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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偃術(shù)在線閱讀 - 第230頁

第230頁

    ……幸好他沒問,不然她可不知道該怎么把話說圓。

    他看得很快,沒兩下就讀完了,讓她不禁懷疑這人有沒有看進去;而且全程面無表情,完全猜不出他看這些的時候心里怎么想的。不過放下手稿后,他還是沒掩飾住那份悵然,嘆道:“阮青玄……為我費心實多?!?/br>
    過去的事很多都已說不清,現(xiàn)在想起來也只能嘆一句遺憾。那時他們需要考慮的東西都太多太大——宗門,人間,大義,蒼生——個人的情義夾在這中間,未免顯得渺小,不足為道。

    阮青玄最后來救他,是他想不到的。

    這個人啊,萬事總愛算計,做什么都要把代價和得利算得明明白白,不肯吃一點虧。在外表現(xiàn)得斯斯文文挺清高,實際骨子里比平時愛折騰些買賣的昆涉還要市儈,或者應(yīng)該說要是沒有阮青玄提點著,昆涉那點生意也扶不起來。

    可唯獨這件事,他做得太虧了。

    第177章 境遇與造化

    “老阮……后來如何了?”

    話在嘴里轉(zhuǎn)了幾圈,昆五郎最后說出來的也只有這一句。

    長儀搖頭:“有關(guān)阮尊師的記載實在太少。他不曾娶妻生子,將家主一職傳給族侄后就搬到了別院里隱居,跟過去的只有他那四具人儡,旁的人根本無從知曉他的消息。不過……聽說是某天出了遠門,后來再沒有回到江北。”

    昆五郎長長一嘆。

    長儀沉默片刻,“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不自量力?”

    昆五郎抬眼看著她。

    “阮尊師的才智、偃術(shù)都是當(dāng)世卓群,這樣的天才尚且要在這件事中小心斡旋著,我什么都比他差遠了,卻還執(zhí)意攪和進來,又幫不上忙……”

    “我不知道?!崩ノ謇陕犓f完,想了一會兒才給出回答,“我當(dāng)時提出那樣做,在老阮眼里說不定也是不自量力的送死之舉。老阮下定決心要救我之前,說不定也有過同樣的懷疑——但沒辦法,有時候重要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自己知道這件事一定要去做?!?/br>
    “就像魔族進犯時,那些年輕的弟子不會想自己能在戰(zhàn)場上做到什么程度,而是必須把敵軍擋在凡人城鎮(zhèn)之外?!彼四?,“你先前說得對,這是你的路,我不該阻攔你。”

    長儀握緊了手中的偃刀,“我明白,我只擔(dān)心做得不夠好,反而添了亂。過去我總是追逐著阿爹、阮尊師他們的影子,想成為像前輩那樣出色的偃師,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差得實在太遠。我和阮尊師的差距……完全不是靠努力就能追趕上的?!?/br>
    “那就別追了。”

    昆五郎回答得干脆:“你和他根本就不同。老阮是沒辦法,他境遇不好,想活下去、想出頭只能靠偃術(shù),所以他一直拼了命地在逼自己走這條路。你不一樣,你有時間,也有機會,大可試試另辟蹊徑,他的經(jīng)驗看過就算,不必都照著來?!?/br>
    “哪能這樣……”長儀是聽說過的,阮青玄出身不好,最開始只是個不入流的旁系庶子,生母連名分都混不上,族記中壓根沒有名字。

    他說到這里,忽然語氣一轉(zhuǎn),竟然久違地顯出幾分笑模樣:“再說你也不比他差,他費盡心機當(dāng)上的家主,你不是說放棄就給放棄了?況且——”

    “他最后沒能完成的心愿,你也替他做到了?!?/br>
    長儀開始還糊涂:“什么心愿?”

    昆五郎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一點點變得柔和。

    “……”

    長儀慢慢反應(yīng)過來,一下就低了頭,“我那不過是湊巧,算不得什么。”

    “我還沒有對你說過,”昆五郎的聲音很輕,“謝謝?!?/br>
    ……

    另一邊。

    唐榆回到廳中,垂首站在長儀原先的位置附近。

    周圍再沒有旁的人,這下才是完完全全靜了下來,連他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分明。

    靜得讓他有種恍然回到仲裁院的錯覺。

    他很小的時候就進了仲裁院,可以說在那邊度過的時間比在家里還要長得多,這事連他親爹和jiejie都不知道。仲裁院在兒時的他看來就是個空曠、安靜的大院子,來來往往的弟子是不少,可個個都板著臉不茍言笑,迎面碰上都沒一句寒暄。

    但他可靜不住。

    他那時最喜歡的就是從院子這頭嘻嘻哈哈地跑到那頭,鞋上一串小小的金鈴也跟著叮當(dāng)作響,頓時就讓整個院子都熱鬧起來。當(dāng)然,仲裁院的長老們很快就能順著動靜找過來,冷下臉給他一通講訓(xùn)。

    不過通常訓(xùn)不了多久,仲裁便會隨之趕來,輕描淡寫地說幾句就將這事揭過,然后牽著他慢慢走回房里,路上還會給他講過去發(fā)生在這院子里的故事。

    阮家的小妹問他為了什么加入仲裁院,老實說他自己也沒想明白。

    他親娘雖然出身道門世家,可惜修為平平,比凡人好不了多少,生下他沒兩年就因病逝世。他親爹那時還沒坐穩(wěn)家主的位子,一天天忙得不見人影,能抽空跟奶娘問兩句他的近況就已經(jīng)算難得了。還是長姐看他沒人管,搬到了他院里陪他。可她自己還是個小孩,每天也得讀書練功,作用實在有限。

    族里有些心眼活的,見他周圍沒人,又是家主唯一的嫡子,就開始動些歪腦筋。

    記得有年冬天,他被人哄著爬上了園湖岸邊的枯柳,要把風(fēng)鈴?fù)蠏斓臅r候腳下沒留神,眼看就要跌進浮著薄冰的深湖中——是來唐家辦事路過的仲裁施法接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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