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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少爺團寵日常 第45節(jié)

    “星河少爺跟梁管家說,說他是回來拿東西的?!?/br>
    藺無雙一聽這話,可不高興了:“拿東西?他能有什么東西落在這里?”

    主人家的事情,仆人原本不想多說,說多了就變成她嘴碎了??墒翘A無雙咄咄逼人,她要是不好好回答,惹惱了這位二太太,一樣沒她的好果子吃。藺無雙就立在她的面前,眼神如刀地剜著她,她根本無暇細想,便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星河少爺應該是想搬出去,給真少爺騰出房間。”

    「真少爺」三個字一出口,應星河就成了贗品。

    饒是他再優(yōu)秀,再能干,他也只是個贗品,不是應家真正的血脈。

    藺無雙被這三個字取悅了,勾起的紅唇像一道深淵裂隙,緩緩張開:“這不是胡鬧么?大哥和嫂子對他那么好,他現在說走就走,還要回家?guī)ё咚臇|西,這不是傷他們的心么!”

    她控訴著應星河,一副為兄嫂著想的樣子:“不行,可不能讓他走了。要是回頭找不見人,大哥和嫂子該擔心壞了!就算不是親人,哪怕是養(yǎng)只貓兒養(yǎng)只狗兒,二十多年總歸是有感情的!”

    她這話說得刺耳,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也刺耳,一下一下,往鋪著絨毯的樓梯砸去。

    仆人低眉順目送她離開,等她走遠了,才長舒一口氣,繼續(xù)擦拭客廳里的沙發(fā)。

    不一會兒,嘈雜的聲音從二樓響起,漸漸近了,往下,出現在樓梯口。

    “哎,哎,星河,你別急著走??!”

    走得這么急,要是錯過了那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場景,該是多大的遺憾?。?/br>
    藺無雙存心看應星河熱鬧,倒是對他表現出了難得的熱情,極力勸說:“大哥和嫂子還沒回來,你不等等他們,好好跟他們告?zhèn)€別?畢竟二十一年的養(yǎng)恩呢,你雖然不是我們應家的孩子,但就是養(yǎng)狗也該認主了,哪怕大哥和嫂子不認你了,你也不能一聲不吭,說走就走??!”

    高跟鞋「咯噔咯噔」地響,伴著她尖酸刻薄的挖苦,聽得應星河皺起濃眉。他一手提著一個大行李箱,另一手搭著剛剛收拾行李時脫下的風衣外套,肩寬臂長,器宇軒昂的一個人,怎么都不像是藺無雙嘴里的「敗犬」。

    聽藺無雙喋喋不休地念了這么久,他始終沒有反應,只是眉頭越皺越緊。他不是擅長言談的性格,也無意與藺無雙爭執(zhí)。他原本計劃好了中午回老宅來取東西,好把自己的回憶帶走,也不至于膈應到那位真少爺,沒料到學校出了點突發(fā)情況將他絆住,耽誤了他的時間。

    天色漸晚,他不能再耽誤了。聽應先生和應夫人的安排,今天可能要帶那位真少爺回家,他們好不容易修復了親緣關系,他不愿做他們的阻礙。各歸其位,是應先生和應夫人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他沒有任何怨懟,也不會貪戀別人的人生。

    藺無雙還在繼續(xù)念叨,應星河權當沒有聽見。她作勢要攔他,卻不及他身高腿長,長腿一跨便避開了她。她這會兒真有些著惱了,怒罵道:“應星河,你站住!真是給你臉了,敢這么無視我。你要走就走,只是今天走得灑脫,明天可別哭著回來!”

    藺無雙穿著漂亮的旗袍,燙著大氣的卷發(fā),戴著瑩潤的珍珠,但她發(fā)起怒來,便把那些偽裝出來的雍容華貴悉數撕破,袒露出她的尖酸和潑辣來。

    應星河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正要推門,眼前的大門先一步開了。天色已暗,應宅外的夜燈悉數點亮,像銀河里璀璨的星星。星漢燦爛,照出一個背光的身影,陌生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清亮明朗像三四月的太陽:“你要走?為什么要走?”

    應星河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應煦。

    他雖然沒見過他,卻在第一時間想起了他的名字。

    他真的和應夫人很像,眉眼里又有兩分像應先生,看到他那張臉,沒人會懷疑他不是應先生和應夫人的兒子。但是他又不像他們,氣質不像。他就像他自己,和煦溫暖,讓人一看就喜歡。

    “星河,你……唉?!?/br>
    戚美菱神情復雜地站在應煦身旁,她望著應星河,面露不忍,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化作長長一聲嘆息。應秋實攬住她的肩膀,用一種安撫的姿態(tài)將她擁在懷里,看了應星河一眼便匆匆移開視線:“要去哪兒?我讓司機送你?!?/br>
    不是,送什么送?

