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藥膳手札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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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桑枝著實不解。 “他剛回來有大夫來看過,確實是躺著不能動彈,后面給屋子里燒了火盆,躺一夜就成了。這就是給凍得,旁的哪有什么毛病。你們要真不放心,順著這山道去找,走到一半指定能瞧到他?!?/br> 那大娘也挺熱心地給他們指了條道。 晏桑枝和謝行安對視一眼,決定一起去找找,畢竟來都來了,要是真是因為方子出錯,人有什么問題卻沒看出來那才是害命。 谷莊的山路不難走,他們世代靠山吃飯,自然要把道給搭上去,弄得十分平整。 天太冷,山里砍柴的人沒幾個,他們當(dāng)中也只有謝七見過谷老二,剛打個照面他就指著一旁砍樹的男子小聲說:“那就是谷老二?!?/br> 晏桑枝循聲望過去,谷老二胡子拉碴的,渾身上下油膩膩,但能從隱約的面相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毛病的。 “謝七,你去把脈,這應(yīng)當(dāng)是大好了?!?/br> 謝行安指派謝七去把脈,過了會兒他回來點點頭,“確實好了,那日起不來真的是凍著了?!?/br> 谷老二看見醫(yī)館的人這般關(guān)心他,當(dāng)即要請他們?nèi)ズ炔?,謝行安拒絕了,“讓這個郎君去喝一杯吧。我們找株藥材?!?/br> 跟謝七交代了句,山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晏桑枝疑惑,“找什么藥材?” “搪塞的話罷了,難得出來,跟我一道上去看看吧,谷莊山里的景致是出了名的?!?/br> 謝行安說話時聲放得很輕,率先在前頭帶路,他曾經(jīng)來過這里采買過藥材,知道前面有塊地方,能一覽谷莊的大小屋子、田地河流。 等爬上那塊大平地時,抬頭看天,天好像并不遙遠(yuǎn),往下一瞟,錯落有致的房屋,谷黃色的稻田,穿行其間的河流。 晏桑枝感慨,“景色確實不錯?!?/br> “坐會兒吧,冷不冷?” “還成?!?/br> 謝行安拍拍空地上的石頭,等兩個人都坐下來后。 他望著底下的景致,直接開誠布公,甚至沒有打磕絆,“其實這次約你出來,還是想好好的聊一聊。” 晏桑枝扶在石頭上的手一頓,抬頭看天,假裝若無其事地問,“聊什么?” “我們兩個都不傻,你知道我要說什么,畢竟我之前也旁敲側(cè)擊問過兩次。只是我對于結(jié)果還挺不甘心的。” 謝行安笑了聲,指了指自己,“你說不喜歡富貴人家,可是謝家只是有點小富而已,不算是什么大戶人家。我家中祖父母開明,父母也健在,并不會立規(guī)矩。大哥已經(jīng)娶妻,長嫂為人不錯,并有一雙子女,除我之外,還有個三弟。甚至旁親你也見過,照月和三叔還有表祖母,他們是何樣,我家里親人就是何樣?!?/br> “你,”晏桑枝打算裝傻充楞,“你對我說這些做什么?” 謝行安短促地笑了聲,眉眼的笑意還沒有消散,挨近她說道:“你真的要裝傻不成,我自然是想要與你結(jié)親。” “你們家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說要與我結(jié)親,是想私相授受?” 晏桑枝很冷靜地問,甚至話里帶刺。 “為何一定要遵循世俗的教條,什么是私相授受,是像我這樣約你出來私談? 若全要父母來cao辦婚姻大事,娶一個自己婚前完全不認(rèn)識,婚后卻要同床共枕的女子。這樣就真的很好? 我與她并無感情,也并不喜歡,難道要我無法擔(dān)起作為丈夫的責(zé)任,冷落她這樣才算好?” 謝行安從來與旁人都不一樣,別人可以接受一個陌生的女子做自己的妻子,可他不成。如果一點感情都沒有,卻要由性至心,他只覺得惡心。難不成娶個別人家視如珍寶的女兒回來糟踐不成。 “那你喜歡我什么呢?你看我與旁人相比,既不耀眼也不出挑,更別提我還沒有家世,父母雙亡,還有雙弟妹。這樣的家境就連坊巷人家都要考慮幾分。結(jié)親不是結(jié)的兩個人的事情,是兩戶人家,門不當(dāng)戶不對,如果能美滿?!?/br> 晏桑枝手撐在石頭上,把整段話給說完,心里其實很難受。就她這樣的家境,旁人嘴上不說,心里都是嫌棄的,有的還嫌她拋頭露面。 