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親去世后，奶奶帶走了弟弟，那個時候弟弟才三歲。

    父親已經(jīng)去世七年，她與弟弟鮮少來往，只是在節(jié)假日時，她會打電話給奶奶，奶奶便會讓弟弟跟她聊幾句。

    至于母親，她好像真的忘記了她還有一個兒子。

    到了大伯家后，奶奶給林雪開門。

    坐了不到十分鐘，出門踢球的弟弟回來了。

    許久沒見面，弟弟對于林雪有些陌生，盯著林雪看了十幾秒，才開口喊了聲jiejie。

    弟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四年級，個子長得和林雪差不多高。

    他臉上有些尷尬，卻又有點(diǎn)兒激動。

    他先是從冰箱里拿瓶檸檬茶飲料給林雪，又跑回房間抱出幾包零食，堆在了林雪面前。

    “你吃，姐，你吃點(diǎn)零食吧?！钡艿芏⒅盅┱f，稚嫩的臉上微微漲紅。

    林雪沖著他笑了笑，打開一包薯片的包裝，象征性地吃了幾片薯片。

    弟弟時不時地瞄著林雪，小孩子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他很快就問：“姐，你現(xiàn)在在日本讀書？是放寒假了嗎？日本學(xué)校的寒假放多長的假啊。”

    “嗯，我可能之后不去日本了。想在國內(nèi)上大學(xué)?！?/br>
    弟弟眼中迸發(fā)出欣喜，臉上泛著笑容，他靠近著林雪坐著，迫不及待地問：“那之后你會在省里讀書嗎？”

    奶奶聽到了，她連聲說：“在國內(nèi)讀書好，在這上大學(xué)就好了。去個勞什子的小日本，別跟你媽一樣……”

    她噤聲，沒有再提起。

    弟弟臉上出現(xiàn)了點(diǎn)難過的神色，可他沒有說什么，繼續(xù)跟著林雪說著他最近發(fā)生的比較好玩的事情了。

    吃過晚飯之后，林雪便說她要趕時間去乘坐左后一趟班車回到縣城了。

    弟弟制止：“jiejie在這住一晚吧。”

    大伯瞄了林雪一眼，有點(diǎn)兒不情愿開口：“客廳的沙發(fā)上可以睡。”

    林雪看了看弟弟，搖了搖頭，她說：“家里還有點(diǎn)兒事情，我得回去準(zhǔn)備，就不住了?！?/br>
    奶奶：“那我送送你?！?/br>
    弟弟也跟著下了樓。

    外面下著蒙蒙細(xì)雨，冬天的夜晚天黑得很快，街上已經(jīng)沒多少行人了。

    弟弟撐著一把傘，撐在了兩人頭上，他依舊很興奮，跟著林雪叨叨地說著話，林雪也時不時地應(yīng)和兩聲。

    到了車站，一直沉默著的奶奶讓弟弟去小賣部買瓶水和一些吃的。

    林雪看出，奶奶是有意支開了弟弟。

    等弟弟走后，奶奶看著林雪。

    面前的女孩始終沉默著，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可是能看得出女孩眼中的失意。

    這個孫女性格冷靜，話又少，就像個木頭一樣。

    她還記得那天將弟弟抱走，小丫頭佇立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又摸了摸弟弟的臉，貼了貼弟弟的額頭。

    丫頭性格倔強(qiáng)，一句話也沒有說，連眼淚都沒有掉。

    當(dāng)時，她就在想著啊，如果這個丫頭說一聲奶奶，帶我走吧。

    她可能真的就不顧大兒子的情緒，將這個丫頭一起帶走。

    可等來等去，這個丫頭一聲都不吭。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手上提著的袋子塞到了林雪懷中，說：“丫頭，老婆子我不是故意扔下你不管，只是當(dāng)時你大伯只允許收留你弟。你也看到了，你大伯……他是沒兒子的，一直將你弟當(dāng)成兒子養(yǎng)，對你弟特別好。你別怪老婆子心狠啊?！?/br>
    林雪沉默地?fù)u了搖頭，她的心臟好像被刺痛了下。

    奶奶手摸著林雪的胳膊，眼睛泛紅，喃喃出聲：“當(dāng)時，我不太同意你爸跟你媽結(jié)婚，因為你們村子很邪，又是……不說這個。你爸不同意啊，跟爹娘鬧了很久，甚至說什子去倒插門也行。

    老婆子不太明白你們寨子什么情況，可也知道你爸死得不明不白，我想著把你爸帶回老家安葬。你外公堅決不同意，說要洞葬。老婆子春分秋分時想去看看你爸，都不知道怎么去哪個洞找找？”

    “丫頭，聽奶的，別在這上大學(xué)，離開那個寨子遠(yuǎn)遠(yuǎn)的。過完年就回去找你媽，她是你媽，不會不管你?！?/br>
    林雪始終沉默著，她知道出于禮貌，她應(yīng)該要回應(yīng)的。

    可她說不出來，怎么也說不出來，喉嚨仿佛有團(tuán)棉花堵著，無法出聲。

    她定定地看著鞋面，心臟被人用力地揉成一團(tuán)一樣，皺巴巴的，難受得讓她想哭。

    弟弟買完水后回來，他猶豫了一小會兒，問：“姐，你今年過年來我們這兒過年嗎？”

    林雪頓了頓，模糊道：“看情況吧?！?/br>
    弟弟戀戀不舍地問：“那你以后不去日本上學(xué)了，會經(jīng)常來看我嗎？”

    林雪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聲音僵硬：“會的?！?/br>
    最后，弟弟用力地?fù)肀Я讼铝盅?，小聲地說：“我會等你的。”

    車輛緩慢地離開車站，在黑夜中開往隔壁縣城。

    車上沒什么燈光，很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林雪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她緊緊地抱著拿袋子弟弟給她買的水和零食，無聲地哭著。

    56、第 56 章

    以前的苗年只是寨子內(nèi)的人們聚在一起過個年，寨子里的居民們彼此之間多多少少都有親戚關(guān)系，一起過年吃流水席，年味更濃些。

    這兩年，為了讓寨子的旅游業(yè)發(fā)展，苗年顯然要比之前的更隆重，重新地添加了以前被廢棄的節(jié)目，招引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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