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織不理解，她怎么可能了解秦四叔，但她不想追究細(xì)節(jié)，想來那些“存心”和“專門”，都涉及家族斗爭，看似在說她，其實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甚至她也沒有問，那事實到底是怎樣。

    秦硯北死死注視著她的反應(yīng)，但并沒有找到預(yù)想中的波動，只有心死似的安靜。

    他喉間像有細(xì)細(xì)的刀刃在反復(fù)劃著，問她：“云織，你就不想知道事實么？”

    云織身上穿著奶白色的家居服，長發(fā)很乖地垂在胸前，瞳色溫淺，沒有任何攻擊性，但就是那種毛絨小兔里異常堅韌的筋骨，讓伸手來觸摸的人疼痛流血。

    “知不知道，沒什么區(qū)別了。”

    她搖頭。

    “秦先生，我已經(jīng)從之前的莽撞里醒過來，意識到我不自量力的報恩其實是給你帶來困擾，實際幫不上什么忙，還總在享受你的資源，不管你究竟怎么想的，我都不會第二次去做那種事了?！?/br>
    那種事。

    醒過來。

    秦硯北眼底難以克制地?zé)馃嵋狻?/br>
    那么深的愛，能隨便就改么，她是傷了多大的心，才會態(tài)度這么決絕。

    云織睫毛壓低，擋住眼瞳，認(rèn)真說：“謝謝你今天專程來找我，告訴我這些話，聽到你不是那么看我的，我很高興，至少那段去打擾你的日子，不算是一文不值。”

    她與他只有幾步的距離，卻像是隨手畫下銀河界限，還是那么溫和柔順的態(tài)度，但內(nèi)容跟以前的親密天壤之別：“電梯應(yīng)該已經(jīng)修好了，要不我給鄭阿姨，或者方醫(yī)生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這邊陪你回去好好休息，很晚了，我也要睡了?！?/br>
    云織沉默了一下，又說：“秦先生，提前祝你新年快樂?！?/br>
    她轉(zhuǎn)回身，想去門口柜子那里拿手機，才走出一步，就乍然聽到身后的沙發(fā)傳來響動。

    男人固執(zhí)地站起身，沉悶呼吸隱隱顛簸著，再也無法保持鎮(zhèn)定，腳步有些踉蹌地走向她。

    云織心口一窒，在回過頭看他的那個瞬間，被他從身后勒住腰身，他堅硬手臂向內(nèi)勾，讓她嚴(yán)絲合縫壓在自己劇烈跳動的胸前。

    他垂下頭，像初次在她面前發(fā)作的時候那樣，低低喘著，咬住她白皙的頸側(cè)。

    云織又疼又癢，止不住發(fā)抖，他還變本加厲，比之前更脫軌地貪溺噬吮。

    “……秦硯北！”

    秦硯北手背上筋絡(luò)緊繃，享受一般，聽她終于又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那句最客氣的秦先生。

    他在這間狹窄的客廳里咬著她，明明行為放肆，聲音卻依然磁沉疏冷，如同在做著最清醒的事。

    “云織，事實是什么，你必須聽?！?/br>
    “你不是一廂情愿，沒有不自量力，是我，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我需要你?！?/br>
    “從你走到現(xiàn)在，我的病就沒好過，我自己清楚，沒有哪一刻是正常的?！?/br>
    “你走了幾天，我就有幾天晚上沒睡過，南山院的人都已經(jīng)譴走了，我不想別人出現(xiàn)時候的聲音，讓我誤以為是你回來?！?/br>
    “你在溫室里種的菜我每天都有澆水，現(xiàn)在長得很好，有些已經(jīng)可以吃了，你再不去看看，它們可能就要不認(rèn)識你了?！?/br>
    “你的畫板我收拾過，沒畫完的那副我替你補了幾筆，顏料已經(jīng)不滿了，我又買了幾箱放在你房間，你去挑挑顏色。”

