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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究竟是什么…… 無論怎么回想,那段記憶就像被生生蛀空的書頁,再怎么努力也沒辦法將殘缺的大半部分憑空補回來。長儀忍不住揉了揉額角,這時卻忽然從旁側(cè)伸過來一只手,拿著幾頁圖紙慢悠悠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姑娘家家的可不適合常常皺眉?!崩ノ謇涉移ばδ樀卦谒赃呑拢S手拿了個空茶杯壓住桌上的零散圖紙,“想什么呢?你的寶貝圖紙都快被風(fēng)卷到窗戶外頭了,等你想完心事估計都要順風(fēng)飄出二里地,到時候就該滿大街跑著找了!” 長儀卻沒顧得上聽他說了什么,只盯著他還沒收回的手臂,不帶血色的蒼白,近乎完美的線條輪廓,沒有半點瑕疵的皮膚……好像在記憶里,也有這樣一只手從她身側(cè)伸出來,相似的角度,相似的模樣,跟活人的終究有著些細微的差別,她能瞧出來不同……可之前那次是什么時候見到的呢? 那只手上似乎沾著點薄灰,動作有些遲緩,慢慢伸出來握住她的肩膀,帶出的力道卻不容拒絕,猛然將她拽倒在地,背部撞上硬物的疼痛感頓時迸發(fā)。 然后呢? 回憶里的畫面陡然陷入一片模糊的赤紅色中,深深淺淺地在眼前暈染躍動,刺眼,灼熱,讓人在呼吸間都感覺像要燒起來,瀕死的恐懼慢慢涌上心頭。 那片赤紅色越來越近,卻沒能染上她的衣角,似乎有什么擋在她身前,將她嚴(yán)嚴(yán)實實地護在懷里,被抱住的感覺很明顯,那雙手臂始終緊緊攬在她腰間,沁沁涼涼的,在火光中讓人格外安心。 ——那是誰? 長儀忽然伸手抓住昆五郎懸在她眼前的手腕,轉(zhuǎn)過臉認(rèn)真地盯著他:“……我從庫房里把你帶出來之前,我們有沒有見過?五年前那次偃甲案發(fā)時,你在哪里?……或者說,你知不知道阮尊師當(dāng)年做出的其他人儡都放在哪里?” 第82章 挖空的心臟 “怎么突然問起這些?”昆五郎愣了愣,“我見你的第一面肯定是你把我修好的那天,但你什么時候見過我,我就不知道了。至于老阮的其他人類,我其實不大清楚……你也知道,我先前的機關(guān)中樞被人挖去了么,沒有中樞的偃甲基本上就跟破銅爛鐵沒區(qū)別,外界的事都感知不到?!?/br> 他頓了片刻,補充道:“你家阮尊師倒是嘗試過給我重塑中樞,可惜用遍千余種材料,耗費好幾年都沒能成功……偶然也能起點作用,勉強運轉(zhuǎn)三兩天,后來就再沒醒來過,直到你把我的中樞修好。我只記得最后失去意識前,老阮的其余幾具人儡還都活蹦亂跳地替他四處收集靈礦妖丹,他也沒留下什么話,更沒對我提過那些偃甲都放在哪里。” 長儀擰著眉,猶有些不甘心地追問:“阮尊師能將你做出來,卻修復(fù)不好你的機關(guān)中樞?……就算只能運轉(zhuǎn)幾天、幾刻鐘,有沒有可能剛剛好就在五六年前的某天忽然啟動,然后遇見我?” 昆五郎挑挑眉,晃了晃手腕示意她先松開,饒有興味地反問道:“你怎么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偃師對什么機關(guān)偃甲的運轉(zhuǎn)情況最了解不過,我被你從庫房里帶出來那時候的狀態(tài),你應(yīng)該最清楚。要是我在幾年前還能活動,你多少能瞧出些痕跡來吧?” ……那時候,青年模樣的偃甲毫無生氣地躺在雜七雜八的機關(guān)部件中間,衣襟大敞,蒼白的胸膛前赫然破著海碗大小的窟窿,恰好是心臟的位置,里頭已經(jīng)被挖空了,別說是中樞,就連旁側(cè)聯(lián)結(jié)著軀干四肢的不少機鏈甲骨都生生斷裂開,雖然庫房里設(shè)有防塵防潮的禁制,但仍能瞧出來這具偃甲已經(jīng)有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沒再運轉(zhuǎn)過。 “你說阮尊師曾經(jīng)多次替你修復(fù)中樞?”長儀察覺出些不對勁來,“可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心臟的位置已經(jīng)被徹底掏空了,尊師當(dāng)年重塑的那些部件為何沒有留在里面?” 昆五郎攤手:“這我可就無從知曉了。說不準(zhǔn)是阮家的哪位偃師覺得我反正也修不好,索性把中樞取走變廢為寶呢?拿去另外做些什么也比白白浪費在我這里落灰強啊?!?/br> “不可能吧,你可是出自尊師手筆的人儡……” “所以我的部件才稀罕么。老阮從前常念叨我跟其他偃甲不同,說是平時運轉(zhuǎn)除了要消耗晶源,還需要什么……我記不太清,意思大概是制作我的中樞所需材料特殊,而且罕見,要是哪位偃師實在找不著合用的材料,拿我體內(nèi)的去湊用也不奇怪?!?/br> “那你最開始的中樞是怎么損壞的?也是因為材料稀罕,被人挖走的?” 昆五郎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大概吧。” 長儀顯然不信:“誰敢明晃晃惦記阮尊師的偃甲部件?而且你修為不低,身手也不差,誰能當(dāng)面取走你的中樞?有那道行還會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昆五郎有一瞬的沉默,臉色也稍稍沉下來:“……是妖魔族的,當(dāng)時九州戰(zhàn)事還未平息,魔尊雖被封印,底下的魔將卻沒有罷休,仍然四處生事。老阮和我在戰(zhàn)場上都沒少斬殺妖魔,他們?nèi)羰菓押拊谛慕璐藞髲?fù),也不無可能?!?/br> 不管什么話題,但凡跟千年前的那場戰(zhàn)事搭上邊,頓時就能讓氣氛凝滯起來。昆五郎頓了頓,決定略過這茬:“你忽然問起這些,是想到了什么?” 長儀有些遲疑:“只是想起些模糊的片段,我也不太確定……五年前偃甲失控時,好像有誰救下了我,似乎是什么人,又似乎是人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