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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的掌心寵(重生) 第3節(jié)

    陸夕眠心頭一跳。

    他的手果然伸向了她的右耳,那只聽不清聲音的耳朵。

    白如玉骨般的手停在耳側(cè)空中,猶豫了下,終是輕輕落了下去。

    屈起的指節(jié)蜻蜓點水般觸了一下她的耳骨,然后——

    輕輕捏住了耳垂,指腹在那顆小痣上緩緩摩挲。

    陸夕眠的臉一瞬間爆紅!

    魂體當然毫無實感,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耳朵被人揉捏把玩……

    偏偏那只手長得十分賞心悅目,指尖流連在她白皙的小耳垂上,她心里生出一陣陣奇異的酥癢感覺。

    陸夕眠捂著自己的耳朵,抱住腦袋埋進胸口,躲閃著目光,紅著臉飄遠了。

    未等她臉頰的熱意消退,宣王便收回了手,轉(zhuǎn)身離開。

    --

    兩日后。

    白天又下過一場小雨,入夜后,淡淡月輝灑在空落的院中,在潮濕的青石小徑上鋪了一層薄薄金光。

    漆黑的夜里格外安靜,陸夕眠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藏在樹后,頗為膽怯地拿眼睛瞄著不遠處,靜靜注視那個斯斯文文地坐在石桌前飲酒的男人。

    自那天宣王來探查過她的情況后,她便失去了“自由”。她并不能隨心所欲地到處亂晃,只能被迫跟著宣王。他去哪,她便只能在周圍徘徊。

    也正因為此,她看到了些不該看的,對這個謫仙般的男子生出了些畏懼之心。

    這夜,男子安靜坐在月下,手執(zhí)一杯青玉酒盅。

    他瞧著身子有些單薄,不似陸夕眠的父兄那樣魁梧,捏著杯子的瘦弱手骨向外凸著,平白叫人想起瘦骨嶙峋一詞。

    看似柔弱無力,可陸夕眠卻知道,他昨日就是用這只手,輕而易舉地將他的親侄子扼死在了龍椅之上……

    明明是他弒君,可這人卻有顛倒黑白的能力,甚至于朝野上下對他的說辭無不信服,皆認定了是自始至終盡力扶植新帝的蘇相又將新帝殺害,而宣王“清君側(cè)”后,迅速穩(wěn)定朝局,全身而退。

    不敢再回想更多細節(jié),陸夕眠又往樹后縮了縮,她才回退半步,忽見身后走來一人。

    二十多歲的男子作侍衛(wèi)打扮,腰間掛著一把刺春刀,踏著夜色,大步流星走到了男人身側(cè)。

    陸夕眠這兩日總見此人,知道他叫衛(wèi)懲,是宣王的心腹。

    衛(wèi)懲開門見山道:“奏請您登基的折子已快堆滿思政殿,殿下做何打算?”

    話音落后,院中便陷入了寂靜之中。

    宣王似有醉態(tài),半晌才動了一下,略略掀起眼皮,嗓音含著淡薄酒意笑道:“本王還未想好,叫他們先等上一陣吧。”

    他那個小侄子薛元辭上位還未滿兩月便駕崩,如今寶座空懸,前朝亂成一團,急需一位身份尊貴又能當大任的人來穩(wěn)住局面。

    毫無異議,便是這位當場捉拿叛臣蘇相的宣王殿下呼聲最高。

    衛(wèi)懲捉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他稍作猶豫,未敢妄言。

    他不言不語,宣王卻自說自話起來:

    “你可是想問,本王籌謀數(shù)載,為何此時躊躇?”

    衛(wèi)懲抿唇不語,薛執(zhí)笑眼彎彎,隨口道:“看著那幫老家伙著急,不好玩嗎?”

    衛(wèi)懲張了張嘴,“……嗯?!?/br>
    “嘖?!毖?zhí)嫌棄地看著自己木訥的下屬,突然覺得興致寥寥。

    主從二人相對無言,又過了半晌,衛(wèi)懲道:“藥粉快失效了,陸姑娘的尸首如何處置?”

    “尸首?”男人沉吟半晌,慢慢瞇起眸,把目光投遠,落在后面的杏花樹上,“哦……差點忘了。”

    藏匿于花樹后的陸夕眠聽到自己的名字,打起精神。

    衛(wèi)懲道:“可要下葬?”

    宣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擺手,無所謂道:“那便葬了吧,擺在殿里也占地方?!?/br>
    “葬在何處?”衛(wèi)懲問。

    “這種事也要本王cao心不成?”男人睨他一眼,“你隨便?!?/br>
    衛(wèi)懲抱拳答是,心里想的卻是回京路上所見那幕——他們行至半途,恰與流放的隊伍遇上,好巧不巧,正好看到陸夕眠險些被人凌//辱的畫面。

    陸家的女兒本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樣貌瞧著乖巧柔軟,不曾想性子竟這般剛強。

    那兵差滿臉晦氣地把人丟下,正要往回走,被他們殿下打遠處一箭射殺。

    殿下不叫人靠近,自己走到少女身前,沉默半晌,解下了自己的披風給她蓋上,然后帶她回了京城。

    “還有事嗎?無事便回吧?!弊硪馍项^,薛執(zhí)有些困了,撐著臺面站起身,晃晃悠悠就要往偏殿走。

    衛(wèi)懲回神,趕忙道:“殿下!陸將軍與小陸將軍……您如何打算?”

