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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寨桑和博禮不識(shí)漢文,故而沒有聽懂。認(rèn)為吳克善沒有半點(diǎn)悔懺之意，還在這胡言亂語，一甩衣袖,寨桑臉色越發(fā)鐵青。

    博禮埋怨地望著兒子,眼眶微微泛紅：“不過讓你與勇士同去，勸說海蘭珠,讓她體諒體諒阿布,你就一聲不吭地逃了。幸好大汗沒有怪罪，還邀你在盛京小住，否則額吉救不了你……”

    “別說你額吉，科爾沁都擔(dān)待不起！”寨桑壓抑著怒氣，指著大帳供奉的成吉思汗畫像，“去,跪著。你心疼她,搶了生子秘方,怎么就不心疼我，心疼哲哲和玉兒？你有不止一個(gè)meimei！”

    他們疼寵長大的小女兒,生來就是有福之人。大祭司預(yù)言玉兒是鳳命,唯有真龍可以相配,這事他們藏在心里，連哲哲都不知道。

    小女兒嫁去盛京是為幫襯姑姑，日后之事,誰又說得準(zhǔn)？只要玉兒生下兒子，哲哲勢必為他謀劃,科爾沁更是全力支持,玉兒母憑子貴,大妃之位或是太后之位定有其一。

    meimei總沒有女兒親,寨桑心里明白著。

    可如今不一樣了。海蘭珠身為災(zāi)禍，會(huì)不會(huì)影響玉兒的福運(yùn)，她不接自己的信，不想見阿布額吉，怕是憎恨極了科爾沁，又哪里會(huì)對meimei好？

    這些天，寨桑夜不安眠，食不安穩(wěn)，想到那日皇太極提起長女時(shí)眼底的溫柔，無端地生出悔恨。

    他竟恨起大祭司圓寂之時(shí)傳的話，恨起了無福的預(yù)言。

    要是海蘭珠生了阿哥，絕不會(huì)和科爾沁親近，大汗又哪里看得到其他兒子。玉兒還有母儀天下，給科爾沁帶來無上榮光的那一天嗎？

    吳克善還那么巴巴地送親，滿心只有海蘭珠，棄肩上責(zé)任于不顧！寨桑實(shí)在氣得狠了，又重復(fù)一遍：“去，跪著?！?/br>
    博禮流著淚想勸，霎那間，門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不許跪?！?/br>
    帳簾掀起，便是面上淡淡的吳克善也是一怔：“伊吉（祖母）。”

    寨?；剡^神，連忙上前攙扶，語氣前所未有的小心：“額吉，您怎么出來了？”

    來者白發(fā)蒼蒼，步履卻是健壯，正是寨桑與哲哲的生母，受封的科爾沁大妃，在族中威望最高。自丈夫莽古斯逝去，她避世多年，自請侍奉長生天，已經(jīng)很久沒有露面了。

    “我再不來，任由著你糊涂？”科爾沁大妃嘆了口氣。女兒是她教出來的，當(dāng)上大福晉后，她便再?zèng)]去管，誰能想到現(xiàn)在這個(gè)局面。

    轉(zhuǎn)身看向吳克善，慈愛道：“好孩子，快回帳吧。我同你阿布說說話，?。俊?/br>
    吳克善放下花花綠綠的衣裳，躬身應(yīng)是。

    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直至消失，半晌，科爾沁大妃才開口：“從今天起約束族人，不許無福之說在草原流傳。寨桑，海蘭珠生的阿哥，同樣留著科爾沁的血，和玉兒生的又有什么不一樣？”

    寨桑斂起氣怒，當(dāng)即想要說話，大妃嚴(yán)厲道：“都是小事?！?/br>
    那雙蒼老的眼瞳閃過利光：“科爾沁與海蘭珠不是一條心，你知道，大汗知道，可大金不知，天下人也不知。吳克善前去迎親，卻是打破科爾沁不送嫁的傳言，他去的好！”

    為什么要執(zhí)著玉兒的阿哥，而不換條出路？

    大妃意味深長：“海蘭珠在烏特受的苦，我都過問了。那樣的身體，就是生出兒子，又能活多久。只要哲哲一日是大福晉，有宗室支持，誰也越不過，她不愚笨，定能把小阿哥視若己出，玉兒同樣不缺尊榮?！?/br>
    生孩子，本就是一道鬼門關(guān)。大汗日理萬機(jī)，還能親自撫養(yǎng)不成？

    “海蘭珠要是生不出，玉兒總有機(jī)會(huì)，卻要看以后了?！?/br>
    停了停，她提點(diǎn)道：“明面上對關(guān)雎宮的支持，絕不能比清寧宮差，讓大汗知道你的悔恨，和對海蘭珠的補(bǔ)償。”

    海蘭珠本就得寵，風(fēng)頭越盛，連大福晉也蓋過，宗室自然與哲哲同心，左不過“捧殺”二字。

    寨桑目光變幻，久久不語。

    明面上補(bǔ)償海蘭珠，如此，那玉兒的鳳命……

    衣襟被妻子扯了扯，寨桑在心底嘆了口氣，雖然他也不舍，但額吉說的不錯(cuò)，科爾沁的強(qiáng)盛是第一位的。

    他朝博禮隱晦地?fù)u頭，繼而歉疚道：“都聽您的?！?/br>
    帳外，吳克善冷靜地收回手。

    扒出的一條縫慢慢合上，他抬腳就走，沒有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略過“能活多久”這樣不吉利的話，心下陰霾散去，沉郁的眉眼漸漸舒展，最后露出一個(gè)笑，帶著微微的欣喜，還有不可置信。

    明面上支持meimei，這是大汗同他商量過的主意，此番回科爾沁，如能勸動(dòng)阿布最好，不能，就另想法子迂回。

    一年兩年不行，十年二十年，假的變成真的，做主的一定會(huì)是他，阿布額吉便是后悔，也來不及了。

    伊吉不提，他也會(huì)朝著這個(gè)方向努力，倒省了他下跪的功夫！

    長生天，吳克善這就來還愿。

    ……

    大福晉與布木布泰福晉遇刺的消息被旗主們聯(lián)手控住，沒有出盛京的城門，更沒有傳到草原，傳到科爾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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