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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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酌的身后,幾名內(nèi)侍一直守候在他身側(cè),隨時觀察著他的動向。天際泛起一絲微白,四周還隱隱響起麒麟衛(wèi)碰撞的甲胄聲,在緊緊閉合的殿門之外。 李酌站起身,辭別他看著長大的女孩,即便這位昔年廊下聽書的好友之女,已在世事的磨練下坐到了這個位置。她站得那么高,依然為眾生而垂憫低頭。 他走了出去。 外面的光華只映照出來一息,月色褪盡,稚嫩的朝陽潑進(jìn)一捧霞光,又隨著內(nèi)侍閉闔宮門而消散而盡。 董靈鷲的面前只剩下了一局棋。 她起身,如李酌所言,命人在書案上將一概證據(jù)匯集成冊,送到歸元宮,并要求皇帝發(fā)布相應(yīng)的決策詔令,讓圣旨傳進(jìn)中書門下、六科,乃至整個京華。 李酌漫長的、桃李芬芳的一生,即將在今日結(jié)束。 從此以后,他的一生只有真?zhèn)尉拥倪@兩種辯題。將會有無數(shù)的后人,在青史洪流里為他廝殺一場,對這個功虧一簣的人生,產(chǎn)生無數(shù)地感想、疑竇、和迷思。 但此時此刻,董靈鷲都不想再管了。 她遣散眾人,坐在正殿的座椅上,甚至沒有洗漱更衣的力氣。她的手撐住額頭,閉上眼,想要在紛亂的思緒中找到一點安寧。 安寧的氣息靠近了。 一道溫柔的力量覆蓋在她的身畔。 董靈鷲睜開眼,見到小鄭太醫(yī)的手貼了過來。 “哀家不是說,你們都下去嗎?”她輕輕道。 “也包括臣嗎?”鄭玉衡拉住她垂下的那只手,用手心承托著她纖弱的指?!澳锬锊粫s我走的?!?/br> 董靈鷲心想,真是個恃寵而驕的人。 她盯著鄭玉衡的臉,說實在的,她一開始都沒有意識到玉衡跟孟臻有一點兒像,她只是喜歡那股清風(fēng)惠暢的氣息、那樣純澈的目光。在她心中,一個為了她拋棄家世、與父親宗族決裂的人,比起跟先帝那點兒消弭散盡的火星子,要熱烈上不知道多少倍。 鄭玉衡任由她的凝視。 忽然之間,董靈鷲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將他拉進(jìn)了懷中,環(huán)住了鄭玉衡的腰身。 她發(fā)髻上未拆的珠冠、步搖,發(fā)出細(xì)碎的碰撞聲,熾熱而綿長的呼吸掃向他的脖頸,帶著如蘭的馥郁。 董靈鷲抵著他的肩膀,將他清瘦結(jié)實的身軀抱得很緊。 鄭玉衡被她抱住,幾乎來不及反抗——他根本沒想起來反抗這回事,就感覺到她起身壓迫過來,將他抵在桌案上,后腰貼在書案上層疊的案卷之間。 董靈鷲的手松了一分,按在書案的邊緣,另一邊卻抬起,寬闊的廣袖從她手腕上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細(xì)膩的皓腕。 她的手沒有太大的力氣,那么輕盈、纖細(xì),然而卻屈指抬起他的下頷,指腹摩挲著鄭玉衡流暢的下頷線。 董靈鷲注視著他。 這樣強烈地、直接地注視著他。鄭玉衡幾乎要為此感到窒息。 她捧過對方的臉,低聲道:“看我?!?/br> 鄭玉衡不敢看她,一直壓著視線,睫羽微抖。聽到這句話后,才緩慢地抬起眼,見到她眼眸中洶涌和深沉的欲。 鄭玉衡又想后退,可是已經(jīng)退無可退,甚至碰到了最角落的一摞奏折,沉悶地墜在地上。 董靈鷲道:“不許叫,珠簾外還有宮人。” 說是屏退眾人,但其實慈寧宮的宮侍都不會離開太遠(yuǎn),以便于太后娘娘能隨時傳喚。 鄭玉衡失了分寸,緊張地在薄唇上咬了一道淺淺的齒痕。他的眼眶有些紅了,耳根滾熱發(fā)燙。好半晌才支吾著、低低應(yīng)道:“臣……臣遵旨……” 董靈鷲將吻覆蓋在他的齒痕上。 