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臉龐漸漸湊近，他憋住緊張，想要像上回那樣親一親她的額頭，轉(zhuǎn)眼間，臉頰印上了一個吻。

    小玉兒收回踮起的腳，朝他明媚地笑：“你好好當(dāng)差，我先回去了?！?/br>
    .

    轉(zhuǎn)瞬七天過去，明兒就是琪琪格進(jìn)十四貝勒府的日子。

    “側(cè)福晉，西院傳來話，分撥的綢緞沒有上回的好……”

    “膳房說采買的人手不夠，給爺做的清蔬葉子都有次品，派遣奴才請示側(cè)福晉?！?/br>
    “側(cè)福晉受爺?shù)膶檺鄄患伲覀兏x可是與阿巴垓部首領(lǐng)有親，怎么能被克扣份例？！”

    多爾袞下衙得早，發(fā)現(xiàn)側(cè)院一片吵嚷之聲。他眉心皺起，就聽前院管事在耳邊匯報，側(cè)福晉頭一次掌家，大大小小的疏漏不少，更沒有大福晉在時那般秩序井然。

    管事跟了他十幾年，還是幼時額娘賜給他的人，即便話中偏向明顯，多爾袞沉默一瞬，到底沒有訓(xùn)斥。

    近來他日日歇在大玉兒的院子里，白日忙碌沒有察覺，府中的種種變化，他竟是不知曉。

    只是疏漏情有可原，從前在清寧宮，宮務(wù)都是大福晉掌管，玉兒頂多出個主意，與自己做主天差地別。時間久了，自然有了經(jīng)驗，更不必如此苛責(zé)。

    “都出去，誰給你們的膽子，在側(cè)福晉院里吵鬧?！倍酄栃柪渎曌哌M(jìn)，霎時驚得鴉雀無聲。

    將蘇茉爾著急的情態(tài)映入眼底，他掰開大玉兒緊握的手，道：“沒什么好生氣的，有爺在?！?/br>
    大玉兒慢慢松開咬緊的嘴唇。

    聽到這話她實在觸動，壓抑著的委屈一股腦上涌。

    她不信院里伺候的侍從，屋里只敢留蘇茉爾一人。滿府的奴才都不服她，后院女人接連給她使絆子，便是掌家不如小玉兒，她日日細(xì)心核對，又豈會犯那么多錯，何況衣飾、份例、采買出現(xiàn)不公，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多爾袞是貝勒府的天，全府上下不敢違逆多爾袞，若要消除小玉兒的影響，唯有他可以辦到。

    等叫屈的侍從接連退下，她眼眶泛紅，福身道：“爺，都是我不好。他們說的極有道理，是我位卑，不比原先的大福晉……”

    多爾袞目光一黯，她從前絕不會這樣與他說話。她是他愛慕多年的女子，在他心中又何止一個側(cè)福晉？

    代善的話語重現(xiàn)耳畔，還有親衛(wèi)方才的回稟，說他撞見了小玉兒格格與鰲拜統(tǒng)領(lǐng)。

    不，他不必?fù)?dān)心。那么多天，玉兒沒有進(jìn)宮一回，想必是要放下過去。多爾袞扶起大玉兒，溫聲道：“何必菲薄至此？你在草原如何對我，如今都忘了么。小玉兒精于此道，宗室福晉都夸贊不已，你認(rèn)真學(xué)，總有比過她的那天?！?/br>
    大玉兒低著頭，微垂的眉眼驟然變了。

    這和她要的回答完全不一樣，什么叫精于此道，什么叫總有比過小玉兒的那天？她連指尖都顫抖起來，強(qiáng)壓著恢復(fù)平靜。

    多爾袞陪她用膳，替她夾菜，話語間滿是安撫，還說起街巷遇見的趣事，意在逗她高興。大玉兒終是笑了起來，知道他欲前往書房，想要起身相送，多爾袞按住了她：“好好坐著，我自去便是?！?/br>
    簾子掀起又重歸安靜，大玉兒的笑容淡了下來。

    蘇茉爾露出寬慰的神情，竟頭一回覺得格格改嫁得值當(dāng)：“格格，十四爺對你真好?！?/br>
    她沒有回答。

    方才忙得焦頭爛額，蘇茉爾提起沒能說完的話題：“大福晉的意思，如今格格招了大汗的眼，等琪琪格福晉嫁進(jìn)來，再與您一道進(jìn)宮謝恩?？傆袡C(jī)會能見四格格……”

    大玉兒輕輕點頭，道：“聽姑姑的?！?/br>
    簾外，多爾袞閉上了眼。

    蘇茉爾提起十四爺?shù)臅r候，他的心怦然起來，遲疑著沒有走。五指微微彎曲，到底沒有握成拳頭，他抬腳離開，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

    ……

    翌日，貝勒府再次響起鼓樂。

    這回的添妝熱情起來，賓客也來得齊整，清清楚楚體現(xiàn)出福晉婚儀與側(cè)福晉婚儀的區(qū)別，叫博禮一口氣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得難受。

    可她又能如何？琪琪格也是科爾沁的格格，她從前極為疼她！

    婚禮同樣由清寧宮大福晉cao持，大汗喝了兩杯酒，便攜海蘭珠福晉離去，臨行前玩笑似的同管事道：“告訴你們爺，若要守身如玉，傷了佳人的心，本汗可不允許?！?/br>
    前院管事心下一凜，恭恭敬敬地應(yīng)是，終于尋到了敬酒的機(jī)會，附耳告訴了多爾袞。

    多爾袞一愣，隨即苦笑起來。四哥的意思他明白，從前也就罷了，琪琪格如此大張旗鼓地聯(lián)姻，新婚之夜總要去她的院里，日后要怎么樣都隨他，不然沒法給科爾沁交代。

    一路經(jīng)過冷清的正院，他的腳步微微停下。路過大玉兒所居的側(cè)院，多爾袞緊握雙手，只要玉兒遣人尋她，便是惹來大汗的怒火，他也歇在她的院里。

    直至站得僵硬，側(cè)院依舊沒有動靜。多爾袞哂笑一聲，再也沒有猶豫，大步往琪琪格的院里走。

    第二天敬茶，霎時出現(xiàn)了一個難題——琪琪格福晉位分高，可中饋掌握在布木布泰側(cè)福晉的手里，且她們同出科爾沁，這要如何敬？

    想起海蘭珠敬茶那日，皇太極不容分說的維護(hù)，看著站在多爾袞身側(cè)其貌不揚的琪琪格，大玉兒的心漸漸落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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