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的meimei啊，從小抱著他的腿叫哥哥，他教她騎馬，教她識字，草原沒有比她更可愛的女娃娃。

    而現(xiàn)在，他連光明正大派人去接都不能！

    他必須當上首領(lǐng)，才能做科爾沁的主，可那一天又要多久？晚了，海蘭珠已經(jīng)成為俘虜，或者無蹤，或者……死亡。

    貌美的俘虜，下場從來只有一個，族人不會承認那是他們的格格，阿布也不會允許他去盛京，向大汗求情。

    那是“丟臉”的事，他得為姑姑和玉兒著想，為科爾沁的榮光著想。

    掌心傳來陣陣冰涼，吳克善捂住臉，緩慢向后仰去。

    另一邊的首領(lǐng)大帳，同樣聽說烏特滅族的消息，寨桑沉默半晌，擺了擺手，“下去吧?！?/br>
    不多時，就見妻子拿著一張黃紙，滿面春風地進來：“寨桑，你瞧瞧，這是大明后宮流出的秘方，聽說娘娘們都用，生阿哥靈驗得很?！?/br>
    眼底浮現(xiàn)憂心，她迫不及待地道：“玉兒不正需要這個？不如我們?nèi)ヒ惶耸⒕?，也當看望她和哲哲?！?/br>
    聽聞秘方靈驗，寨桑也是一喜，隨后一愣，“去盛京？吳克善不是剛回來？”

    “吳克善那孩子，短短幾天頂什么用?！辈┒Y嘆了口氣，顯然知道大兒子的近況，“怕是來不及鞏固盟約，何況我們一走，吳克善必須代行首領(lǐng)之職，哪里有空再想東想西，你說是不是？”

    是這個道理。肩上擔起部落的責任，哪里還會想海蘭珠！

    寨桑被她說得心動了，片刻下定決心，在帳內(nèi)來回走動，“大汗攻打察哈爾，回程須得經(jīng)過科爾沁……”

    博禮面露喜意：“這不是巧了？趁機會，趕緊將探望的事提一提?！?/br>
    .

    察哈爾部與大金交戰(zhàn)，被咬開的缺口越來越大，戰(zhàn)損越來越多。

    首領(lǐng)林丹汗乃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他率領(lǐng)的察哈爾手持傳國玉璽，盤踞歸化城，鐵騎肆虐之處，諸部無不臣服。

    ——但這只是“曾經(jīng)”。

    林丹汗老了，昔日猛虎日漸衰落，冉冉升起的是女真，是大金，是正值盛年的皇太極。

    這個男人接過父汗傳承，拉攏漠南蒙古，一手締造如今大業(yè)，眼見時機成熟，以強硬姿態(tài)進攻察哈爾，用一次次大勝宣告霸主地位的更迭。

    林丹汗忌憚皇太極，同樣覺得嫉妒。

    紫氣沖天，身具帝王之相，這是部落祭司悄悄告訴他的批命，而今一個悍不畏死的年輕貝勒，竟讓右翼騎兵潰散，成為大金的盤中餐、刀下魂，連帶精銳折損過千，察哈爾有了滅族的危險！

    他生生氣暈過去，醒來之后下達一個艱難的決定。

    不多時，林丹汗捎上妻兒私產(chǎn)，在心腹護送下棄城而逃的消息傳入大營，皇太極鳳目一利：“確定無誤？”

    親衛(wèi)點了點頭：“大汗，可要追擊？”

    皇太極瞇起眼，當機立斷道：“整合軍陣，進歸化城?！?/br>
    經(jīng)此一役，察哈爾名存實亡，還是接收城池，消化戰(zhàn)利品要緊。林丹汗握有傳國玉璽，且八大福晉財產(chǎn)豐厚，擁躉眾多，暫且殺不得，他留著有用。

    親衛(wèi)拱手應(yīng)是，命令層層傳達下去，將士們無有異議，除了沖鋒陷陣，殺敵殺了個痛快的多鐸。

    眾目睽睽之下被大汗算計，滿腔怒氣好不容易發(fā)泄出去，又猛地竄上心頭，逐漸漫成燎原之勢。

    為什么不追捕林丹汗？皇太極難道不懂斬草除根的道理？

    占領(lǐng)歸化城后鳴金收兵，多鐸渾身浴血，神色暴戾，徑直往大汗所在的地方去。一路上遇到的兵士噤若寒蟬，親衛(wèi)勸阻不得，連滾帶爬去稟報十四貝勒，等多爾袞匆匆趕來，多鐸離議事廳只有一步之遙。

    “多鐸！”多爾袞喝道，“隨我回營。”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下一秒就要發(fā)怒一般，多鐸盯他好半晌，表情幾度變換，終是扭頭同親哥走了。

    他不會把求賜婚失敗的丟臉事說出來，但憑什么不讓乘勝追擊？！

    心頭積攢了對皇太極的太多怨氣，一股腦地爆發(fā)出來，見他神情執(zhí)拗，身上尚未處理的傷涌著血，多爾袞收斂怒意，泛起復(fù)雜之情。

    心疼一波波上涌，抬手覆在多鐸的額間，像幼時那般摸了摸，“軍令不可為，大汗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

    他把弟弟按在桌前，將隱約知道的道理掰碎了揉碎了講給多鐸聽，而后閉了閉眼，提起這些年兄弟倆避而不談的事：“哥知道，你對額娘的事耿耿于懷，覺得是大汗害了她?！?/br>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今天必須得說個明白。為君者都有底線，大汗不會永遠包容，今早一事就是個警告！

    多鐸神色大變，咬緊牙關(guān)，眼眶微微紅了。

    “不管怎么說，額娘的死，是阿敏和莽古爾泰聯(lián)手相逼?！倍酄栃柹钗豢跉猓叭缃癜⒚舯蝗?，莽古爾泰丟掉爵位，你我大仇已報，都賴大汗下的命令。多鐸，你忘了嗎，額娘叫四哥好好照顧我們，四哥可有半點食言？”

    這些年來，大汗的重用不是作假，凡事較真過度，傷的只會是自己。

    “皇太極慣會收買人心，還不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見哥哥眼底是罕見的嚴厲，多鐸一擦眼睛，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后嘟囔道，“他還搶你喜歡的女人?！币矒屃怂矚g的！

    多爾袞一愣，繼而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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