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對這款鉆戒感興趣嗎？以薔薇和利劍作為設(shè)計靈感，是大受好評的經(jīng)典款式，象征著守護(hù)和愛?！?/br>
    “或者這一款，以天使和羽翼作為設(shè)計靈感，周圍的碎鉆寓意著圣潔?！?/br>
    “這一款您看怎么樣呢？”

    “……”

    一連介紹了幾款，客人看起來都興致缺缺。直到目光掃到我身后的柜臺，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能給我看看那款嗎？”

    “是，請稍等?！?/br>
    我開了鎖，小心翼翼將這款戒指取出來，心里有些疑惑。

    “這款……設(shè)計靈感是鎖鏈?！?/br>
    很明顯。獨特的設(shè)計令這款鉆戒看起來不像是象征愛情的婚戒，更像是一根小小的，將人鎖住的鏈條。剔透美麗，令無數(shù)人為之心折的璀璨鉆石，在詭異的設(shè)計下絢麗火彩被遮住大半，即使是鉆戒店這么強(qiáng)的打光下，仍然顯得陰森森的。

    我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設(shè)計師的思路闡述出來。除了幾個打扮另類獨辟蹊徑的客人，這款戒指基本上沒有什么銷量，在這里放了很長時間，眼看就要下架了。

    最后，出于職業(yè)道德，我還是盡職盡責(zé)解釋起來。

    “戴在無名指的婚戒是離心臟最近的位置。設(shè)計師設(shè)計這款戒指，是希望能夠把深愛的戀人的心，牢牢鎖在自己身邊?！?/br>
    我打開配套的男款。繼續(xù)道。

    “兩款婚戒鎖孔的地方都嵌有鉆石。”

    那個男人忽然了然地笑起來。

    “就是說沒法打開是嗎？”

    “是的?！蔽矣行┬捏@。

    所以這款婚戒只適合那些認(rèn)為自己會永遠(yuǎn)和對方在一起，不會分開的戀人。

    黑發(fā)的男人輕輕摸了下自己夫人倏然顫抖的肩頭。將女款的戒指拿起來。

    “親愛的，”他溫柔地說，“你也喜歡這款的吧？”

    那個年輕的女人聞言抖得更厲害了。她像是知道這個男人要做什么。猛地把雙手背到身后搖著頭。聲音抖得不像話。

    “杰，”她幾乎在哀求了，眼睛濕潤可憐，像只瑟瑟發(fā)抖的小鳥，“不要……我不想要戴戒指?！?/br>
    原來這個男人名字是“杰”。

    “你偶爾也會說這么傻氣的話呢?！彼粚櫮绲剌p輕吻了吻嘴唇。

    那個叫“杰”的男人抬起身，側(cè)頭對我笑了笑：“讓您見笑了。我的太太總是喜歡這樣對我撒嬌?！?/br>
    他從女人身后，將她藏起來的左手硬生生拽出來。女人手掌緊握成拳，被男人一根一根慢條斯理掰開。她握得很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但依舊被自己丈夫輕而易舉掰開，沒法抵抗。

    “不要碰我！”

    她忽然大聲尖叫起來，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右手背蹭著被親過的嘴唇反復(fù)擦，不停干嘔。喃喃著“不要”“好惡心”一類的混亂的話，情不自禁哭泣起來。像是很討厭這個男人的觸碰。

    不。

    恐懼這個男人到了極點更為準(zhǔn)確。

    “先生?！?/br>
    我忍不住出聲了。

    這好像有點不對勁。

    “真抱歉，給您添麻煩了?！蹦腥硕Y貌地露出抱歉的笑容。他輕描淡寫制住身旁精神似乎不正常的年輕太太，將不停掙扎，很明顯抗拒他的觸碰愛撫的太太箍在懷里，一遍一遍撫摸頭發(fā)和臉頰耳朵，安撫她。

    彬彬有禮的表情和那種強(qiáng)迫自己夫人接受自己觸碰的暴行的對比，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太太最近剛剛懷孕，”他解釋道，神情有些苦惱和心疼，“有些犯惡心的孕期表現(xiàn)。”

    不。

    無論如何那種條件反射性的干嘔和推拒都不像是孕期反應(yīng)，更像是單純排斥他的靠近。

    我感覺后背都是冷汗。忍不住將手摸到柜臺后紅色的緊急按鈕上。貴價的珠寶首飾店里，都會有這樣的緊急報警按鈕。

    但這個男人就像是能透過人的腦殼窺視大腦似的。在我按下去的前一刻，用那種溫和可親的笑容，輕輕地對我說。

    “你不想惹麻煩的，對嗎？”

    那雙暗紫色的眼眸冷得叫人渾身發(fā)寒。

    他語氣平靜低沉，充滿令人恐懼的警告。宛如暗處窺視你的毒蛇。

    我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個年輕的女人滿臉都是眼淚，不停搖著頭渾身顫抖，想要奪回自己被控制的手，卻猶如蚍蜉撼樹。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神情溫柔寵溺地掰開緊握的手指，輕柔地、不容拒絕地，將戒指套了進(jìn)去。然后愛憐地吻了吻那根發(fā)抖的無名指。

    “真美?！彼潎@道。

    在連番打擊下，她已經(jīng)害怕得連哭都不會哭了。呆呆立在那里發(fā)抖，眼睛灰蒙蒙的。像只玩偶那樣被攬在懷里，遮住大半個身體。

    我好像知道為什么最開始這對情侶進(jìn)店，會是那樣古怪的姿勢了。

    我僵硬地將剩下的禮盒和贈品打包好。

    作為販賣以象征愛情的婚戒出名的鉆戒店，凡是在我們店購買鉆戒的情侶，都可以簽署一份契約。

    一些甜蜜的，對婚后生活憧憬的條款和約定。在下面簽上自己的名字，作為愛情達(dá)到了某個階段神圣的儀式。

    那個男人簡單地掃了眼這份設(shè)計得唯美浪漫，顯然是討好女性客人而推出的合約，饒有興致地笑了笑，顯然很滿意那些婚后要一直在一起永遠(yuǎn)不分開之類的約定，信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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