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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122節(jié)

    趙懿懿笑了笑,聲音淡淡:“難聽嗎?父親既然敢做,還不敢聽么?”

    “你現(xiàn)在嫌難聽了?那當(dāng)初同徐氏私通時,可有考慮過此事難不難聽?可有考慮過我的母親?你將我母親置于何處!”

    趙維民屏著一口氣,握著茶盞的手不住打顫。

    是被氣的。

    趙懿懿視線粗略掃過,旋即冷笑:“你自己既然敢做,又有何怕?何況已經(jīng)定了案,難道要我去陛下跟前求情嗎!”

    他這樣一個人,竟也有愛惜名聲的時候。

    簡直讓人發(fā)笑。

    趙維民怒上心頭,幾度想要發(fā)火,然想死今日的另一個目的,卻又忍了回去。

    “今日請娘娘過來,臣的案子倒是不打緊,主要是有一事相求?!彼逼鹕碜樱笆值?,“舜年歲數(shù)小,連枝在左家也不好,更兼之你母親柔弱善良。臣今日,只是想求著娘娘,看顧他們一二?!?/br>
    原來是為了徐氏幾人。

    他糊涂了半輩子,為人涼薄了半輩子,這世上,居然還有他愿意盡心打算的人。

    只可惜,他有妻有妾,有兒有女??赡芙兴M這份心的人,卻不是妻子,也不是他們這些兒女。

    是個姘頭和私生子。

    “什么母親?”趙懿懿忽而掀起眼簾看過去,臉色猛的一變,將杯盞擲到了他跟前,“一個姘頭罷了,你也敢說是我母親!”

    今日陪著過來的是趙辰,聞言氣憤道:“父親自己要見阿姐,如今見著了,連一句關(guān)心的話也無,還妄想利用阿姐給他們抹了污點么?”

    趙維民被一陣擠兌,嘴唇哆嗦著,氣兒都喘不均勻。

    趙懿懿徹底失了興致,眉宇帶著幾分濃烈嫌惡起身,冷得嚇人。

    “父親若是為了這些事,不必來找我,我不對他們動手已是最后的良善,還想要照拂?做夢!”

    趙維民徹底惱羞成怒,聲音瞬間拔高許多:“皇后這樣無情,連自己親人都不肯管??稍脒^,你這樣冷心冷情,倘若陛下知道了該怎么想!”

    趙懿懿冷冷看了一眼,只是這么居高臨下的看著,神情中帶著憐憫,并不愿理他。

    她不說話,趙維民神色愈發(fā)的癲狂,然還未等他下句話出口,有一道沉穩(wěn)聲音由遠傳來:“朕如何想,還輪不到你cao心!”

    作者有話說:

    第89章 發(fā)泄怨恨

    熟悉的聲音入耳, 叫趙維民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那聲音透著冷,更有幾分薄怒之意,叫人心口下意識一緊。

    狹小的屋舍中,擱在墻角的那盆炭火發(fā)出幾道聲響。

    趙懿懿神色怔了半瞬, 猛地回去看去時, 正見著那高大峻挺的身影, 沿著冬日的光闊步走來,在地上拖了一段長長的影子。

    一身玄色常服,絲毫不減其俊美。

    恍惚間, 那人已行至門前,沒曾停留, 徑直跨了進來,先是看了眼趙懿懿的面色,見她沒曾受委屈, 才放心了心。又瞧了瞧她身上衣著, 隨即取了件披風(fēng)蓋了上去:“怎么穿這么點就出來了?”

    “出來時不覺得冷,車里也有炭火?!壁w懿懿神色未變, 只是將披風(fēng)領(lǐng)子扯松了些,才覺得那陣禁錮感散了下去。

    顧禎伸手,修長的指替她將凌亂的衣帶理順,輕聲說:“官獄潮氣重,比別處更陰冷些?!?/br>
    皇帝驟然駕臨,又是這番舉動,趙維民急忙起身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心思幾番轉(zhuǎn)動, 試探著偷覷向皇帝。

    卻正好同一雙冷然的鳳目對上。

    被嚇得心跳驟停一瞬。

    顧禎沉著眉目偏頭, 將視線落在了趙維民身上, 淡聲道:“怎么,淮安侯是打算插手朕的家事?”

