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先動心 第93節(jié)
沈聽肆掀開被子,一把將她拉到自己面前。 這房間實(shí)在是太小的,小到他們只有咫尺的距離,沈聽肆手指微微收緊,她頃刻間便跌落在他的懷里。 沈聽肆的呼吸一滯,他幾乎以為是在做夢。 他的牙齒不輕不重地咬在她冰涼細(xì)膩的脖頸,攥緊她手腕的指腹輕輕摩挲著。 “這次,你真跑不掉了?!?/br> - 屋外的雨連篇下個不停,像是最后的宣判,一聲又一聲落在心里。云星仰頭像窗外遠(yuǎn)遠(yuǎn)望去,烏云層在遙遠(yuǎn)天邊密布成織,大雨滂沱后的強(qiáng)風(fēng)將長廊下懸掛著的白帆吹的轟鳴作響。 夏日里的暑熱被吹散,于是空氣里遍布著的是屬于凄清雨夜的寒。 云星坐在床頭,局促不安地捏著衣角。墻角處的陶瓷水壺口在墻面上留下氤氳的白氣,于是這成了這個屋子里唯一的暖意。 沈聽肆拎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云星這才感覺心略微平靜了下來,她的指尖貼著杯口,不安的心奇異地平和下來,于是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 沈聽肆是被她臨時(shí)驚醒的,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褲,上半身赤|裸著,在這暗色的光影中,每一寸肌膚紋理的線條走向清晰又明朗。 身上那股淺淺淡淡的薄荷香氣成了最有效的安神香。 云星其實(shí)在某個時(shí)刻也有過奇怪的想法,有時(shí)候沈聽肆明明沒有在吃那顆薄荷糖,可是那薄荷清香味就像成了他的代名詞似的,只要他一靠近,她的鼻尖立馬就會出現(xiàn)這股味道。 她在法國的時(shí)候曾經(jīng)為了這個問題去拜訪過一位有名的調(diào)香師。 那位調(diào)香師只說了一句話。 ——香氣永刻靈魂里。 于是云星明白了,第一眼,咬著薄荷糖的少年騎著單車從她面前飛疾而過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是永恒。 “等天亮了,帶你去報(bào)警,成嗎?” 這兒沒有冰水,沈聽肆低頭看著她,莫名覺得身上有股難消的燥意。于是他半仰著頭,喉結(jié)上下滾動一番,腦子里卻無可救藥地想起剛剛肌膚溫膩的觸感。 “今晚還走么?” 云星想了想,覺得那人應(yīng)該不會再折返了。她站起身,當(dāng)真推開了門。 “別走了。” 沈聽肆握住她的手,他抿抿唇,聲音放的很低。 “留下來,陪陪我。” 姜黎曾經(jīng)說過,心疼男人就是無可救藥的開始。 云星覺得這話要是真的,那她也的確算的上無可救藥了。又或者說,這世間根本沒有藥能救她的情。 屋子里沒有桌椅,于是她坐在床尾,占了一小塊地方,卻不敢抬頭。 因?yàn)樵菩侵?,他一定會看穿她的眼睛?/br> 沈聽肆支起腿靠在床頭,一米五的床不是很大,可是他們兩個人相對坐著,卻像是隔了一條銀河似的。沈聽肆心里悶悶的,他想拉近一點(diǎn)兒距離,可是她會躲開,會害怕,會想走。 “為什么來找我?” 他說的話很直接,沈聽肆覺得自己大概也真是瘋了,理智和成熟在她面前都丟盔卸甲,他不再是高端從容的獵手,倒像個饑|渴而又不受控的野獸,迫切的希望得到她的答案。 云星不說話了,她臉上的神情有一瞬的迷茫,似乎自己也想不通為什么害怕的第一反應(yīng)會找他。 她想,興許是沈聽肆給她的安全感實(shí)在太足了。 