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巴掌不說，還被拖著去洗澡了。

    桌上只留下楊翠芬和秦東遠(yuǎn)夫妻,三人繼續(xù)喝酒,說著廠子里這段時間發(fā)生的大小事。

    只是酒過半,顧嬌嬌發(fā)現(xiàn)楊姨似乎有心事，別看她嘴巴裂的很大,笑的很開心的模樣。

    “楊姨,怎么了？”她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了出來。

    楊翠芬愣住,這孩子真是個眼尖的。她勉強(qiáng)笑笑，也沒藏著掖著，“這么快被你看出來了？”哎，這段時間這孩子忙的沒白天沒黑夜的，她不想讓孩子替她擔(dān)心。

    “到底什么事，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顧嬌嬌直視著楊翠芬的眼睛，認(rèn)真的說道。

    不說眼前女人把她當(dāng)女兒一樣關(guān)心，而且如今她也是廠子的重要合伙人。于情于理，她的事她都不能不管。

    “哎，還不是我娘那事。早晨我騙你的，你楊奶奶不是主動回家的，也不會過幾天就回來，她是被接走的?！睏畲浞译y過的說道。

    想起昨天她那倆弟弟來接人時的嘴臉，她心里依然憤怒不已。既恨自己的無能，又恨世道的不公。

    當(dāng)娘的為何不能選擇跟著女兒??？

    前兩天廠子里發(fā)了上個月的工資，因不滿月的關(guān)系，發(fā)到每個人手里的錢其實沒有太多，但就算如此也讓不少人紅了眼。

    當(dāng)初不信他們能把廠子辦起來，沒有來參加面試的人紛紛后悔不已，一個勁的打聽工廠什么時候再招人。

    這些楊翠芬倒還能應(yīng)付的過來，可是如果來走后門的是她倆弟弟呢。雖然一早她就明確的拒絕了他們，但是顯然她倆弟弟沒有死心，這次竟然拿老娘來要挾她。

    說要么給他們的娘楊婆子發(fā)工資，說是她在這里住著，沒少幫著干活。當(dāng)女兒的哪里能白用自己的老娘？

    但實際上楊翠芬哪里有多少活可干，楊婆子在，也不過就是做一頓早飯。

    中午他們是在廠子里吃，晚飯也是她和秦東遠(yuǎn)一起下廚，她甚至連衣服都不讓她娘洗。

    金柱大多時候也在磚廠吃飯，鐵柱中午放學(xué)去罐頭廠蹭飯。楊婆子中午只需要做自己那一頓。

    綜合下來，她比在自己家里住著輕省多了。

    但是楊翠芬的倆弟弟卻不依不饒的很，說是不給楊婆子發(fā)工資，就要接她回家。

    不想老娘被接走，就把他們兩個也弄進(jìn)廠子。

    楊翠芬此刻還能清楚的記得倆弟弟來接人時的那副嘴臉。

    “jiejie，我都聽人說了，廠子里人的考勤加班等，如今都?xì)w著你管。那顧嬌嬌可信任你了，不過加兩個人，她不會拒絕的?！睏畲浞业拇蟮懿灰詾橐獾恼f道。

    “是啊，那姓顧的多年輕啊，廠子能順利發(fā)展起來，靠的還不就是你？你幫了她那么多，塞個把人怎么了?！睏畲浞业亩芤泊笱圆粦M的說道。

    氣得楊翠芬拿起掃帚就要打他們。

    “滾，都給我滾。就你們倆這不孝的東西，天底下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同意你們進(jìn)廠的。”顧嬌嬌再信任她，依賴她，她也會守好自己的本分。

    廠子里的工人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吃苦耐勞的。上班下班從不遲到早退，每個人都拼了個命的在干，廠子的生產(chǎn)環(huán)節(jié)才能這般順利。

    她管理起來也省心。若為了老娘，她一時妥協(xié)把這倆玩意招進(jìn)去，她怎么對得起顧嬌嬌。

    見jiejie這般絕情，死活不肯同意他們進(jìn)廠，二人便發(fā)了狠，不但帶走了楊婆子，還聲稱要跟她斷絕關(guān)系。

    斷絕關(guān)系就斷唄，她楊翠芬才不怕，只是......

