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指了身旁一嬤嬤跟隨。

    衛(wèi)彎彎只覺好似咽下一口污濁不堪的湖水，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沒再說什么，轉(zhuǎn)頭就走。

    路上，又遇到幾位嬸娘帶著幾個堂姐堂妹游園。

    夏景迤邐，錦衣佳人素手調(diào)箏，年紀(jì)小些的嘻嘻笑著撲蝶，行動間身上金鈴響聲清脆，其余的貴婦們，便一旁笑看著，一派其樂融融。

    這次倒是不用衛(wèi)彎彎上去見禮，幾個眼尖的小姑娘便早早看見了衛(wèi)彎彎的身影。

    “三jiejie！”衛(wèi)彎彎在衛(wèi)家本家姐妹中行三。

    小姑娘們喊著，便圍了上來。

    “昨日聽說你回了府，也沒見著你，正說待會兒要去看看你呢?！?/br>
    “三jiejie，寺廟好玩兒嗎？”

    “呸，六丫頭你這說的什么話，三jiejie是去寺廟為祖母祈福的，你當(dāng)像你一樣，去哪兒都只想著玩？”

    “寺廟好不好玩不知道，不過我倒覺得，三jiejie去了這趟，倒好像哪里有些不同了?！?/br>
    ……

    小姑娘們你說我答，嘰嘰喳喳，衛(wèi)彎彎都沒插上一句話。

    一旁看著的嬸娘們終于上前，笑著訓(xùn)斥了姑娘們幾句。

    “不懂事兒，一個個的鬧你們?nèi)齤iejie作甚？你們?nèi)齤iejie剛從那清苦之地回來，需得好好修養(yǎng)，你們幾個聽著，不許私自去找去鬧你們?nèi)齤iejie！”

    說話的是大伯母，她笑著說著這番話，看著是訓(xùn)斥了那些姑娘們，說罷，目光卻又落到衛(wèi)彎彎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xì)細(xì)地掃視了一番。

    尤其落在她雙腿之間。

    ——她是知道衛(wèi)彎彎沒去什么佛寺的。

    掃視罷，又笑著擋在那些姑娘們前面，跟衛(wèi)彎彎告別：“三姑娘要去做什么，快去罷。”

    自碰上，衛(wèi)彎彎便始終面色冷淡，一言不發(fā)，這會兒卻有心想說：我哪里都不去，我想跟姐妹們好好地、親親密密地，玩一玩兒。

    不知道大伯母會是個什么反應(yīng)。

    然而頃刻間，她便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無趣。

    她心里有更當(dāng)緊的事想去做。

    想起那件事，她再也不耽擱，扭頭離去。

    扭頭的瞬間，她仿佛聽到大伯母松了一口氣。

    那種什么臟污穢物終于離開般的輕松。

    衛(wèi)彎彎腳步一頓，旋即腳步更快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無論正在行路的抑或正在干活的仆役，一見她便恭恭敬敬地彎腰，低頭喚著“三小姐”問號。

    衛(wèi)彎彎莫名想起，在那里時，即便她跟著那個府里地位最崇高的人，一路所見的哪怕最底層的兵丁，也只是行個禮，喚一聲“大人”，沒有人彎腰，沒有人恭敬地恨不得趴在地上跪下。

    當(dāng)然，也不會有人皮里陽秋，心口不一。

    穿過從后院至前院的院門時，衛(wèi)彎彎又遇上一群人，卻是一群少年。

    衛(wèi)家的男孩子們。

    “走走走，衛(wèi)鏑，二叔官復(fù)原職，你也重入太學(xué)，還拜了董大儒為師，如此雙喜臨門，說什么也得請兄弟們?nèi)ヌ煜銟呛煤煤纫活D慶祝慶祝！”

    幾位堂哥堂弟，乃至幾位族中兄弟，皆簇?fù)碇粋€滿身錦繡的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道。

    少年自然便是衛(wèi)鏑，衛(wèi)彎彎的庶弟。

    衛(wèi)鏑也一眼看到了衛(wèi)彎彎。

    “jiejie?！?/br>
    少年拱手行了一禮，卻腰板挺直，眉眼帶笑，再沒有往日的怯懦局促之氣。

    也正常，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再怎么不受寵，再是庶出，他也是衛(wèi)樞如今唯一的兒子，而衛(wèi)樞如今……

    再加上方才聽到的，之前連太學(xué)都上不成的衛(wèi)鏑，如今竟然拜了什么董大儒為師，顯然，衛(wèi)樞起復(fù)，他作為唯一的兒子，也沾了大光。

    衛(wèi)彎彎想著，眉眼微諷。

    以前她怎會覺得，這個庶弟局促怯懦沒意思呢。

    分明有意思地很。

    她抬頭，沒說話，徑自越過一群少年而去。

    身后傳來少年們的嘀咕：“三jiejie/meimei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

    然后又傳來衛(wèi)鏑甚至帶了一絲甜的聲音：“不要胡說，父親起復(fù)，祖母安好，jiejie怎會不高興呢？jiejie只是……不喜歡我?！?/br>
    于是身后又響起少年們安慰衛(wèi)鏑的聲音。

    身旁祖母指派的那個老嬤嬤，見狀便說道：“三小姐，您這樣可就落人口舌了，也不合規(guī)矩，雖說是庶弟，但也要姐弟和睦。你這樣，老夫人知道了也不高興的?！?/br>
    衛(wèi)彎彎瞥她一眼。

    “怎么，還要我跟他道個歉？”

    老嬤嬤討個沒趣兒，白眼一翻，“三小姐不愛聽老奴說話，老奴便不說了?！?/br>
    衛(wèi)彎彎輕笑一聲，再不說話，徑直向前去。

    終于出了后院，行到前院。

    中途，老嬤嬤還又?jǐn)r了下，言說女眷無事怎能隨意去前院，起碼要跟祖母請示罷，再通知了前院的人，才能去。

    衛(wèi)彎彎笑著，道：“那勞煩嬤嬤去請示罷。”

    老嬤嬤狐疑地看她一眼，“那三小姐且待在這里不許動，老奴這便去請示老夫人?！?/br>
    說罷，便邁動小腳，飛快地去了。

    而她一轉(zhuǎn)頭，衛(wèi)彎彎便抬腳，繼續(xù)往前院走。

    “小姐！”前院里最先跟衛(wèi)彎彎打招呼的，是個熟人。

    門房王老頭的孫子王小六，如今他便在衛(wèi)樞處理公事的前院當(dāng)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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