    趙維民心臟猝然一跳,面色幾度變化,最終浸滿了不安與惶恐,臉白了一片,顫聲道:“陛下,臣……臣并無此意?!?/br>
    顧禎只冷冷看他一眼,嗤笑了聲:“沒有?那你同皇后說話,貿(mào)然提朕做什么?”

    竭力冷靜下來后,趙維民也總算理順了思緒,恭聲道:“陛下,臣只是擔(dān)憂娘娘這般絕情,對親人棄之不顧,是否會惹得陛下不喜,絕無他意。”

    都是這樣歲數(shù)的人,非懵懂癡兒,豈會聽不明白他話中明護暗貶的意圖。

    趙懿懿嗤笑一聲,清艷面容一寸一寸冷了下來,看著他那張畢恭畢敬的臉,她腦海中只閃過了一個詞:荒唐。

    為了徐氏母子三人,他竟親自開口,在皇帝面前抹黑親生女兒。

    不可謂不煞費苦心。

    瞥了眼身側(cè)的人,她冷著臉轉(zhuǎn)身欲走,顧禎卻眼疾手快地攥住了那只纖細的腕子,輕聲說:“朕才剛來,你走這么快做什么?!?/br>
    趙懿懿往回抽著手,卻扯不動,不由微惱道:“陛下!”

    顧禎手腕翻動,往回輕輕一帶,便將她拉到了跟前,微微垂目:“等朕片刻?!?/br>
    趙懿懿掙脫不得,只得冷著張臉站在那。

    趙維民心臟怦怦跳著,視線向上瞟了瞟,又試探著說:“陛下,臣枉顧法度,自知有罪,只是想請娘娘照拂下家人。或許有些舊怨,娘娘不情愿,也在情理之中?!?/br>
    “你知道就好。”顧禎神色如常,甚至沒坐下,大有不欲久留之意。

    趙維民錯愕地睜大眼,還欲再說些什么,卻被顧禎不耐煩地打斷:“朕的話你沒聽明白?都進了官獄,不思如何改過自新,還妄圖揣測朕的心思?”

    趙維民眉心猛地一跳。

    擅自揣摩圣意,是為大忌,他方才為了震懾皇后口不擇言,還被陛下給聽了個正著。

    兼之身上罪官的身份,幾處一疊加,趙維民額上冒了涔涔冷汗,慌得跪了下來。

    上身俯地,以手抵額。

    “陛下恕罪!”

    “臣只是……臣只是一時太過心焦,才說錯了話,絕無私自揣測圣意的想法,望陛下寬??!”

    他一下下的叩首,顧禎卻突然覺得有些可笑,一雙鳳目里裹挾著層寒霜,淡聲問:“心焦何事?”

    趙維民愣了一瞬,才忙不迭回道:“臣心焦家中妻兒,擔(dān)心臣此番入獄,他們受了委屈。”說這話時,他仍不敢抬頭,傳來的聲音顯得有些悶。

    顧禎轉(zhuǎn)過頭,看了眼趙懿懿。

    不出所料的,瞧見了她眼中的譏笑。

    心口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再看向趙維民的模樣,便又覺得可笑至極。

    趙維民這么多孩子,后宅亦有許多妾室,偏偏對外邊的舊友遺孀上了心,捧在手心里寵著。都到了這地步,還是念念不忘,想著法兒的要保人。

    懿懿是趙維民第一個女兒,又同后邊的趙辰差了六歲,本該受盡寵愛才是,可在趙維民心里,懿懿這個長女,甚至比不過外室?guī)淼淖筮B枝。

    更別提在外所生的趙舜年,那寶貝程度,恐是他所有兒女加起來也趕不上的。

    “妻兒?”顧禎聲音高了幾分,尾音上揚,慢條斯理道,“朕記著,夏侯夫人早已仙逝多年,無需淮安侯為之心焦。”

    趙維民唇瓣哆嗦著,許久不曾出聲。

    “斯人已逝,臣之所憂,是臣妻阿徐?!币膊恢^了多久,他才輕聲說了一句。

    趙懿懿瞥了一眼,沒吭聲。

    趙維民下獄早,不知那洛陽尹毫無偏頗,便是他留了后手保人也沒輒,徐氏也被判了這和jian的罪名。

    更有左家在暗地里使力,判決出來當(dāng)日就下了獄。

    至于左連枝,當(dāng)初她隨著徐氏從左家出來那日,左家便已當(dāng)沒這個人。加上后來河間侯一番運作,叫左家將左連枝除了名,如今雖捏著鼻子暫且將她收留,卻沒打算叫她快活。

