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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 第73節(jié)

    年底刻章的人少,她當(dāng)時給的銀子,當(dāng)時就拿到了。

    等到雪書生日的時候,一并送了。

    雪書再作畫時,畫上便有了印章。

    虞冷月認(rèn)真欣賞著雪書新畫的《雪趣圖》,那是她們?nèi)毢哟宓哪翘欤屠辖鹚麄冊谀菓羧思依锟镜毓稀㈤e聊的畫面,閑閑幾筆,勾勒出老金的善良憨厚,姐兒的靦腆害羞,還有獵戶的不善言辭。

    溫馨又有意趣。

    誰能想到這是個出身普通的姑娘所畫?

    虞冷月瞧著畫,心里惋惜。

    縱然石頭韞玉而有光輝,可那光輝,到底是不能被更多的人看見。

    -

    除夕之前,周家人都從寶河莊上回去了。

    周臨淵身上少了件狐毛大氅。

    旁人沒大注意,徐昭盈卻是看到了,她知道,周臨淵不是沒穿,而是大氅不見了。

    她自然沒有身份去追問,只是她心里很清楚,他心里真的有與眾不同的人。

    而周臨淵,根本不在乎她是否知情。

    周臨淵回周府之后,問陳嬤嬤婚事事宜辦得怎么樣了。

    陳嬤嬤說:“三爺要密,要慎,自然辦得慢。不過也辦好了一些……還有合八字的人,也暗中請好了,日后速速合了,定然相合,誰也不能說什么。”

    周臨淵輕壓下頜。

    庭院里寒梅傲然而立。

    新的一年,這院子里即將迎來新的女主人。

    真叫人十分期待。

    第52章

    臨近年關(guān), 各處都要用銀子。

    包括皇宮里也一樣。

    不過皇家用銀子,與普通老百姓家中不同。

    一般百姓家中,銀錢都由爹娘掌管。

    皇帝除了自己的私庫隨意取用, 沒錢了只能找戶部要。

    同自己爹娘總是好說話的, 撒嬌耍賴,總能要到銀子。

    也無關(guān)顏面。

    可皇帝要銀子就不是那么回事,光是要到銀子不容易。皇帝想既拿到銀子,又維護(hù)帝王顏面,更不容易。

    周文懷知道戶部如今事多,特地囑咐周臨淵在戶部注意分寸:“不該蹚的渾水,不要去蹚渾?!?/br>
    周臨淵在戶部輪值的日子也不短了。

    有些陳年舊事, 他也有所耳聞,便問道:“父親想說的,可是先帝在時的那樁‘鹽引案’?”

    “是啊……”

    提起這樁案件,向來不露聲色的周文懷,臉色微微一變,眼神復(fù)雜。

    他十分謹(jǐn)慎地看了看書房的門窗, 見外面無人伺候, 也沒有動靜, 才極低聲地告訴周臨淵:“羨嶼,爹跟你說一件外人不知的事……你祖父與宋元貞私交甚篤?!?/br>
    這下子輪到周臨淵錯愕了。

    他清冷面容, 也露出謹(jǐn)慎之色, 仿佛身處不知名的危險之中。

    周文懷嘆道:“放心吧,這件事你祖父也只告訴我一個人。當(dāng)年宋家一出事, 你祖父便將那些與宋元貞來往的書信, 都燒了。”

    他瞧了兒子一眼, 說:“除了為父和你, 再無人知曉?!?/br>
    周臨淵沒想到,周家居然會和那樁鹽引案扯上干系。

    一知半解,反而讓人不踏實。

    他索性便問周文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周文懷眉宇不展,淡淡的語氣里含著哀傷,似乎還有些麻木:“能是什么事,無非是利益、顏面之爭罷了,只不過這回爭的人,是先帝和群臣?!?/br>
    戶部用銀子都有例數(shù)與規(guī)矩,皇帝要錢也得有個名目。

