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話，點了點頭作為回應(yīng)。

    “既然這樣……”我說，“阿綱君就沒有什么問題想問我嗎？”

    “或者是——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想要跟我說嗎？”

    在一片靜默的空氣里，我看著他一瞬間怔住的臉，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Maifa首領(lǐng)的事情……從來都不是游戲，對不對？”

    它是真的……

    即使彼此之間都已經(jīng)心知肚明，可我仍然想要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即使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要聽到什么。

    面前的少年有著我最熟悉的臉龐，我知道他的每一個小動作，也知道手拉手時掌心貼合的體溫。

    而現(xiàn)在，就在這長久的沉默之中，我能夠清楚的看見他的每處表情。

    我看到他緊緊地抿住唇，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可最終卻只無言地僵持在那里。

    有的時候，不給出答案，就已經(jīng)是一種答案了。

    于是我默默地將膝蓋抱緊，輕聲道：“這樣啊。”

    心中那些隱約冒起的期待感就像是退潮的海水，短暫的升起又落下。

    就在我忍不住去思考自己在期待著什么的時候，旁邊卻響起他的聲音。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黑手黨?！本V吉說，聲音依然有些沙啞，“也不會去去繼承所謂的家族。所以這次的事情……”

    似乎是有些說不下去，他頓了頓，背影飛快地起伏著，調(diào)整片刻后繼續(xù)嘗試：“這次的事情、這次的事情都是我——”

    “我知道的?！?/br>
    將那些實為痛苦的包攬打斷，我重新將雙腿伸平，抬起眼睛、安靜地注視著他。

    “我知道阿綱君是什么樣的人，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br>
    我想聽到的也不是這個。

    “對我來說，阿綱君就是阿綱君，不管你以后會是什么樣的身份，都只是我認識的阿綱君而已?！?/br>
    所以——

    “阿綱君會改變嗎?！蔽艺f，“會變成我不認識的人嗎？”

    “當然不會！”

    綱吉脫口而出，幾乎是急切地站了起來，閃動的目光一瞬間顯得有些脆弱。

    “而且黑手黨首領(lǐng)什么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當！”

    “嗯，我猜也是。”

    我眨了眨眼睛，輕輕歪了下頭：“所以阿綱君在怕什么呢？”

    聞言，他微微一顫，逃避般的將頭再度垂下，身側(cè)的手不自覺攥起。

    他沒有說話，就連大半張臉都被發(fā)絲擋住，使我無法窺探他的表情。

    他微微弓著背，肩膀卻不自然地繃緊，清瘦的身體像是下一秒就會崩裂的弓弦，哪怕輕輕觸碰都會倏然坍塌。

    我看著這樣的他。

    在這一刻，我心軟了。

    心中所有的想法都無聲褪去，我伸出手，用帶著吊針的左手撩開他垂落在眼前的棕發(fā)，細細撫平緊皺的眉宇。

    幻境是冰冷的。

    但是——

    “阿綱君很溫暖哦。”

    握住他攥緊的手掌，這一次，是我將掌心貼覆在了他的手背。

    做完這個動作，我仰起臉朝他微笑起來。

    “雖然并沒有看到那樣的場面，但是……是你救了我，對吧？”

    “阿綱君是我的英雄。”

    第76章 發(fā)表

    大約是剛剛懂事的時候，mama曾在某個陽光籠罩的溫暖午后將我抱在懷中，落在后背的輕拍一下又一下。

    那時的她和現(xiàn)在有些不一樣，也或許是久遠的記憶總是不太真切，以至于她的聲音也顯得遙遠而朦朧，像是追憶著某些無法觸碰的往昔。

    “人的一生啊，就是在重復(fù)著不斷選擇的過程?！?/br>
    “有時候呢，這種選擇可能會帶給你新的東西，可也有的時候，你的選擇本身就已經(jīng)沒有選擇?！?/br>
    當面前只剩下這一條路可以走的時候，不管選或不選，都沒有意義了。

    “所以……”mama用柔和到幾乎像是夢影的輕柔口吻，低聲對我說——

    “如果將來有一天，陽菜也面臨同樣的處境，那么我希望，你可以竭盡所能的、去選擇自己的想法?！?/br>
    ——

    一個月后……

    伴隨著山本完美的全壘打，并盛各個學校間舉辦的棒球秋季大賽正式落下了帷幕。

    在去往竹壽司參加慶功宴的路上，我難得有些出神。

    這其實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三歲、還是四歲？雖然沒有辦法確定，但總歸是腦海深處某一角的碎片，就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會突然想起來。

    努力的思考了一會兒，我果斷將原因推到了身后走著的男朋友身上。

    一定是綱吉最近總是躲著我，才害我莫名其妙做了這種夢。

    很不想承認，但自從出院以后，他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跟我說過話了。

    這里的好好說話，包括但不限于主動靠近。這一個月以來，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視線稍微觸碰就會躲開，一些情侶間親昵的小動作也全都沒有了。

    明明以前還會臉紅的，可現(xiàn)在卻不會了，伸手去拉他時偶爾也會被敏感的躲開。

    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先是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思考，卻并沒有想出他會這么做的理由。

    黑耀樂園早就廢棄，名為六道骸的少年從那以后也再沒出現(xiàn)過，一切都如同他所說的那樣結(jié)束了，可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卻意外的倒退回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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