎卻不肯放下,仍是執(zhí)拗地抱著她,啞了嗓子:“你告訴朕,以后再不會忘了?!?/br> 一手抵在他胸膛上,趙懿懿甚至能感受到里頭蓬勃有力的心跳,她轉(zhuǎn)而輕輕一推,自他懷中退開些許,眼含笑意:“妾身還以為,頭一回見著陛下時,是在長安。” 長安…… 顧禎瞳孔急遽收縮,按在她肩頭處的手松了松,突然想起了,少年時入長安的事。 相隔,約莫有六七年了。 繼而又憶起,他當年往長安時,確實曾到訪過趙家。 只因趙氏世代居于長安,根基身后,若要知曉長安景況,是個絕佳的著手之處。 趙懿懿咬著唇瓣看他:“你總說喜歡我,總說心里有我,卻連第一回 在哪見著我都不知道?!彼行┪?,連娟眉微擰著,聲音都透出不高興,“成日只知道騙我,說那些謊話來誆我。” 她以為,那也曾是獨屬于倆人的回憶,是單單只有倆人知曉的東西,卻不成想,原來只有她一人記著。 他什么也不知道。 然轉(zhuǎn)念一想,卻又是必然的。 “原來陛下從一開始,就沒放在心上過?!笨v使已經(jīng)知曉答案,可她還是會有些難過。 曾經(jīng)的滿腔情意,實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惦記的那許多年,像個笑話。 還不如隔得遠一些,便不會有后來的受傷與心酸,記憶里的一切都不會變,反倒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fā)的美好。 喉間一陣哽咽,她咬了咬唇瓣,別過頭看著燭火映照下的楠木山水紋掐金絲座屏:“陛下總問,妾身為何叫人移了那么多的梨樹在椒房殿?;蛟S陛下不記得了,可妾身卻總也記得,年少尚隨祖父住在長安時,府中有一梨園。正值梨花滿枝,如團團堆雪之時,陛下便立在那梨樹下,笑著朝妾身問路。那時妾身便想著,別說是問路,你問什么妾身都能答了?!?/br> “也曾竊喜過,這般的畫面只有自己見著了?!壁w懿懿仰著頭,杏眸中已然集聚了一團霧氣,鼻尖泛著淺淺的粉色,“如今想來,倒不如像陛下一樣,什么都忘了。” 不記得,便不會惦念,不曾惦念癡想過,便不會受傷難過。 久遠的記憶紛至沓來,恍惚間,仿佛有一個著石榴長裙的少女,正立在那一簇簇梨花下,同他溫聲細語說著話。 少女明媚嬌妍,比春陽更勝三分,細軟的發(fā)絲似乎在發(fā)光。 含笑望著他,又有著幾分僅屬于她的羞赧。 像一只驚惶地小鹿。 顧禎神色一片怔愣,卻又分不清,那到底是深藏在他記憶中的少女,還是循著言語的幻化。 又或者,是一道模糊的影子,隨言語而擴充描補,逐漸有了模樣。 “朕……”他在這一瞬間失了言語,竟不知該如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