所以她緊接著又聲色低啞地問道:“還有,喜歡能有多久呢?我曾見過不少的人,她們生得美,也很得男子的歡喜。不說別的,只說遇到天災(zāi)人禍,那些男子就會拋棄她們,踐踏她們。你現(xiàn)下說的很好聽,可要我如何相信一個我只認(rèn)識三個月的人呢?如何甘愿托付后半生?!?/br> 男子愛你時,話說的比什么都好聽,可她切切實實地見過,前世那些逃難隊伍中女子的下場。也曾親眼見過,那些男子如何稱呼他們的妻子、女兒甚至是母親。 叫不羨羊,何為不羨羊,意在說女子的皮嫩,烹煮時比羊更好,是真的吃人。 從那以后,她便不能再吃羊,也不敢再輕易相信任何一個男子的話,人心最是難測的。 謝行安他從來都知道,晏桑枝與其他女子并不一樣,但她的心也比一般女子更硬一點。 “確實,世上讓人動心的女子很多,她們甚至美得都不一樣??墒悄怯秩绾?,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因為我心悅于你,所以我偏心,我不能公正地比較,我也不想拿旁人跟你比。就算她們家世再好,容貌再出挑,可是我最多最多是欣賞,但我對你的感情,是心疼?!?/br> 一個人動心很容易,可維持長久的歡喜卻不容易,尤其只是貪圖美色的話。但是對一個女子生了憐愛,會心疼她,那在謝行安身上只能表明徹底地栽了。 他每每看見晏桑枝,他就會想起她曾經(jīng)走過那么艱辛的路,受過那么多的苦,有多不容易,卻沒有叫任何的苦難擊垮她。 堅毅、頑強(qiáng)、不服輸、善良卻又不愚善。 喜歡上這樣的人還不容易嗎。 “還有你說,你與我只認(rèn)識三個月,可是若你連機(jī)會都不肯給。那你怎么能了解我?!?/br> 晏桑枝聽到他的話心下漏掉一拍,若說完全不心動那是假的,可不過一瞬,理智就回籠了。 她直視謝行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即便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知道你的家人都很好??墒悄阋靼?,我說過要招入贅的并不是搪塞與你的?!?/br> “可我也說過,弟妹的問題都是能解決的。我家中有屋子能給他們住,要是怕別人欺負(fù)他們,還可以住到一間院子里來。不想與旁的親戚打交道那就不打,為何非得要找入贅的。” 謝行安雖為謝家的二子,但他日后要挑起的是謝家醫(yī)館,傳出去只會有礙名聲,他不能也無法這么做。 他的說辭說服不了晏桑枝,所以兩個人只能僵持著。 最后晏桑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話語很冰冷,“那就這樣吧,我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謝郎君,你要知道,你不可能入贅,我也不可能會嫁,所以既然別無可能的事情,我們就別再說了。給彼此留點體面吧,日后再見就當(dāng)今日的話沒有說過。” “絕無可能?” 謝行安其實早就知道結(jié)果了,他只是還想問一遍,最后一遍。 “絕無可能。” 晏桑枝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只是邊走,有東西滴下來落到鞋面上,暈染開來。 她知道,這輩子可能也不會再遇到這么好的人。 始終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曾經(jīng)說過的那些話,和一方手帕。 只是很可惜,有的人啊,一點緣分都沒有。 他們最后都沒能同乘一條船離開。 謝行安坐在山頂上吹了很久的冷風(fēng)才走下去,他好像有點空落落的。 其實也沒有那么喜歡吧,自己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他回到家里已經(jīng)很晚了,全院的燈火全都熄了,也沒有上床,就坐在外頭的石桌上吹冷風(fēng),渾身提不起勁。 滿腦子都是晏桑枝說的絕無可能,謝行安凝視著石桌,很輕地笑了聲。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只要一想到她寧愿找個入贅的,都不愿意嫁給他,他就喘不過氣來。 明明是她先入到他夢里的。 為何他真的動心了,卻又這般決絕。 謝行安想了一整夜都沒有想明白,他應(yīng)該有驕傲的,既然她不愿意嫁,那就坦然放下,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子這般特別。 不過才認(rèn)識僅僅三個月,怎么就能那么放不下。 