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這些暖手的東西，也暖心。

    那人愣了愣，才接過。

    又聽虞冷月說：“麻煩再帶一句話過去，以后不要讓人過來了。除夕了，你快回去陪你的家人吧?！?/br>
    那人不知道說什么，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走了。

    周臨淵的事，他怎么敢耽擱。

    這些東西，很快到了周臨淵手里。

    包括虞冷月的話。

    周臨淵從前院偏廳里脫身，到院子里見顧豫。

    他打開籃子，一塊藍(lán)布底下蒙著的，除了虞冷月送他的吃食之類，還有封紅。

    封紅里頭給的銀票，用途寫得也清楚。

    一份是給他的過年封紅，一份是茶鋪的租子和分成。

    當(dāng)初他怎么說的，她就怎么分給他。

    分得清清楚楚，一點(diǎn)都不含糊。

    周臨淵把封紅放在桌上，手指輕輕摁在上面，問顧豫：“她還說了什么？”

    顧豫搖頭：“沒說了?！?/br>
    周臨淵默然。

    半晌才道：“你去吧。”

    顧豫遲疑著問：“三爺，那還要不要人守著？”

    周臨淵道：“你沒聽人說嗎。她不要?！?/br>
    顧豫忽覺得脊背都有些發(fā)寒。

    抬頭一看，三爺那張臉，倒是沒有多少外露的情緒。

    跟了周臨淵這么多年。

    顧豫也算把他性子摸透了五六分，三爺喝茶的杯子，寧摔碎埋了，也是不叫人碰的，何況他的人？

    不必周臨淵吩咐，顧豫就去驛館里打聽了一下林青榮的身份。

    畢竟是外地來的考生，籍貫之類的好打聽。

    至于林青榮和虞冷月的關(guān)系，也只能通過一同其他考生的只言片語里得知。

    有人說，虞冷月是他未婚妻。

    有人說，他只當(dāng)虞冷月和雪書是meimei。

    顧豫聽了手下的人稟，哼笑了一聲。

    怎么把雪書也給扯上了？

    這小子倒會(huì)占便宜，一下子得兩個(gè)如花似玉的妹子。

    “他娘的。”

    “老子怎么沒這么好命?！?/br>
    顧豫傳話給周臨淵的時(shí)候，也盡量撿好聽的說。

    畢竟，他一聽說林青榮白得兩個(gè)妹子，心里都不舒坦。

    三爺聽了，還能比他舒服？

    “三爺，姓林的就是掌柜之前在金陵的故交，親如兄長(zhǎng)。沒什么干系。若真要有……”顧豫摸摸鼻子：“也等不到現(xiàn)在?！?/br>
    等不到現(xiàn)在……

    什么緣故，讓一個(gè)男人二十五歲而不娶，等不到現(xiàn)在卻還是等到了現(xiàn)在。

    周臨淵揮手讓顧豫下去。

    顧豫摸不著頭腦。

    怎么還不高興吶？

    -

    “真是顧爺派來的人？”

    雪書怕林青榮聽見，偷偷和虞冷月在廚房里嘀咕。

    虞冷月點(diǎn)頭：“是。否則也不敢我的收東西?！?/br>
    雪書低聲說：“那青榮哥哥來，豈不是叫那人瞧見了？”

    言外之意，周臨淵也會(huì)知道。

    虞冷月笑：“瞧見就瞧見了，我又沒做對(duì)不起他的事。他也不是傻子，咱們只是留青榮哥白天吃飯，他還能不知道緣故？我還能怎么說？”

    “難不成我要為了他，要和所有男人都撇開關(guān)系？那茶鋪的生意也不要做了。青榮哥哥就是咱們的兄長(zhǎng)，該怎么來往就怎么來往。”

    雪書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不會(huì)說為此就和林青榮斷絕關(guān)系。

    她沒有男女之事的經(jīng)驗(yàn)，只是覺得，別叫他誤會(huì)了才好。

    虞冷月也思量過。

    跟不跟他說，又該怎么說？

    難道要跟他說她明明有個(gè)中舉的兄長(zhǎng)照拂，還要帶著丫頭冒險(xiǎn)逃來京城？

    說她……偶爾也會(huì)對(duì)他有過分的奢望？

    如果什么都跟他說了。

    他會(huì)怎么樣？

    會(huì)心疼，會(huì)憐惜，還是會(huì)覺得……他們這樣淺的關(guān)系，她那樣復(fù)雜的身世背景，叫他覺得麻煩。

    虞冷月活了兩世，雖說一直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真正的苦難。

    但也是通透的人。

    有些事，美就美在眼前的“恰恰好”。

    進(jìn)一步，退一步，都難堪。

    當(dāng)初，她只要求過他一心一意。

    沒要求過他全心全意。

    所以他不說他的生辰，不說他的家事。

    她都沒有怨言。

    現(xiàn)在她也是這樣要求自己。

    她問心無愧，但她也有自己的私隱。

    有些事連雪書都還不知道，她更就不會(huì)告訴他了。

    第54章 （一更）

    除夕晚上, 虞冷月和雪書一起剪窗花。

    這是她們?cè)谕膺^的頭一個(gè)新年，到底是在他鄉(xiāng)，怎么都有些凄涼。

    尤其是想起在金陵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虞冷月手里的剪刀似乎都變鈍了, 連紅紙都剪不動(dòng)了。

    雪書也低著頭，悶聲說：“有些想老爺了?！?/br>
    虞冷月輕聲道：“我也是?！?/br>
    沒盼頭的日子，過得混混沌沌的。

    一眨眼，就到了初三。

    年里京城冰天雪地，街上幾乎沒有開門的鋪?zhàn)?，大家都在家里烤火，不大出門。

    虞冷月也就沒打算開鋪?zhàn)? 只和雪書在家里閑散度日，偶爾邀林青榮過來吃飯。

    周臨淵那頭，也是音信全無。

    一直到初五之后，街上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了人。

    虞冷月趕忙把鋪?zhàn)娱_起來，多賺一日是一日。

    驛館不是個(gè)久留之地。

    林青榮打算和同窗們從驛館搬出來，一起在外租個(gè)地方住。

    就連著幾日沒有去茶鋪里頭。

    但是京城里的屋子難找, 崇福寺里問了好幾家, 都沒有合適的。

    找著找著, 就找到了三必茶鋪附近。

    因是和人同租，林青榮怕同窗日后說閑話, 有意避開茶鋪附近。

    到底是沒避開。

    簽契之前, 他去和虞冷月、雪書商量了這件事。

    他覺得很不好意思：“……他們找了好幾戶人家，就這附近的一家屋子夠?qū)挸? 住得下五六個(gè)人, 價(jià)格也合適。若是會(huì)打攪到你們, 我就不和他們一起租, 自己住倒也清凈?！?/br>
    虞冷月笑道：“這有什么打擾的？難不成他們以后過來喝了茶，還能不給錢？”

    林青榮肅然道：“那不會(huì)。meimei你放心，他們不給，我也會(huì)補(bǔ)給你的?！?/br>
    雪書也過來接茬：“青榮哥哥，你就在附近住也好，咱們相互有個(gè)照應(yīng)。”

    林青榮這才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君子坦蕩蕩，他不該多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