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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毒,且是一種名字聽起來便不打好惹的毒,辛越原本不信她的人生境遇竟這般多姿多彩。 更是不理解她是怎么在顧衍這樣的嚴防死守下中毒的。 辛揚在她房里坐了小一刻鐘,嘰里咕嚕地說了不少,告訴她這是多年前服用九紗丸留下的余毒,叫九紗毒,要用一瓶叫槿上茸的毒藥來解。 她想的是,取這個毒名的人一定很懶,改個字就糊弄過來了。 辛揚表示同意,但用一種毒藥去解另一種毒藥,聽起來還是很兇險。 辛越一邊為他的兄弟義氣感動萬分,一邊覺得辛揚著實很沒見識。在武道上,他懂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個道理,但在醫(yī)理上,竟沒聽說過以毒攻毒,看來他經(jīng)歷得還是少了些,搞得辛越不忍心告訴他,其實圓尾蜂的解藥也是從它慣常喜歡的一種毒花里煉出來的。 但辛越心里有些疑惑,意識迷迷糊糊飄到多年前。 她沒記錯的話,九紗丸是她最初在渭國養(yǎng)傷的時候吃的一種丸藥,在痛死和余毒之間,陸于淵讓她慎重考慮,她當然選余毒,但后來幾年都沒有感受到什么九紗毒的存在,她都快把這件事忘到腦后了。真是難以置信,四年前服的藥,四年后才知道這余毒的名字,這余毒反應(yīng)竟是這么慢嗎。 辛越?jīng)]有機會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辛揚正喋喋不休地追問她什么時候吃的九紗丸,如今還有沒有,聽起來很值錢的樣子能不能給他一瓶? 辛越感覺到他這話出口就要倒霉,果然,下一刻,他連人帶帷帽都被長亭丟到了七子苑外。 “看什么?”顧衍端來一只茶盞。 辛越盤坐在榻上,解開衣襟,素手纖纖執(zhí)一柄西洋小靶鏡,一抹月緞包裹著兩重雪浪,上頭粉云正飄過,她抬起手腕,露出一點指甲蓋大的紅痕,再指指胸口道。 “看這里,這毒不大正經(jīng),不但讓人打噴嚏,還讓人胸口起紅云?!?/br> 顧衍把她的衣裳拉好,扣上圓扣時,俯身輕嗅了一下。 輕浮至極的動作,他做來卻是認真到肅穆的模樣。 辛越不禁心中難過,不曉得世人常說苦難好,苦難使人成長??煽嚯y有什么好的,它帶來的勇敢是被迫的,傷害卻是恒久的。 在往后數(shù)十年的時光里,假使他們二人都能活得這么長的話,他都會為她受過的苦難而難過、壓抑、自釋,再次難過、壓抑、自釋,周而復始,循環(huán)往復。 哪怕她已經(jīng)回來了。 苦難這回事,對受難者本身的直接傷害,對真正愛惜她的人的間接傷害,是對等的。 它帶來的勇氣有意義,但苦難本身,沒有意義,只能算一種無奈的體驗。 她捧起顧衍的臉:“我香不香?” 說完便想輕輕地啄一下他的嘴唇,顧衍卻抓著她的手,把臉埋到她手里,聲音沉悶,“好好的,最香?!?/br> 辛越笑了一下:“我方才抹了藥膏子,就不香了?” 顧衍抬起頭來,陽光漏進來,鋪在他的臉上,鋒利眉峰下的眼波又清又亮,含著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從前的沉靜模樣。 顧衍端起茶盞,里頭藥水澄澈得像茶水一般,清清涼涼,帶點甘甜回味,喝起來有點熟悉,像她吃過的一味果子的味道。 這藥水不但味道好,而且療效奇佳。 * 辛越真是覺得她從前小瞧了丘云子,午后回過了精神,噴嚏也不打了,肚子也不疼了。 靠在榻上翻書,吩咐黃燈給丘云子送一面錦旗,上書,妙手回春。 丘云子那邊得了話,扛著小藥鋤哼哧哼哧就往她的院落里來,小心翼翼地打著商量,道這錦旗能否做些小小的改變。 辛越歪著腦袋,正拆信呢,問:“什么改變?” 丘云子滿是期冀,卻一點點地試探著開口:“妙手回春四字若要打眼,以金線為佳?!?/br> “可以?!本瓦@小事,不繡金線,繡紅線他老人家能瞧出來嗎。 丘云子緊接著又道:“紅布綿軟,不好上墻,能否嵌個框?” 辛越訝然:“你是想掛到門上么?不若直接換個匾額吧?!?/br> 黃燈在一旁垂首聽著,對那老頭確然升起幾分服氣,對夫人的反應(yīng)拿捏得準準的。 果然丘云子面上浮起滿意之色,繼續(xù)試探:“木匾怕是不夠闊氣。” “……”辛越放下了信件,“你直說罷?!?/br> “要配上這般豪闊的別苑,不若掛個赤金的匾額,上書妙手回春,若是讓侯爺執(zhí)筆題字,便更好了?!鼻鹪谱诱f完,像是怕辛越發(fā)難,扛起小藥鋤就跑。 辛越看著他利索的背影,噴出笑來,突然地牽動小腹,笑意霎時僵在臉上,倒吸一口涼氣。 瞥到門口轉(zhuǎn)進來一道藏青色身影,辛越招招手,有氣無力道:“你來得正好,丘……” 話都未說完,瞥到黃燈小小的身影像顆豆子似的直射而出,顧衍坐下來,輕輕把她抱了個滿懷。 “還疼不疼?” 辛越下巴墊在他肩上:“丘云子那個藥水挺管用的,不打噴嚏肚子就不疼。對了,他還要個赤金牌匾,牌匾倒沒什么,只要他老人家不被這牌匾晃了眼在門檻上摔一跤便好,不過聽說他這么大年紀還時常在藥田里打滾摔跤……啊扯遠了,最麻煩的一樁,是他還想請你往匾額上題個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