想到晌午時想出頭了。 他洗把臉換身衣裳直奔祖父的書房,謝老爺子這時在看松鎮(zhèn)送來的信件,看見他時,挑了挑眉,“這書房萬年也不見你來一趟,有什么大事要說???” “祖父,我要去松鎮(zhèn)?!?/br> 謝老爺子放下信件,他皺眉,“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去松鎮(zhèn)?!?/br> 謝行安加重了語氣又重復(fù)一遍。 “你真的是不要命了,”謝老爺子站起來,背著手繞著書桌走了一圈,把那信紙扔到他跟前。語氣嚴(yán)肅,“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松鎮(zhèn)現(xiàn)下死了多少大夫,那里不是江淮的安置所,那里的流民不是江淮的流民。你去了,你是在送命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要去,你曉得現(xiàn)下大家避之不及嗎?你到底是哪根筋抽了,你要去松鎮(zhèn)啊!你是想氣死你祖父我和你爹娘啊,謝行安?!?/br> 謝家老爺子氣不打一出來,更要緊的是他知道自己這個孫子的脾性,先斬后奏的事情絕對干得出來,就算把他拘在家里,他也有不少法子可以跑。 “祖父,你不是曾說為醫(yī)要為民,不能貪生怕死。那我現(xiàn)在就是為民,松鎮(zhèn)的瘟疫一日不除,江淮也無法安穩(wěn),難道真要叫一地的百姓死絕才成嗎?要叫松鎮(zhèn)沒有人活下來,日后滿地全是墓碑不成。祖父,你說為醫(yī)最缺的是良心,你夸我有良心,那現(xiàn)在就該讓良心安穩(wěn)下來?!?/br> 謝行安說的義正言辭,他很清楚松鎮(zhèn)的情況,卻好像根本不怕死。 “你,我說不過你,我讓你爹娘跟你說。” 謝老爺子知道再聽下去,他就要動搖了。為醫(yī)這么多年,他對松鎮(zhèn)的事情如何不心痛,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讓自己的孫子去送死。 邁著沉重的腳步聲出門,再進(jìn)門時,只有謝母一人。 她長得溫婉,內(nèi)心卻不這般,不然也撐不起謝家來。 “我聽你祖父說,你要去松鎮(zhèn)?” 謝母并沒有歇斯底里,反而搬了把椅凳坐在謝行安的旁邊,像小時候他犯錯時那樣很平靜地與他對話。 “娘,我想去?!?/br> “為何?你跟娘說心里話?!?/br> 謝母問完,伸出手摸摸謝行安的頭發(fā)又語重心長地說:“你打小就與幾個哥姐都不同,別人愛玩,你不喜歡,你大哥好學(xué),你也不喜歡。 我和你爹就在想,這孩子怎么就小小年紀(jì)活得跟老大爺似的。我們也愁,那時你祖父讓你學(xué)醫(yī),我私底下是不想同意的。 你不過才六歲,可你去了一日,回來時很高興,難得跟我說,娘,今日我學(xué)了很好玩的東西。你說以后要一直學(xué),在上頭也有天賦。甚至后來,醫(yī)館越過你大哥直接讓你當(dāng)少東家?!?/br> 當(dāng)母親的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她知道行醫(yī)的都把治病救人擺在前頭。可在她的心里,孩子才是最重的。 她說到后面,眼睛有點泛紅,“你也挑起了這根梁,接過了這根擔(dān)。我和你爹又欣慰又難過,那是個苦差事。所以你今年去了成鎮(zhèn),后面回來又去了安置所。現(xiàn)下你說要去松鎮(zhèn),你從來不會做什么把握的事情,為娘決計不會攔著你?!?/br> 畢竟他也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孩童了,他也不需要爹娘再去制衡他的決定。 “娘,”謝行安難得說不出話來。去松鎮(zhèn)并非一時興起,初時便想去。只不過他想著,若是說開后,晏桑枝真的能答應(yīng),他便另做打算。 可是她既然說兩個人之間絕無可能。 那不用擔(dān)心耽誤人家,松鎮(zhèn)非去不可。 “娘,我見過成縣的百姓,安置所的流民,如今我雖沒有看到松鎮(zhèn)的百姓,可我知曉那里的百姓就算爬著,也想要爬出那個地方,想要人救他們。 我在安置所醫(yī)好過大量相同的病癥,比起那些還沒有醫(yī)過就去的松鎮(zhèn)的大夫要了解得更多一些。更何況,官兵會跟著我一道去,娘,我真不是白白去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