    他還是聽不到云織的任何答復(fù)，手臂忍不住更狠重地向里收攏，困著懷里隨時會消失的人，灼熱唇齒從她脖頸移到窄窄肩膀上，肆無忌憚刮起戰(zhàn)栗。

    “……云織，你是不是想讓我求你?！?/br>
    他低冷地咬字，有些慣常的狂妄囂張混在聲線里，好像下一秒就要嘲諷云織在異想天開。

    然而事實上，是他自己生生地把這些傲倨折斷，攤開在生氣女友的面前。

    “只要你肯跟我回家，像從前那樣對我?！?/br>
    “那我來求?！?/br>
    “求你別走?！?/br>
    作者有話說：

    太子：你這一輩子，有沒有為愛人低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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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云織幾乎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聽, 吃驚到連腰上被他勒出來的酸脹感都忽略掉，有些頭重腳輕地站在原地，怔了兩分鐘沒能做出回應(yīng)。

    從跟秦硯北見面開始，她想過很多他今天特意過來找她的理由, 大多是負(fù)面的, 哪怕是剛才, 他已經(jīng)軟化態(tài)度，澄清了家宴當(dāng)天的事，她也預(yù)料不到，他會當(dāng)著她的面, 親口說出這樣的話。

    驕傲睥睨如他，不把人放在眼里才是常態(tài), 就算住在一起的那些天，她也沒指望太子爺對她能有什么好態(tài)度, 更沒期待過他會明確地肯定她, 甚至需要她。

    云織睫毛顫了顫。

    雖然……秦硯北這些話聽著有點曖昧，但他病情不穩(wěn)定的時候, 本來就不能用常理看待。

    上次被她撞見深夜發(fā)作, 他還不是白天剛跟她撇清關(guān)系，晚上就又抱又咬, 也根本不能說明什么。

    秦硯北只是在病重期間，適應(yīng)了她帶來的陪伴安慰，在她離開之后，類似需求藥物一樣需求她。

    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這一點……她應(yīng)該是能確定的。

    云織終于完整地呼出一口氣, 試著抓了抓秦硯北的小臂, 想讓他放開好好說話, 不小心按在那片燒傷的疤痕上，她心一緊，手不禁松了一下。

    她剛要撤開，手指就被秦硯北攥住。

    他指腹很燙，把她扣緊，修長身體從后面無所顧忌地環(huán)抱著，唇齒不輕不重地在她肩上反復(fù)研磨：“云織，以后你有任何要求，或者對我有什么不滿，直接當(dāng)面告訴我，不準(zhǔn)再離家出走。”

    云織很想跟他爭辯，什么叫離家出走，那又不是她的家。

    她最多算個借住。

    但云織很快冷靜下來，現(xiàn)在跟一個狂躁期的病人理論實在不明智，只會讓他更失控。

    她忍了忍心跳，讓自己鎮(zhèn)定，跟秦硯北說：“好，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比如現(xiàn)在，秦硯北，你能不能先放開，別這樣對我?！?/br>
    秦硯北受到這句話的刺激，擰眉抱她，雙臂攏得更牢，咬得也比剛才重了，毫無商量的余地。

    云織眼里沁著少許生理性的淚光，嗓子里不自覺帶出一點控訴：“你可能把我咬破了，好疼?！?/br>
    禁錮她的人動作停住，炙熱呼吸從她肩頸邊慢慢抬起，云織能感覺到，他目光像是凝成實體，在自己發(fā)泄過的地方審視著。