他會站在路燈下目送她,會十指相扣牽著她走馬路內(nèi)側(cè),給了她很多很多被包圍著的愛,讓她甚至覺得他們會是愛情的奇跡。 一輩子也不分開的那種。 沈聽肆這回沒讓她回避,他驀然逼近,長指拽著她衣角,下頜凌厲,氣勢也逼人。 他嗓音啞了啞:“星星,你心里還有我。” 云星張了張嘴,被他過于直接的節(jié)奏逼的說不出來話。 “別說謊?!?/br> 沈聽肆的氣息倏忽逼近,而后他的唇帶著雨夜的一點(diǎn)濕濡痕跡映上了她的眼睛。 云星下意識閉眼,于是除卻聽覺以外的感官愈發(fā)敏銳,她睫毛顫抖的很厲害,她想沈聽肆一定感受到了,不然也不會低低地湊在他耳邊笑。 “心跳不騙人?!?/br> 沈聽肆貼著她,像是飲鳩止渴,一遍遍在她臉頰處耳鬢廝磨,細(xì)細(xì)密密的吻落在她耳畔,他也在她身旁反反復(fù)復(fù)的重復(fù)。 “云星,你不知道我也很喜歡你?!?/br> “分開的那些日子里,我有在變好。有好好吃飯、好好讀書,也聽你的話一直在往前走,現(xiàn)在,我有能力保護(hù)你了?!?/br> 沈聽肆斂下眸,沒再親她。只是輕輕勾著她的手指,云星一直不說話,他心里其實(shí)很沒底。 這種不安隨著寂靜擴(kuò)大的愈發(fā)的大,沈聽肆試著抓了抓她的手心,她沒躲開。 沈聽肆一直在看她,她挺安靜的,除了睫毛顫動的飛快泄露了點(diǎn)同樣不平靜的心思。沈聽肆輕輕撫著她發(fā)頂,心理醫(yī)生告訴他這是安慰人的一種很好方法。 他的性格比前幾年收斂了很多,哪怕事情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他也能耐著性子低聲對她哄道,“我的意思是,你別總躲著我就行了。” “其他的事情,我們慢慢來,成嗎?” 在二十幾歲的年紀(jì),慢慢來是一個很有誠意的詞語。 云星時(shí)常覺得十八歲以后的光陰如梭,幾乎是所有人的人都在催著她長大。因而她這些年就愈發(fā)沒有忘記,在青春正當(dāng)澎湃的年華,有個少年時(shí)常牽著她的手,對她說慢慢來。 可以永遠(yuǎn)都做小朋友。 云星濕了眼眶,她覺得她平靜如水的心似乎有因?yàn)樗_了一道很小的口子,于是這些年的酸澀與委屈便控制不住地一股腦的流了出來。 她又低頭,估計(jì)怕嚇著她,沈聽肆背靠著床頭,與她稍稍拉出一段距離。 衣角被他緊緊攥在手心里,他神色從容又淡定,其實(shí)還是泄露了點(diǎn)害怕與不安。云星伸手撫平了衣角,于是他的手自然滑落墜下。 沈聽肆的表情一滯,這回連面上的從容都做不到。 “那你叫我一聲?!?/br> 云星輕輕看向他,沈聽肆就在這樣溫柔的目光中楞了三秒。 然后時(shí)空好似逆轉(zhuǎn),他和她回到了在寧大的那一段時(shí)光。 他彎了彎唇角:“星星寶貝?!?/br> 沈聽肆情不自禁地貼近她,而后是長久的擁抱。身體相碰撞的那一刻,他們感受到靈魂深處的共鳴和振蕩。 在黑夜里,沈聽肆的眼睛很亮,他摟著她的腰,一遍又一遍的確認(rèn)。 沒辦法,云星捧著他的臉輕輕啄了一口。 后半夜沈聽肆拉著她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從出國留學(xué)的那一天說起,一直談到自己回國。 云星很有耐心地聽他說話,過了一會兒,沈聽肆問她,“那你呢?” 云星搖搖頭,那段記憶不美好,她不太想說。 沈聽肆沒繼續(xù)追問下去,緊緊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 云星抿抿唇,說,“我從小家庭就不算健全,生命里幾乎沒有父親這個角色。