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哭！”

    頓了頓，你忽然放低聲音，說。

    “如果在外面玩累了，那就回來吧。杰。”

    “……”夏油杰有好幾秒鐘沒有說話。

    手機貼著左耳，這邊是輕顫的女聲，右邊卻喧鬧嘈雜。靜謐與熱鬧的對比，愈發(fā)顯得你的聲音宛如流水清潤，令人眷戀。

    但現(xiàn)在還不可以，他安靜地想，鯨鯊游弋而過的陰影投在他的臉上，危險而孤獨。來來往往的人群令他想起那年夏天，漫天遍野的血，幾乎沒過腳背。他牽著孱弱的雙胞胎女孩的手，失望與憤怒在發(fā)泄過后變得虛無冰冷，掀不起一絲波瀾。

    那時候生命消失得如此輕易脆弱，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真正的“大義”。

    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他想必是無比堅定的，但大義也好，正論也罷，一切都隨著近乎折磨的晝夜流轉(zhuǎn)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時間能夠撫平一切。

    修補傷痛，重塑力量。也能磨平棱角意氣，令他半生碌碌無為。

    但不是這樣的，至少不全是。

    無論過了多久，總有什么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那個說著“杰也偶爾為自己而活吧”的你，那個……永遠一轉(zhuǎn)身就能在身后看到的你。

    他苦笑著嘆了口氣。

    這不是讓他的分手變得毫無作用了嗎？

    這次的賬號沉寂了許多天，才發(fā)了一張照片。

    蔚藍深沉的黑潮之海。

    魚群中游蕩的碩大鯨鯊，如此格格不入。在深藍的幽光之中，宛如被信徒簇擁。

    04、秋實｜福岡

    先放下去的帶骨雞rou在鍋內(nèi)咕嘟咕嘟煮著，空氣里滿是雞骨熬制湯底所特有的鮮美氣味。旁邊用許多小碟盛放的是等下要放進去的雞rou丸、蔬菜、豆腐和用作蘸料的橙醋、柚子胡椒。

    深秋時節(jié)來上這么一份雞rou鍋，足以驅(qū)散空氣里漸漸襲來的清冷寒意。

    店鋪裝修典雅大方，在隔間敞開的窗外，能欣賞到楓葉之美。夏油杰瞇了下眼睛，他動作并不停頓，順勢夾起煮好的雞rou，抬起頭時候，正對面忽然多出一個人。

    來人一頭白發(fā)，戴著墨鏡，單手托腮，明明是個挺大只的成年男人，偏偏做出種小女生的可愛感。五條悟隔著氤氳的白霧，懶洋洋看著夏油杰。

    “杰，有好吃的也不叫我一聲?！?/br>
    夏油杰放下筷子。笑道：“我以為你在高專忙著教書。怎么有空來福岡找我，悟？”

    五條悟看了他脖頸處一眼。

    “哈啊……接下來稍微有點麻煩事要準備?？赡軙簳r沒辦法聯(lián)系你。在此之前來看下你的情況?！蔽鍡l悟幽藍色的眼睛在墨鏡后凝視他，審視夏油杰的神情，“你，最近沒做什么吧？”

    “問出這種直白的問題，”夏油杰細細嚼完食物，慢條斯理開口，眼里微微有笑意，“悟，你就沒準備在我嘴里聽到真話吧?！?/br>
    他披散著半長黑發(fā)，只隨手在腦后扎了個丸子。黑色的耳釘在黑發(fā)間若隱若現(xiàn)，透出股落拓不羈的味道，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脖子上黑色的皮質(zhì)項圈，無形中束縛了什么本可能更加危險的東西。

    這是保護，也是監(jiān)視。

    “上面的人說你嘗試把這東西去掉，結(jié)果吃了大苦頭。還差點就引爆了?！?/br>
    “被你知道了啊。哈哈，好丟臉。是，稍微隨心所欲地做了點想做的事，”夏油杰說，隨意拉扯了下項圈，“然后發(fā)現(xiàn)這東西有點礙事。”

    五條悟抽了雙筷子，老實不客氣地搶走最肥美的那塊雞rou：“我說，如果你想重新使用咒術(shù)的話?；貣|京高專來幫我怎么樣？”

    “嗯？”夏油杰笑了笑，“悟，姑且說明一下，我現(xiàn)在還是掛在詛咒師的通緝榜上的哦？”

    五條悟咬著雞rou，心不在焉道：“那種事，基本上都心知肚明是個幌子……你只要戴著這個，他們就天真地以為你什么都做不了?！?/br>
    “話雖如此，你真的要把你心愛的學生交給殺人犯嗎？”

    五條悟的筷子停了一下，他抬起眼瞼：“沒太多時間了，有人想趁著天元大人‘進化’的時候做點小動作。怎么說也是當年我們倆任務失敗才造成的麻煩事，杰你該不會想讓我一個人去干苦差事吧？”

    雞rou鍋還在咕嘟咕嘟冒泡，夏油杰將雞rou丸子放進去煮。等待食物煮熟之前，五條悟的聲音響起來。

    他咧了咧嘴：“那家伙有點棘手，活了幾百年的老家伙，我們不清楚他的底牌。謹慎起見，這次不僅是我，東京這邊需要全員出動，京都方面也會來人。悠仁真希他們也全部要去。我是來拜托你，在那時候保障他們的性命的?！?/br>
    比他想象中嚴重多了……夏油杰垂下眼瞼喝湯：“不怕我趁亂殺了他們嗎？”

    “別小看我的學生啊，他們很強的?！?/br>
    “那這算什么，是最強的命令嗎？”

    “不，”五條悟說，“是摯友的請求。”

    “真難得啊，從你嘴巴里聽到這個詞?！?/br>
    “也是她的建議?！?/br>
    夏油杰的手停了一下。雞湯的溫度透過瓷碗傳達到掌心，他微微笑了笑：“膽子真大啊她。就這么相信我嗎？”

    “是啊，”五條悟撈走雞rou丸子，“說著是一生一次的請求，拜托了無論如何也想見到杰。一直用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我這樣好的男人當然是沒辦法拒絕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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