    積攢了多年的怨氣,徐氏同趙維民又下了獄,左家人找不著地兒發(fā)泄,只能朝她身上招呼。左連枝又沒了嫡親的長輩護著,如今名為左氏女兒,實則同半仆沒什么兩樣。

    方才說徐氏是姘頭,已是趙懿懿這輩子說得最難聽的話,也是太過氣憤,才脫口而出。說出來她就覺得后悔,覺得自降了身份。

    趙懿懿不想再與趙維民糾纏,扯了扯顧禎的衣袖,示意他回去。

    顧禎卻忽而握住她一只纖細柔軟的手,握得極緊,才凝聲問趙維民:“一個外室而已,你自認她是夫人就認,只是一個,別說她是皇后的母親。你為著旁人求皇后時,可曾想過皇后會不會難做,可曾想過皇后是你的女兒?”

    趙懿懿一雙杏眸忽的睜大,猛然抬頭看他,微張著唇,神色怔怔的。

    隆冬的天,趙維民裹了一身的冷汗,差點癱軟下去。

    盡管心中早已惶恐不已,他強自鎮(zhèn)靜下來,回道:“陛……陛下明鑒,皇后娘娘自然是臣的長女,臣豈會、豈會不為娘娘著想?”

    “你身為父親,除了從皇后身上索要,除了給你那繼女外室子討好處,何曾給過她半點關(guān)懷!便是當(dāng)初在削減佛道一事上同朕唱反調(diào),你敢說,不是因為仗著是朕岳父,以為朕不想甫一登極便動你?”顧禎面色愈發(fā)的沉,望著他的目光都帶著厭惡:“你鬧著要見皇后,朕還以為是你良心發(fā)現(xiàn),想關(guān)心她,如今看來,倒是朕高估了你。一個與你私通的婦人,你同那婦人茍且而生的私生子,還有那婦人的女兒,在你口中,竟成皇后的親人?!?/br>
    屋中突然靜了下來,感知到皇帝的怒意,眾人皆垂首立在一旁,屏息斂氣,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只聽皇帝最終輕飄飄丟下兩個字。

    “配嗎?”

    趙維民的頭仍在地上磕著,這回瓷實了些,發(fā)出道道清脆聲響,一下一下撞入人耳,口中道著“陛下明鑒”、“陛下明察”一類的話。

    皇后尚在這兒,沒人敢去看。

    趙辰眉心隨著那聲響一跳一跳,雖說是他親手設(shè)計將趙維民送了進來,然這會兒目睹他的慘狀,到底心有悸悸。擰了擰眉,只是立在那兒,沒曾說話。

    無論是他對母親的欺瞞,還是這些年的漠視與偏心,還有那回想將他入國子學(xué)的名額給趙舜年,都是扎在他心頭的一根刺。

    拔不出來,戳不進去。

    可若是不取,又會生瘡。

    “娘娘、娘娘,你是臣女兒,臣心里自然是在乎的?!壁w維民又轉(zhuǎn)去求趙懿懿。

    門戶未闔,一陣冷風(fēng)鉆進來,被厚實的披風(fēng)擋著,倒不怎么覺得冷。

    趙懿懿只覺得心口那兒冷。

    她終是忍不住說:“在乎嗎?或許有吧,只是父親對我的在乎,恐怕還不如精心飼養(yǎng)的一盆蘭花?!睉浧鹩啄陼r直白的想法,她倏爾笑了下,“幼時父親總說,連枝沒有父親,所以你要多照顧些。我幼時便總想著,我要是沒了父親該多好,那樣就也有人照顧我、疼我了?!?/br>
    先帝子嗣眾多,然顧禎卻是被先帝親手教養(yǎng)大的,即便有所偏心,也是偏的他一個人。

    指尖觸及一片冰涼,顧禎眉宇間染了怒意,旋即又掩蓋了下去,只是一張臉卻沉得駭人,“若是你見皇后,只是為了這樣的小事,以后可不必見了?!?/br>
    外邊的風(fēng)聲更大,顧禎卻轉(zhuǎn)了身,牽著趙懿懿朝外行去。

    聽著那陣腳步聲,趙維民自地上抬目看去,卻只瞧見一雙徑直的革靴。

    腦海一片嗡鳴,只回響著兩個字,完了。

    一切都完了。

    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