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黃大媽？”我不解。

    “你看，上次那輛坦克車又來了，從八點等到現(xiàn)在，沒一點動靜，問住戶沒一個認(rèn)識的，你說要不要打110？”

    他來干什么？此時不是應(yīng)該佳人在懷么？怎么這么不識大體？一想到就有點不能自持，心里隱隱抱怨。轉(zhuǎn)念間，又放下，管他！靈光一閃，笑著對黃大媽說：“你要打就打好了，多半不法分子?！闭f著竟笑出聲來溜了，滿足得像個孩子。

    黃大媽當(dāng)真，聽到身后電話按鍵音，我大驚，瘋跑進去按住她手。

    “別，別打！我認(rèn)識他，來找我的。”

    黃大媽都傻似地瞪著我，然后抱怨道：“小鄒，你這不是耍人嘛！你男朋友吧，吵架也有個限度，上次讓人家等了一整夜，現(xiàn)在又要讓他等多久！”說完推我出來，碰地把門摔上。

    看她認(rèn)真的樣子，我竟也生出深深的內(nèi)疚，那夜的對白仍回響耳邊，是啊，他總該認(rèn)為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吧。

    借著酒精，我欺騙了我的心，壯著膽子一步步走向路虎，黑暗立刻將我整個人吞噬進去。車內(nèi)走出一條黑影，一丁點火星在黑暗里一明一滅，是他，坦然的步履，從黑暗中走向我。我的理智已減半，強烈的思念伴隨著憂傷潮水般撲面而來，我多想沖過去投入他懷抱，心漏了幾拍，酸酸的感覺順著喉嚨竄上，讓我說不出話來。

    也許同我一樣，他也停在我一步之遙，身上我愛的味道依然，多么熟悉，比他那件灰色襯衣更令我陶醉，火星掉到地上，徑自燃著。

    “鄒雨，你喝酒了?！甭曇羯硢。苓M夜色一般。

    “是啊，今晚金色年華狂歡，我們又沾你光了，謝謝。”我也啞著聲音，喝酒后遺癥。

    “我們不要說謝謝，好嗎？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幫你我心甘情愿?！彼彼僬f著，上前來，要摟我入懷，心下一緊，直覺要躲開，可身體太誠實了，硬是沒動。

    “啊……”我低叫，他已緊緊擁我入懷，在這墨黑的夜空下，我們?nèi)琮B鼠一樣在夜色的掩護下盡情相聚，別管明天，別管以后，讓我歇歇吧，我心里對著夜空哀求，眼淚盡情奔流，沁入他絲滑的外套里，心臟補償似的狂跳，我只能大口吸著空氣，他低下頭本能地找到我嘴唇，狠狠地吻下去，仿佛要把我吸入他體內(nèi)，我踮起腳急急回應(yīng)著，幾滴溫?zé)岬乃卧谖翌a上，與我的眼淚匯在一起順著法令流入口中，這激化著我們，過去的一幕幕鮮明浮現(xiàn)開來，憂傷，無望、自卑，漲得我的心要爆炸。

    突然，兩束LDE射燈沒有溫度地襲來，我們居然同時松開，生生站在燈光的兩側(cè)，宛如一把利刃割裂了我們，身體還在微顫，可理智已回歸，他的臉在燈光陰影里發(fā)青，喘著氣。原來，這才是我們本來的位置，我們的情感只在黑暗中傾瀉。

    車上走下一人，高展旗。見我們滿臉訕笑，可看林啟正一眼馬上收住笑。心里還是感謝他的，救我于如此尷尬的境地，讓我不再深陷。

    “林總，我來給車鄒雨?！备哒蛊炷灸镜卣f。

    “鄒雨，你買車了嗎？”林啟正轉(zhuǎn)頭看我，不解問道。

    “鄭主任的，同老婆吵架睡高展旗家，讓我?guī)退魈扉_到所里?！蔽业臏I痕還沒干，心緒已平靜。

    高展旗如今才敢插話：“我也讓她買輛，可她說還要留給鄒天作創(chuàng)業(yè)基金，……”

    “高展旗！”我怒喝，他看我臉色終于把不該說的咽了回去。

    短暫的沉默后，高展旗識趣地告辭，我要給他攔車，他擋住我，低聲說：“鄒雨，對不起，知道就不開來了?！?/br>
    “沒事，還得謝謝你呢。”

    我沒道歉，他也不介意。

    最后，說了句：“你不能總這樣委屈自己，要么仗著林啟正的愛大鬧一場，要么就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譚應(yīng)宏不行還有別的鉆石黃老五嘛?！比缓笥謫枴暗任抑辛宋灏偃f彩票你會考慮我嗎？”神情很認(rèn)真。

    “你中了再說?！蔽也幌攵嗾?，只推他。

    樓上一戶人估計聽到人聲開了燈，借著微弱燈光，回頭看到林啟正還在原地，我走到他前面幾步之遙，站住，這已是我們最近的距離。

    “鄒天想創(chuàng)業(yè)？”他問。

    “他還年輕，小孩子總是好高騖遠(yuǎn)?！蔽业皖^盯著鞋尖。

    “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他開門見山地問。

    “沒，沒有?！蔽颐φf。

    “你總這樣，為什么拒絕我的幫忙。”

    “沒這個必要吧。”本想說我們現(xiàn)在算什么，可沒說出口，覺得不必再提。

    又是沉默。我搜索著話題，但見他手上隱隱發(fā)亮的一點，是那顆鉆戒。吁了口氣，問：“江心遙沒有問起我們那天的事吧？好像她在門外站了很久?！?/br>
    他想了下，答：“我問過張秘書，說那時她才到，估計是被你開門表情嚇到?！?/br>
    “不知道就好，別讓你難做。”我抬頭看他，扯出一絲笑，這樣才顯出我的不在乎。

    “你不需這樣大方，我有被她知道的自覺，遲早都得說，如果我們那時候早些讓鄒月知道，也許……”

    “你不用顧慮我，江心遙人很好，她很配你。這么晚了，你該回去了吧。我也要休息了。”我急忙打斷他，說著違心的話，卻無比流利。

    說完，我利落地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向樓道走去，任眼眶再度潮濕，因為他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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