    許多時候,皇帝花銀子的地方,壓根給不出合理的名目。

    戶部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日后由得皇帝隨意取用國家的銀子。

    但戶部也不想得罪皇帝,便有了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將“鹽引”私下里開給皇帝,讓皇帝身邊的宦官拿鹽引換銀子。

    鹽引是從鹽礦支鹽、買賣運輸鹽的憑證。

    若無鹽引而私下賣鹽,抓住了便是殺頭的罪名。

    可以說鹽引有市無價。

    然后就有人從中貪墨,鬧出了不少人命。

    貪墨的事情也隨之暴露。

    可戶部不承認(rèn),先帝身邊的宦官也不承認(rèn)貪墨。

    鬧到臺面上的事情,總要給眾人一個交代。

    自古以來,做錯的怎會是皇帝。

    至少在當(dāng)下,無人會說是皇帝的過錯。

    最后是當(dāng)時的戶部侍郎宋元貞,擔(dān)了罪名。

    先帝也做出了讓步,為了避免再發(fā)生“貪污”的事情,便不再向戶部索要鹽引。

    只有宋家人死了。

    連知道他們是被冤枉的人,都寥寥無幾。

    在民間不知情的百姓,還有史書之上,宋元貞都只有挨罵的份。

    周臨淵默然許久,才問道:“兒子聽聞,當(dāng)年宋家滿門,斬的斬,流放的流放……一個都不剩了。”

    周文懷陷入沉思,半晌才不大確信地道:“我倒是聽說,宋家人被流放的路上,有人逃走了。說是……逃去了金陵?!?/br>
    金陵?

    怎么恰好是周家的祖地?

    周臨淵抬眸,問道:“難道祖父當(dāng)年幫過宋家人?”

    周文懷搖頭,似乎仍舊看不透自己死去的父親,他說:“應(yīng)該不會,你祖父沒有跟我提過。況且二十年前,你祖父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如果那時候沾惹上宋家的事……”又意味深長地說:“就沒有今天的周家了?!?/br>
    周臨淵凝視著周文懷,默然片刻,才問道:“父親,如果如果宋家的人還活著,會怎么樣?”

    周文懷明顯愣住。

    他忖量的功夫里,彩釉瓷杯里的茶水也漸漸涼去。

    周臨淵摸著冰冷的杯壁,聽見父親口吻薄涼地說:“你祖父和宋家的牽扯,早就被你祖父扔進(jìn)火里,燒成了灰燼。死活與否,都跟周家沒有關(guān)系了。”

    付之一炬的,又豈止是當(dāng)年的書信?

    周文懷不是他死去的父親,他就是他,是周家如今新的一家之長。

    他有他的責(zé)任與抱負(fù)。

    周臨淵坐馬車出去的時候,腦海中還在想著父親說的話。

    如今新帝又想重新用“鹽引”的法子,找戶部拿銀子花。

    當(dāng)年的事情,肯定還會再次重提。

    ——他們需要舊事來為自己的利益做墊腳石。

    人命從來不重要。

    幾條,還是幾十萬條,都不重要。

    若宋家真的還有人活著,未必是好事。

    因為盯著宋家的人,只想利用盡他們最后一寸骨rou而已。

    罷了,二十年了。

    都塵歸塵,土歸土了。

    顧豫問周臨淵:“三爺,去不去茶鋪?”

    明日就是除夕,表弟顧則言也回京了,周臨淵正要去一趟舅舅家,沒時間去茶鋪,他道:“不去?!?/br>
    顧豫直接就說:“三爺,那頭盯著的小子,剛才來說,有個男子今天進(jìn)了茶鋪,許久都沒有出來?!?/br>
    許久沒出來?

    那就不是陌生人,而是虞冷月的熟人了。

    “聽口音,不像咱們京城的,和掌柜的口音很像,估計也是金陵來的。”

    還是故交。

    周臨淵目光微滯,片刻后,仍舊冷淡地道:“去顧家。”

    顧豫也就直接駕馬車去了顧府。

    -

    虞冷月和雪書沒想到,在京城都能碰到故人。

    “青榮哥哥!怎么是你!”

    虞冷月來開的門,眼睛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