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學(xué)院的小房間，教授解除了他的洗腦，恢復(fù)了他的記憶，他茫茫然地醒過來，看著她，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一直記得，他一直一直記得她，他也記得那些日日夜夜，那些愛與纏綿。

    可是她自己選擇了重來，讓那個(gè)她創(chuàng)造出來的泰茜代替了她的位置，讓他經(jīng)歷“正確”的時(shí)間線，和小太陽般的她的女主角一起，過上了童話般，幸?？鞓返娜兆印?/br>
    她想起來最后她做的一件事，她在文案上標(biāo)上“已完結(jié)”，然后修改了第一章 的作者有話說。

    “多希望，成為你。”

    多希望成為你，泰茜。

    作為神，作為創(chuàng)造你的神，她嫉妒。

    巴基走來了，挽著泰茜，笑著走來了。她就這樣不閃不避，用盡了她的所有膽量和勇氣，沒有走開，而是迎著他的眼神，上前打了一個(gè)招呼。

    “我趕回來了?！彼f，聲音有些干澀，“只是今天沒有穿禮服裙，抱歉?！?/br>
    【“我一定，我一定會趕回來。我會穿著最好看的小禮服裙和你一起去看的。”

    “我會穿著黑色天鵝絨的西服，打著黑色的領(lǐng)結(jié)，穿著我最好的軟底皮鞋，抹上發(fā)蠟，挽起你的胳膊走進(jìn)劇院，讓所有少女妒忌你的好運(yùn)。”】

    對不起，她食言了。

    一個(gè)亞裔的少女站在他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在成為復(fù)仇者聯(lián)盟的成員之后，就一直有這種情況?？駸岬淖沸亲宕驍_著他的生活，會有這樣的人攔住他，對他說一些話。

    他往常會避開，禮貌地或簽名或合影，然后離開。

    但是今天這個(gè)少女有些不明所以，她說：

    “我趕回來了?！?/br>
    他感覺胳臂上挽著的手松開了，泰茜怔怔地沒有發(fā)出聲音，他回頭看了一眼，她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呆呆地站在原地。

    “嗨，小泰茜?！鄙倥⑿χ?，眼淚從嘴角邊落到下巴邊緣，“原來你是這樣的，大家都好喜歡你，都為你打call，都說你是小太陽，都為你砸霸王票呢。我叫葉西，你好嗎？”

    泰茜沒有發(fā)出聲音。

    “……葉西?！卑突畛鏊拿?，“你……”

    也不需要太多言語，她微微闔上眼睛，開始朗誦，那是他曾經(jīng)為她念過的詩，那是普希金的愛情。

    “如今心靈已開始蘇醒，這時(shí)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現(xiàn)了你，有如曇花一現(xiàn)的幻影，有如純潔之美的天仙。”

    一個(gè)模糊的聲音在巴基心里響起，和面前的一切漸漸重合。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躍，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蘇醒，有了傾心的人，有了詩的靈感，有了生命，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 ”

    看著巴基的恍惚，葉西心中逐漸升騰起一絲希望。

    她和泰茜是不一樣的，千差萬別。她會做的事，泰茜不會去做。

    比如……這個(gè)。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她清唱起一首歌，一首他們曾在圣誕夜雪地里合唱的歌。那一夜，帝國毀滅了，舊秩序被摧毀，新世界在到來，一人用俄文，一人用漢語，共同悼念過去的時(shí)代。

    《國際歌》，是《國際歌》。

    有多少年沒有聽過《國際歌》了？

    自從恢復(fù)所有的記憶之后，巴基會夢到九頭蛇那時(shí)的事情。不過那都是些噩夢，他被鎖在洗腦儀器上，咬住鐵環(huán)，等到徹骨劇痛的來臨。似乎在九頭蛇的時(shí)光都是這樣痛苦，是灰黑色的。

    但是這首歌喚起了一些更奇妙的回憶。

    他記得九頭蛇還處于蘇聯(lián)控制的時(shí)期，龐大的官僚也影響著九頭蛇，當(dāng)時(shí)有一個(gè)歌詠比賽，皮爾斯讓他的心理醫(yī)生教他唱歌。就是唱這首《國際歌》。

    他還記得他的心理醫(yī)師，叫浮士德，他在書店倉庫讀過和他同名的書，歌德的巨著?？墒歉∈康箩t(yī)生是個(gè)快禿頂?shù)哪腥?，對他總是很畏懼。學(xué)歌的那天他一直在發(fā)抖，聲音都是抖的，他聽不清曲調(diào)，異常煩躁，他就更加發(fā)抖唱不好，他就更生氣……

    但是那一年的歌詠比賽他是冠軍。可能也因?yàn)樗吓_之后就皺著眉頭唱，一臉兇狠，唱得評委腿軟手哆嗦，最后統(tǒng)統(tǒng)舉10分。

    回憶起這些，他居然也想微笑了，灰黑色的日子居然也有荒誕的幽默。

    那是一個(gè)圣誕夜，他和金發(fā)的姑娘去看電影。驚悚片回憶起有著奧利奧的味道，他和她分享著一袋奧利奧，也分享著甜蜜的吻。飄雪的街道，他們唱著國際歌走回了被稱之為“家”的小倉庫，床頭擺著幾本書，他們解下圍巾，在書堆中旋轉(zhuǎn)，擁抱，嬉笑著爭搶洗澡的次序，然后尖叫著冷，沖進(jìn)被窩。

    泰茜，那是他的泰茜，同樣像個(gè)小太陽的，只是，僅僅為他而溫暖的小太陽。遇到大事就熄滅，然而為了他會熊熊燃燒自己的小太陽。

    “起來——不愿受壓迫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jīng)沸騰……”

    葉西越唱，聲音越輕，最后她都是覷著他的臉色在喃喃念著歌詞。

    又在害怕了。巴基聽到自己心里嘆了一口氣，她膽子真的很小。

    “……要為真理而斗爭?！彼恿讼氯?，看著她的雙眼點(diǎn)亮，像是紐約熠熠生光的星星。

    一直以來，他都在忘記。

    他忘記了史蒂夫，忘記了曾經(jīng)身為布魯克林青年的過往，也忘記了自己。

    后來，他以為自己全部想起來了，可是他又忘記了他的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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