    薛執(zhí)停住腳步,微微偏頭,不解地回望,“葬了便是,還要如何?”

    他們回京時冤案已定,人都死了,薛元辭逼殺功臣后,將一干人等都丟到亂葬崗。

    宣王回來后,把那些人又從亂葬崗里接了回來。

    衛(wèi)懲道:“既已知曉大將軍蒙冤,那可要為其沉冤昭雪?”

    衛(wèi)懲是將門之后,打小便聽鎮(zhèn)南大將軍的赫赫威名,月前驟然聽聞陸將軍叛上作亂,他是千萬個不相信,如今一切大白,他從心底希望能洗刷陸家的污名。

    陸夕眠聽著聽著,眼眶紅了,她在暗中感激地看著衛(wèi)懲,也一同期待著宣王的回答。

    宣王負手而立,沉默半晌,啞聲道:

    “本王看起來就那么像是會做善事之人嗎?!?/br>
    衛(wèi)懲啞然。

    怎會。

    旁人不知,他還能不知嗎,宣王殿下不管看上有多么好相與,多么彬彬有禮,可骨子里……

    “陸家時運不濟,怨不得旁人。本王幫他們到此處,已是仁至義盡?!?/br>
    男人留下冷漠的一句話,便走了。

    衛(wèi)懲垂下眸子,額發(fā)掩住眼底情緒,沒再上去糾纏。

    **

    那夜過后,陸夕眠再對著宣王的時候總是耷拉著腦袋、悶悶不樂。

    饒是宣王長得再好看,聽他說出那番話后,陸夕眠也高興不起來。即便她知道,宣王所言乃是實話,他的人情已給了足夠多。

    轉(zhuǎn)日,衛(wèi)懲找人在她久久徘徊的那顆杏花樹旁刨了個深坑。

    盛有陸夕眠尸身的棺槨被安置于坑中,宣王殿下的寢殿終于空了出來。

    不知為何,她的本體已經(jīng)下葬,魂體卻不知何去何從,只能囿于這顆杏花樹下。

    又逗留半月,杏花漸漸敗落,鋪了滿地芬芳。

    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陸夕眠沒來由地覺得困頓。自從變成鬼魂后,她從未有過睡意。

    昏沉之時,那兩名曾看顧她尸體的宮女在樹下掃滿地的落花。

    “你為何天天都要爭搶著掃這里的落花?”

    “衛(wèi)大人說,此處是風水寶地。在這兒啊,會交好運!”

    風水寶地啊。

    陸夕眠慢慢闔上了眼睛。

    意識慢慢飄遠,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又有人在說話,絮絮叨叨的,聽著卻并不厭煩。

    “我就知道,真相總不會被埋沒的,畢竟殿下最是嘴硬心軟……”

    “殿下準許陸將軍配享太廟,小將軍也恢復了一身清白,真是太好了。”

    “他雖不愿管下葬的事,可他又說,這里是難得的寶地,”是衛(wèi)懲的聲音,“埋于風水寶地,逝者才能安息。陸姑娘,祝你好夢啊?!?/br>
    ***

    ***

    “陸姑娘,快醒醒?!庇腥苏f,“皇后娘娘請您過去?!?/br>
    “姑娘,姑娘?”

    “……”

    陸姑娘?是在叫她嗎?可她不是死了嗎?

    皇后娘娘——

    哪兒來的皇后娘娘?宣王終于愿意登基了?他娶夫人了嗎?

    陸夕眠被熱醒了。

    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zhí)聪愕窕ò尾酱采?,床前正候著個身穿粉紅宮裙的小宮女。

    小宮女見人醒,松了口氣,一邊伸手攙扶,一邊慶幸道:“您總算醒了,娘娘還等著呢,奴婢扶您過去吧。”

    心里嘀咕著,陸姑娘的酒量實在是差,只抿了一小口就睡了這么久,她怎么叫都叫不醒。

    陸夕眠正頭疼著,腦子里像是塞了一團漿糊,她抬手揉了揉腦袋,撐著坐起身,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

    這是哪里?

    小宮女見她出了許多汗,前襟領(lǐng)口被汗浸深了顏色,薄薄的衣料貼在玲瓏有致的身體。她紅了臉,垂眼輕聲道:“陸姑娘,靜熙宮離這里不遠,奴婢幫您去取套新衣裳換上吧。”

    清脆的聲音順利地進入到陸夕眠的兩只耳朵里,右耳邊未有任何雜音,雙耳皆能無阻礙地接受到一切聲響,就像她是個鬼魂時一樣清晰。

    陸夕眠怔愣著點了下頭,小宮女匆匆出了門。

    人才剛離開沒一會兒,陸夕眠勉強才從混亂中醒神,她撐坐在榻上,空氣中突然慢慢多了些焚燒的味道。

    微微蹙眉,偏頭朝半開的窗外望去——

    天朗氣清,一片寧靜,湛藍的天空中還能看到大朵的團云。

    此情此景很熟悉,她隱約從記憶中找尋到了些蛛絲馬跡,腦海中驀地捕捉到某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