    幾秒后，秦硯北不言不語地再次朝她低下頭。

    云織本能地閉緊眼睛，等待更大的疼痛落到皮rou上，心里做好了再被咬就拼命掙脫出去的準(zhǔn)備，寧可激怒他。

    緊接著，施暴的薄唇就落到她淤血的地方。

    然而他沒有用力，就只是用微合的唇，輕輕碰著那些他弄出來的紅，沉默溫存，如同撫慰。

    更像是……吻。

    云織的血液開始往頭上充，她被咬還能挺住，被這樣柔軟安撫的輕吮，連細(xì)枝末節(jié)的神經(jīng)都開始不自在地跳動。

    她腳尖暗暗蜷著，找準(zhǔn)機會往前邁了一步，掙開秦硯北的包圍，抬手捂住他反復(fù)流連的那一片皮膚，帶著鼻音說：“你別仗著病情為所欲為，有些事不是解釋過就能當(dāng)完全沒發(fā)生，我心態(tài)已經(jīng)變了，既然都從南山院搬出來，就不想再……”

    “不想搬回去也可以，”秦硯北截斷她的其他可能性，“我可以來你這兒?！?/br>
    云織驚呆。

    來……她這兒？！

    她想著一個人住，別浪費，就只租了一個不到六十平米的小戶型，一廚一衛(wèi)，一個小客廳小陽臺，外加一個比較寬敞的臥室，就沒了?。?/br>
    秦家太子爺養(yǎng)尊處優(yōu)，連南山院他都不太滿意，能住她的小房子？！

    再說重點是——

    秦硯北定定注視她，線條略上揚的眼尾有些發(fā)紅。

    他再次以站不住這種光明正大的理由，靠向云織，身高差輕松壓制，單手?jǐn)堖^她的頭：“馬上除夕了，我身邊的人都已經(jīng)放假過年，鄭阿姨回南方老家，方簡去了德國，其他人更不用提?！?/br>
    云織抓住漏洞：“司機呢？剛在小區(qū)外面的時候，司機還給你開車?！?/br>
    秦硯北低聲：“到你樓下以后，我給他放了假，告訴他今天晚上不用回來，現(xiàn)在車就在單元門外扔著，大半夜的，你要讓我自己用這雙殘腿開回去么？”

    云織就沒見過這么無賴的人。

    尤其這人是秦硯北，就更匪夷所思。

    她咬唇不出聲，盡力抵著他熱度灼人的身體。

    說到底，她跟秦硯北又不是戀人，吵架之后要千哄萬哄，才能給對方好臉色，彼此作為單純的施恩人和報恩人，她對秦硯北的要求本來也不高。

    既然話都說清了，太子爺態(tài)度也放低，過來求她，她還摸到了他那塊代表著救命的傷疤，又怎么至于要因為那個晚上的事，就鐵石心腸到對他無動于衷。

    她想報答他，這件事從沒改變過。

    以前不知道他需要什么，只能盲目，現(xiàn)在他明明白白說了，又處在病發(fā)期，就算是有點故意的成分在，她也做不到把他推出去不管。

    云織為了撐住他，臉都漲紅，吃力把他扶回沙發(fā)上，不太情愿說：“……反正我這里的條件你也看到了，你想住就住，只限今晚，我把臥室給你，我睡沙發(fā)?！?/br>
    那個算上扶手只有一米八，還馬上要塌了的沙發(fā)。

    秦硯北一秒都沒考慮，當(dāng)場拒絕：“云織，我需要你，隔著這么遠(yuǎn)有什么用，你在我旁邊，對我才有效。”

    云織覺得自己就不該和重病患者講道理：“……那我在臥室地上睡，有地暖，鋪個被子就行了。”

    秦硯北滿腔燥意，擰眉盯著她。

    上一次，她是讓他抱著，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晚的，為什么現(xiàn)在關(guān)系走到這一步，他已經(jīng)求她，她還是要分得這么清。

    他的要求過分么，他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想要她的親近。

    渴死的病人一樣，迫切想得到她的關(guān)心，擁抱，親吻，甚至更過分的事，以前他冷語拒絕，現(xiàn)在如果她還肯乖乖貼過來，他就可以放任她予取予求。

    云織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多半是想比照上次的情況。

    她抿了抿嘴角，蹲下來仰頭看他，眼睛溫柔剔透，深處卻又透著清冷：“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我需要時間消化，而且……分開這些天，我也想通了很多以前做得不好的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