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謝野晶子眨了下眼睛，幾番欲言又止地躊躇后，終于還是緩緩開口：“我現(xiàn)在所做的，真的是正確的嗎？”

    這是她第一次傾吐出這段時間心中的迷惘和掙扎，而除了赤松源，她不知道還能和誰訴說。

    那些被她救治的士兵們嗎？她現(xiàn)在甚至連和他們對視的勇氣都一點點喪失了。

    森鷗外嗎？那個男人只會告訴她，她的職責就是用異能力治療好受傷的士兵們，其余的無需多想。

    而面對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赤松源并沒有讓與謝野晶子多做任何解釋，她都懂的，畢竟她一直都在注視著這個小姑娘啊。

    “不必考慮是否正確，如果你的身體驅使著你去做，那就去做，如果你的身體阻止著你，那就停下來。即使頭腦會出錯，但血脈不會……相信你自己就好?！?/br>
    赤松源緩緩說著，特意背對著而坐，沒有去看著小姑娘的神情。

    她知道，這孩子一直都是很要強很倔強的，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脆弱的那面：“或者，可以反過來想，現(xiàn)在，面前攤著一排瀕死的士兵們，晶子你可以做到克制住自己不去救他們，毫不理睬地就離開嗎？”

    “當然做不到！我……我就是為了救人才來到這里的啊……”

    與謝野晶子的聲音已經(jīng)難以抑制地染上了哽咽，她沒有辦法做到眼睜睜地看著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她做不到。

    “既然現(xiàn)在的你仍然選擇救回他們的rou/體生命。那么，按你的心意去做就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許不會是正確的答案，但絕對不會是錯誤的?！?/br>
    “為什么……你會這么肯定……按照我的想法來，真的不會是錯誤的嗎？”

    與謝野晶子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臉龐，不想讓眼中溢出的淚水被看到。

    “絕對不會是錯誤的，因為晶子是天使小姐啊。”

    帶著笑意輕聲說著，赤松源旋即起身，體貼地把這個空間留給與謝野晶子自己來慢慢消化此刻的情緒：

    “我還有一些實驗數(shù)據(jù)沒處理完，今晚得去加會兒班了，不用等我，你先睡吧?！?/br>
    在打開門的一瞬間，稍稍停頓了一下，微微轉過頭來說道：“啊，還有，差點忘了說……新年快樂，晶子。”

    ……

    離開了宿舍，赤松源并沒有去實驗室，而是又去了那片空曠無人的海邊，一個人靜靜地坐著。

    雪已經(jīng)停了，月光穿透云層照在冰封的海面和無垠落雪的岸邊，極美的景致，卻又夢幻得不真實。

    雪夜自然是很冷的，但赤松源卻感覺臉頰的那處直到現(xiàn)在都guntang依舊。

    一如他親吻她的那刻，裹挾著雪花的寒風刮過她的臉龐。而他湊近她時，呼出在她臉上的氣息和落在她臉上的吻卻又是那般炙熱，一瞬間，簡直讓她感到仿若冰火兩重天。

    而她是怎么回應他的呢……

    在與謝野晶子終于推開他的手，而他也結束了那個面頰吻時，這一次換作她伸出手再次遮擋住了與謝野晶子的眼睛。

    然后，吻上了他的嘴唇。

    蜻蜓點水的一吻，遠沒有四年前在博登湖畔的月光下交換的那個吻那般纏綿，卻更加令心神顫動。

    赤松源原本輕撫著臉頰的手指滑到了嘴唇上，不禁發(fā)出一聲輕笑。

    四年前是那晚的月色太美，今日又是這場夢幻般的飛雪太過迷人嗎？

    “果然在這里啊，已經(jīng)把那孩子安撫好了嗎？”

    身后一個聲音響起，伴隨著踏雪而來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不需要安撫，那孩子遠比你想得堅強，也遠比你想得要更溫柔?！背嗨稍礇]有回頭，并不意外他的到來，“而且，你今晚帶她來找我，也是為了把她帶離那個新年聚會吧。”

    森鷗外相當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甚至故意指尖彈起些許雪花彈到她的臉上，“這樣，至少能讓那孩子更舒服自在一些，迎接新年的時刻，還是開心些比較好?！?/br>
    赤松源打掉了臉上的雪花，接著毫不客氣地手里抓起一把雪，迅速搓了個雪球便朝森鷗外丟了過去。

    森鷗外也不躲閃，就這么直接面門接下了這個雪球，雪球四散成雪花時，甚至還笑了起來。

    看著他這副樣子，赤松源也難得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后抬手將他臉上的雪拂掉。

    “源，等到戰(zhàn)爭結束后，我們就結婚吧，怎么樣？”

    當最后一片雪花被從臉上拂掉時，森鷗外突然出聲說道。

    赤松源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在此刻如此直白地說出這般話。

    而森鷗外卻是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話很突兀，甚至已經(jīng)開始構想起未來的藍圖，微笑著繼續(xù)說道：“到時，我們找一個喜歡的城市，然后在那里開一家小診所，你覺得怎么樣？”

    當赤松源回過神來時，聽到她的內心已經(jīng)先于她的大腦給出了答案——

    “聽起來不錯呢?！?/br>
    第29章

    Chapter 29

    新年伊始，戰(zhàn)況依舊沒有好轉，戰(zhàn)爭何時結束也仍舊是個遙遙無期的未知數(shù)。

    縱使在戰(zhàn)場上處于弱勢的一方，但這支步兵軍團卻從未停止進攻，永遠都會有源源不斷的兵力——因為有他們的天使小姐在。

    然而，漸漸的，卻變成了士兵們心中的死之天使。

    今日，已經(jīng)記不清是第幾次使用請君勿死的異能力了，至于昨天用了幾次……那就更是無從記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