    應煦看向應星河:“你不住這里?”

    應星河攥緊了提箱,稍稍用力:“嗯,我現在就走?!?/br>
    藺無雙以為應煦這是示威呢,頓時來了勁兒:“星河啊,你怎么這么拗,眼看著天都黑了,老宅偏僻,這么急著走干嘛?反正二十一年都住了,也不差多住幾天嘛!”

    這話說得扎人,藺無雙是算準了戚美菱和應秋實不能在真兒子面前護著假兒子,她就是要看應星河灰頭土臉的樣子。就算那對夫婦沒忍住護上幾句她也不虧,正好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戲。

    應煦卻不惱,只用一雙明亮的眼睛打量她:“媽,這位是?”

    戚美菱沒忍住脾氣,聲音有些冷:“你二嬸?!?/br>
    “哦,二嬸好。”

    藺無雙換上笑臉,正想跟他套個近乎,就見他把目光投向應星河:“應星河,你看咱二嬸多關心你,就沖她的這番挽留,你可得在這老宅多住個幾十年,等她老了,腿腳不利索了,還能幫襯一下她?!?/br>
    “應煦,你——”

    藺無雙哪里聽不出他在嘲諷自己?登時氣歪了鼻子。

    應煦不理睬她,看向他媽:“媽,我這么孝順二嬸,您覺得我做得對么?”

    笑死,搞這么低級的挑撥離間,以為他會上當?

    敢擠兌應凱同先生和張翠芬女士的親兒子,他第一個不同意!

    戚美菱可太欣賞應煦這火爆脾氣了,見藺無雙還要說些什么,她先一步蓋棺定論:“看把你二嬸高興的,你啊,就不要自我懷疑了。”

    藺無雙:??

    藺無雙覺得她才是呢,她才是要自我懷疑了!

    應煦卻懶得看她,又望向應星河:“初次見面,我叫應煦?!?/br>
    應星河微微蹙眉,凝視著他:“應星河?!彼麣赓|沉冷,看人時有股令人不敢逼視的肅殺。

    應煦卻覺得親切,他細細打量應星河的面容,露出一絲懷念的神色:“你長得很像爸媽——我是說,我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br>
    應星河的眼底漾起了微波:“聽說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睉壬蛻蛉税阉星闆r都調查得清清楚楚,他們沒有瞞他。

    所以他在知道自己不是應家親生子的同時,還得到了親生父母已經亡故的消息。

    有一句俗話說:“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br>
    他從沒想過,這樣的悲哀會發(fā)生在他的身上。

    應煦看不得應星河的落寞,這讓他也止不住的鼻子發(fā)酸。他深覺今天來應宅是來錯了,搞得氣氛這么難過;又覺得自己沒有來錯,他來得正是時候,應星河才不至于和他爸媽錯過,最后成為彼此的遺憾。

    “我們一定要在這外面說么?”

    應煦吸了吸鼻子,伸長脖子望向應星河的身后——應宅的大客廳溫暖又明凈。

    應秋實會意,提議道:“我們先進去?!?/br>
    “是啊。”戚美菱表示贊成,并吩咐侍候在旁的仆人,“泡壺香茶,再拿些水果過來。”

    然后挽住應煦:“小煦,我們進去?!?/br>
    應煦點了點頭。從應星河身旁經過的時候,他突然頓足,緩緩抬眸:“走了,哥?!?/br>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夠在場所有人驚住。各色目光投向應煦,被明亮的夜燈一照,熠熠生光,反而讓人看不分明。

    應煦仍望著應星河。

    “聽爸媽說,你比我早出生兩分鐘。就兩分鐘?!彼环獾匕櫫税櫛亲樱€是說,“唉,算了。恭喜你啦,你有弟弟了。”

    弟弟?

    應星河心中一動,只覺得這個詞語既陌生又親切,將他心底那個漏風的洞堵得嚴嚴實實的。

    一行人進了客廳,一股茶香緊隨而來。藺無雙遠遠綴在后邊,雙手環(huán)在胸前,審視著應煦。她男人又出去鬼混去了,女兒說身體不適,不肯跟她一起做惡人。他們遺憾地錯過了這場大戲,自然不會像她這個唯一的旁觀者這樣,看得清楚,看得分明。

    這個真少爺,并不簡單啊。

    她在沙發(fā)上坐下,垂下刷得濃密纖長的睫毛,陷入沉思。

    客廳里,依舊是應煦的主場。

    他告訴應秋實,告訴戚美菱,他并不介意應星河留下,也不懼憚他分走他們的愛。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個體,應秋實和戚美菱愛應星河,并不意味著不愛他,他們愛應星河多一點,也不意味著愛他就會少一點。感情是要經營的,他相信自己,也相信他們,既然認了親,就會彼此珍惜。

    他又告訴應星河,就像他舍不得應秋實,戚美菱,他也舍不得把應凱同和張翠芬完完全全讓給他。而且不談愛與不愛,他們被養(yǎng)父母養(yǎng)育長大,就承擔了一份責任。應凱同和張翠芬養(yǎng)大了他,所以他們的債務理應由他償還。至于應星河——

    應煦理所當然道:“他們是我爸媽沒錯,但也是你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哥你最有擔當了,應該不會拋下我們這兩老一幼吧?”