我只見過我mama一次一次被感情欺騙和愚弄,最后連自己的命都丟掉了。所以,我沒見過相愛的夫婦是什么樣子,也不知道該怎么構(gòu)造一個溫馨的家庭,甚至,大多數(shù)時(shí)間,我覺得我可能未來不會有丈夫這個詞。” 沈聽肆忽然攥緊她的手腕。 他有點(diǎn)緊張,搶在她說下一句話之前開口。 “云星,你別想丟下我?!?/br> 云星扭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今晚真是敏|感的過分。她嗯了聲,算是答應(yīng),然后繼續(xù)說,“大多時(shí)候,我不是躲開你?!?/br> “我只是,太害怕了。” 深灰色的天空下著瓢潑大雨,倏爾銀白色的閃電似長弓劃過,硬生生的將這片陰暗撕扯出一道泄露天光的小口子。 云星在雷聲中蕭瑟了一下,于是立馬被擁入一個暖洋洋的懷抱。 沈聽肆下了床,打了一盆溫水走到云星面前。然后在她藏不住震驚的目光里,他緩緩屈膝,將她的褲腿輕輕卷至小腿處。 她剛剛實(shí)在是太害怕了,慌亂的連鞋都來不及穿,踩了一身泥濘躲在他這處。 沈聽肆拿毛巾給她擦干凈,松手的時(shí)候明顯看見她的腿往后縮了縮。 于是他低笑了一聲,把毛巾扔在盆里,抬了抬下巴,“女朋友專屬服務(wù)?!?/br> “云星?!?/br> “你別不認(rèn)賬?!?/br> 沈聽肆凈了手,端了個板凳坐在她面前。 他們的視線在此刻算是平視,于是心緒坦坦蕩蕩的顯露在各自面前。 沈聽肆自嘲笑了聲,也說,“那我比你稍微好一點(diǎn),在我五歲以前,我父母恩愛綿長,我那時(shí)候以為會是永遠(yuǎn),誰知道六歲以后我爸就很少回家,我媽因此郁郁寡歡。所以我暗自下定決心,喜歡一個姑娘就會是一輩子認(rèn)定的事情?!?/br> “云星?!?/br> 沈聽肆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他的語氣很認(rèn)真,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俯身再度握住了她的手:“或許我們可以試試,有個幸福的家?!?/br> 云星楞了楞,她覺得指尖觸碰的地方像是有電流經(jīng)過,她的大腦有一秒鐘是停擺了的,然后就是毫不猶豫的點(diǎn)頭。 她又覺得自己答應(yīng)了太快了,暗惱地咬了咬下唇,下巴卻被他勾起。 沈聽肆撬開了她的唇,舌頭輕輕舔舐她唇上的齒痕。他覺得此刻真是太美好了,于是愈發(fā)舍不得放開她,只在唇齒相依的時(shí)候重重咬了她一口。 “我說的試試,是一輩子。” 后半夜雨就開始停了,屋檐下積攢的雨珠墜入淺藍(lán)色的塑料大棚上,發(fā)出滴答清脆的響聲。云星守在床前靜靜地看著沈聽肆,她怕窗外的聲音擾了他睡覺,便想替他捂住耳朵。 她剛抽出半個手掌,他便立刻像是有所察覺似的將她拉了回來。 改為十指相扣了。 云星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xù)坐在他身旁。大約是因?yàn)樗垓v了一|夜的緣故,沈聽肆后半夜的時(shí)候發(fā)了熱。額頭的溫度灼燒的嚇人,云星被嚇了一跳,這兒找不到醫(yī)生,她只能燒了熱水一遍遍替他擦拭身體。 天將要亮的時(shí)候,他身上的體溫也退了下來。 云星松了一大口氣,有點(diǎn)累的趴在他身上歇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