    她抿了抿嘴略帶幾分擔(dān)憂的說道，“我就是怕他們磋磨我娘?！卑褜λ牟粷M全發(fā)泄在她娘身上，更怕她娘如當(dāng)初那般。心灰意冷之下，竟然想走上絕路。

    顧嬌嬌聽完事情的所有經(jīng)過，也有幾分難過。楊奶奶實在是一個慈祥明理的老人，和他們住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從來都是和和氣氣。

    不多言，也從不會倚老賣老。她腳上的這雙布鞋還是楊奶奶給她做的。怕她每天跑來跑去，穿皮鞋累腳。

    楊姨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那倆人真的有可能故意磋磨楊奶奶來逼自己的jiejie服軟。

    怎么辦呢？

    顧嬌嬌撇撇嘴忍不住拽拽身旁男人的袖子，“要不，你半夜去把他倆打一頓？”

    秦東遠(yuǎn)沉思了一會兒，輕聲道，“倒不是不可以，只怕治標(biāo)不治本?！?/br>
    楊翠芬聞言有幾分哭笑不得，陰郁的心情緩解了不少，對著顧嬌嬌無奈的說道，“你啊你，不能仗著男人疼你愛你，就隨便指使他做壞事啊。”

    打人是犯法的。

    “我也是著急嘛?！鳖檵蓩蔁o辜的攤攤手。

    想了半天，三人一時也沒想出啥好的解決辦法來，此事只能從長計議。

    ~~

    時間過得飛快，眼看中秋節(jié)已經(jīng)在望，此時東郊罐頭廠迎來了第二次招聘。

    “啥，又招工。我聽說他們廠子不是一瓶罐頭醬菜還沒賣出去么？”說話的人又興奮又擔(dān)憂。

    興奮的是自己又有了參加面試的機(jī)會，擔(dān)憂的是顧嬌嬌太年輕，就算被錄取上了，用不了多久便面臨廠子倒閉再次失業(yè)的風(fēng)險。

    “瞎說，誰告訴你一瓶沒賣出去。昨天剛有省城的大老板一次性拉走兩千瓶罐頭醬菜呢?！庇腥朔瘩g道。

    “哦，這事啊，知道。可那不是老板的舅舅嘛?！辈凰?。

    如今誰都知道東郊罐頭廠的老板有個很有錢的舅舅，在省城做大生意的?？深檵蓩煽偛荒苤豢芍司艘恢谎蜣栋桑仡^給薅禿了。

    那么年輕英俊的一個男人，嘖嘖。

    “你們看那招聘通知了沒？似乎跟上次不太一樣呢?！庇腥苏f道。

    大青山上，秦東遠(yuǎn)夫妻倆正在散步，倆人難得同時休息。顧嬌嬌正在細(xì)細(xì)跟男人說她接下來的計劃，尤其接下來的招聘。

    這次的招工有些特別，除了要查看個人衛(wèi)生外，更要能說會道的。而且這些人通過面試后也不會成為廠子里的正式員工，而是以個人的名義跟廠子合作。

    顧嬌嬌將他們稱之為經(jīng)銷商亦或銷售。

    “經(jīng)銷商？”秦東遠(yuǎn)聽了妻子的話倒沒有特別奇怪，他最近除了忙著廠子里的事情，其余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書，特別是商業(yè)方面的書籍。

    對妻子偶爾冒出來的一些新鮮的詞匯，倒也勉強(qiáng)能理解。

    只是，“他們行么？”秦東遠(yuǎn)有幾分擔(dān)心。這次招聘面對的群體依然是附近的鄉(xiāng)親們。

    大家伙種地還行，做銷售？恐怕一時不好出成績。

    “什么行不行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嘛。”顧嬌嬌不以為意，‘而且我都想好了，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鍛煉的機(jī)會?！?/br>
    說著她拿出了美食節(jié)的門票。

    秦東遠(yuǎn)接過來一看，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打算，“你要帶著招聘來的這些銷售去參加美食節(jié)大會？”

    顧嬌嬌嘿嘿一笑，“我的主意不錯吧？”

    “八月八是吧？我把那兩天前后的時間空出來，陪你一起去，另外咱們還要去舅舅家拜訪一下。”秦東遠(yuǎn)想了想道。

    李若生的家在省城，妻子的親舅舅，沒有過門不入的道理。況且李若生已經(jīng)說過好幾次了，讓他們?nèi)ニ易隹汀?/br>
    顧嬌嬌笑著摟住丈夫的胳膊，“那你們廠怎么辦？”廠子走上正軌后，馬光寬來的次數(shù)便少了些。

    從起初的兩三天一次到最近的一周一次。畢竟，他還有一個偌大的農(nóng)場要忙。

    秦東遠(yuǎn)笑笑，“沒關(guān)系，我會安排好的?！彼綍r有注意培養(yǎng)得力的人手。

    ~~

    這一天顧嬌嬌和秦東遠(yuǎn)專門趁空跑了一趟縣城，王宗藍(lán)替他們找好了鋪子，今天是簽約的時間。

    商鋪就在銀光百貨正門口的旁邊，人流量特別大，當(dāng)然租金也是相當(dāng)?shù)母甙骸?/br>
    顧嬌嬌卻沒有退縮。

    上次她去上海也帶了一些那邊大商場的各種罐頭和醬菜來。說實話，味道不錯，但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她生產(chǎn)出來的味道香醇。