    什么「兩老一幼」,他當自己只有三歲半么?

    “你啊……”戚美菱忍俊不禁,在他腦門上輕輕一戳,看似惱怒,心卻終于松快下來。她看了那么多小說電視劇,一直怕這孩子介意星河。

    所以才堅持「復原」,沒想到他竟然接納了養(yǎng)子,倒是他們心思狹隘了。

    不必說戚美菱,饒是應星河那樣性格堅定的人,也忍不住動容。他想了想,決定直面自己的真實想法。

    “應煦……”

    應煦瞪著眼睛看他。

    應星河猶豫片刻,改了稱呼:“弟弟,謝謝你。我想留下?!?/br>
    這會兒換應煦不自在了。

    他低咳一聲:“叫我小煦就好?!?/br>
    應星河看他微微低頭,頭頂的發(fā)旋也跟著低下去,突然發(fā)現這個弟弟不僅很暖,還很乖。他當然要順著他:“好的,弟弟?!?/br>
    應煦耳尖都紅了:“……”

    他也不想耳朵發(fā)燒,但是他叫他弟弟欸!

    應星河看著應煦紅紅的耳朵,更覺得可愛。他克制地收回目光,望向應秋實夫婦鄭重道:“爸媽,我不會辜負您二位的栽培,等我大學畢業(yè),我就入職應氏,做弟弟的左膀右臂,幫他壯大應氏家業(yè)!”

    應煦聽了這話,突然愣住。

    “幫我壯大家業(yè)?”

    藺無雙也在此刻坐直了身子,她冷颼颼地看著應星河,像是一條盯住獵物的毒蛇。她就知道這家伙心懷鬼胎,原來這半天是以退為進,裝出一副要走的模樣,等著別人挽留他,再借機說自己要繼續(xù)留在應氏集團——他就是一只時刻準備噬主的餓狼,貪婪地張大了嘴巴!

    可恨她這個真侄子是個十足的大蠢材,是她先前看走眼了!沒想到他這么短視,只顧著討好他爸他媽。現在倒好,引狼入室,回頭家產變成應星河的,看他往哪兒哭!

    藺無雙只是這么一想,就覺得心里像是養(yǎng)了一窩螞蟻,抓得她又痛又癢。但要說應煦是個蠢的,他們又聰明到哪里去?這個蠢材是他們找回來的?,F在倒好,非但沒能趕走那個如狼似虎的應星河,還找來這么一個蠢材分薄家產!

    藺無雙攥緊拳頭,無法接受事情往完全失控的方向走。她加入話題,挑撥離間:“星河啊,你這樣不太好吧?我知道你是想替應氏出一份力,也是真心想輔佐小煦,但你到底不是我們應家的孩子,你萬事沖在前頭,落在外人的眼里會怎么看,怎么想呢?你越能干,他們越覺得小煦沒能力!這樣對小煦不好?!?/br>
    應煦聽了這話,更覺得頭疼。

    不是,他就是來認個親,怎么那么大個家業(yè)說著說著就給他安排上?!有錢當然是好事,可他一個學表演拿什么管理公司?

    應煦想了想,還是先看向家里的掌權人:“爸,我學的是表演專業(yè)。”

    戚美菱聽了,主動替他排憂解難:“你要是想轉專業(yè),媽給你想辦法!”

    應煦木著張臉:“可我就想當演員?!?/br>
    藺無雙覺得他可真沒出息,嘴上卻笑說:“當演員也挺好的,以后給咱們集團的產品做代言人,多好!”

    應秋實瞥她一眼,見她笑得花枝亂顫,沒有做聲。

    戚美菱倒是真心實意為他著想:“那就做演員。你爸辛苦大半輩子掙這么多錢,不就是為了我們母子不受錢財權勢的委屈?以后不想打理公司就請個職業(yè)經理人,總有專業(yè)的人才能做好這個。眼下還不用著急,你爸還能干個十幾二十年!”

    這話既是說給應煦聽的,也是說給藺無雙聽的。

    藺無雙又氣不順了,可恨孤立無援,只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陰陽怪氣:“看你爸媽多疼你,小煦,你以后可得爭氣呀?!?/br>
    她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然而不等應煦回擊,應星河便先行開口:“爸媽,我有一陣沒回老宅,老宅換二嬸當家了?”

    藺無雙的笑容僵在嘴角,尷尬道:“你這孩子,瞎說什么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