    尤其那酸黃瓜，顏色比她的暗淡很多。

    如此以來，她認(rèn)為她的罐頭醬菜自然要走高端一點的路線，那么有個顯眼的鋪子充當(dāng)門面是不可或缺的。

    在王宗藍(lán)的牽線搭橋下，顧嬌嬌和鋪子老板很快簽好了為期三年的合同。

    辦完正事，三人到一旁的茶館喝茶。

    “啥，你倆要在村里招工，去縣城賣醬菜？”王宗藍(lán)聽了顧嬌嬌接下來的打算，忍不住放下手里的茶杯，瞪大眼睛瞧著坐在他跟前的小夫妻倆，“妹子做的那醬菜和罐頭是好吃的很，可人城里人啥山珍海味沒吃過，會買么？”

    跟這兩口子熟了，他最近也是有啥說啥。

    在他看來，省城那幫家伙嘴頭高的很。那里又是國際都市，人來人往，各國地道的料理都不少，會有人吃醬菜？

    王宗藍(lán)這話說的倒謙虛了，妹子做的醬菜何止好吃。前段時間他從廠子里帶回來的那箱酸黃瓜和雞rou辣椒，他單就著這些就干了三大碗白米飯。

    尤其吃饅頭的時候，把饅頭一分兩半，中間夾一勺噴香的雞rou辣椒醬。

    嘖嘖，真它娘的享受啊。

    他吃著覺得好，就怕城里人吃多了山珍海味，舌頭廢了，妹子賣不出去啊。

    “大哥，您放心，前段時間我和東遠(yuǎn)去上海的時候路過省城也在那里吃過兩頓飯，做出來的菜啊沒比咱農(nóng)家菜好到哪里去。無非食材豐富一些，調(diào)料多一點，火候掌控的更好。您覺得這醬菜好吃，城里人也不會覺得難吃的。”

    顧嬌嬌耐心的跟他解釋道。

    秦東遠(yuǎn)聽著二人的話卻老身在在，他比顧嬌嬌還有信心，堅信他媳婦的醬菜一定能在城市里大賣特賣。

    “妹子啊，那你們先在咱們縣里試試，干嘛第一次就跑那么遠(yuǎn)？不然我跟我們老板說一下，讓你們在商場的廣場上擺一天攤?！笔〕请x他們這地界遠(yuǎn)著呢，坐車都得一天。

    還有那么多工人的吃喝住宿費(fèi)用，這得多少錢啊。

    顧嬌嬌耐心解釋道，“您放心吧，我跟東遠(yuǎn)準(zhǔn)備包一輛車，載人載貨都有了。晚上只能委屈工人們睡車上。

    咱們縣城不行，縣城的日子比咱們村是好過不少，但家里日子緊巴的多。還是要去省城，那里是國際都市，南來北往的商人多，容易打開銷路?！?/br>
    “不過妹子，你們村那些鄉(xiāng)親們?nèi)ミ^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縣城。不過挑著家里的菜去擺個攤。你這突然讓他們跟你去省城，不怕他們賣不出醬菜不說，還把自己丟了，給你添亂?！蓖踝谒{(lán)調(diào)侃道。

    顧嬌嬌點點頭，王宗藍(lán)說的有道理，但她除了鄉(xiāng)親們無人可用啊。

    再說了她也不認(rèn)為顧家村以及周邊村子的人比外面的人差，賣東西么，學(xué)上一學(xué)就會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的人，人人都有一顆發(fā)家致富的心，為了多掙點錢，為了讓家里人吃好點，穿好點，過上好日子，他們可以戰(zhàn)勝一切的膽怯惶恐。

    招工的事情很快宣布了出去，面試的地點選在了廠子前的廣場上。面試這一天來的不但有顧家村的人，也有附近的村民。

    “老王，你也來了？你們村離這里可不近吧?！眮砻嬖嚨穆啡思渍f道。

    “怎么，不能來？人老板可說了，這次不但你們顧家村的人能來面試，別的村的也要?！北唤欣贤醯哪凶硬粯芬獾恼f道。

    “好了好了，別吵了，老板出來了?！鳖檵蓩稍跅畲浞业呐阃侣龔膹S子里走了出來。

    眾人很快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