太香了。 鄭玉衡從未感覺到慈寧宮有這么濃重的熏香。 就如同他第一次靠近太后時,那股洶涌而至、令人猝不及防的香氣,像是一瞬間灌入神魂、灌入腦海,像是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脊骨,將他的命運掌握在手中。 他青澀地接納,將她疲憊又暴躁的破壞欲全盤接收,沒有一絲抗拒。直到舌尖麻木,連唇角都泛起一絲淺淺的腥甜血氣。 董靈鷲突然停頓,抬指掃過他的唇角,說:“咬破了?!?/br> 鄭玉衡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墨眸里濕潤明亮,視線從她身上一掃而落,這次是說什么都不敢再看她了。 董靈鷲摸了摸那磕破的傷口,喚道:“玉衡。” “臣、臣在……” “你怕痛嗎?” 鄭玉衡愣了一下,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隨即,他感覺到對方在刻意地摩挲這塊細(xì)微的傷痕,讓它充血、泛紅,滲出淺淺的血珠。 他“嘶”了一聲,咬了下齒根,聲音壓得很低,可還是在抖:“太后娘娘……” 她立即收斂,仿佛那些肆意張狂的破壞欲只出現(xiàn)了一剎那,像是煙花般轉(zhuǎn)瞬即逝。 董靈鷲問:“你怕我了嗎?” “……沒有?!编嵱窈饣卮穑俺紱]有、沒有怕您?!?/br> 董靈鷲忍不住笑了笑,她拭去他唇畔的血跡,很輕柔地吹了吹傷口,然后溫柔地將他抱在懷里,闔眸低聲道:“好孩子……你為什么總是送上門來?!?/br> 作者有話說: 小鄭:全朝堂都以為我是先帝的替身,連我也這么覺得。 太后:?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dāng)初身便死,一生真?zhèn)螐?fù)誰知:出自白居易的《放言五首·其三》,意思是周公攝政輔佐年幼的成王時,管叔散布謠言說他要篡位。周公畏懼流言,隱居不問政事,后來成王發(fā)現(xiàn)流言是假的,迎他回朝,平定叛亂。王莽在篡位之前裝得畢恭畢敬、收買人心,最后殺平帝篡位自立。假如他們早早就死去,一生的真?zhèn)斡姓l能夠知道呢? 第34章 太后娘娘一定是故意的。 鄭玉衡躲進(jìn)侍藥間里, 用冷水反復(fù)地沖洗了臉龐,冷水微微濡濕了發(fā)根, 他的手搭在銅盆旁, 手指往外細(xì)細(xì)地滴水珠。 他對著水面呆了一會兒,閉上眼緩了好半晌,才把那股燥/熱褪下去,不至于不堪到了極處。 董靈鷲才親了他, 才“強迫”了他, 卻不繼續(xù)下去, 只是攬著他稍稍休息, 隨后便洗漱更衣, 回寢殿了。她倒是沒說鄭玉衡不能跟進(jìn)去,但他……他哪有臉跟進(jìn)去。 一被碰就發(fā)/情的蠢材。小鄭太醫(yī)很是糾結(jié)、很是不齒地罵了自己。 怎么會有這樣笨的人,明知道她……她對自己的吸引力難以克制, 卻還眼巴巴地湊過去,丟人現(xiàn)眼。 鄭玉衡回過神來, 用冰涼的雙手捂了一下臉,然后便起身擦干雙手,整理衣冠, 收攏袖口,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從容體面一些。 他才踏出此處, 迎面就撞上抱著幾本醫(yī)書古籍進(jìn)來的崔靈。 崔內(nèi)人一眼瞧見他, 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目露猶疑,喚道:“小鄭大人, 要到哪兒去?” 鄭玉衡道:“娘娘安寢了, 我回東暖閣?!?/br> “喲, 可先別走?!贝揿`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中醫(yī)書放下,然后從隨身佩戴著的香囊中掏出一面小小的鏡子來,這鏡子雖小,磨得卻十分光滑。 她將小鏡子遞給鄭玉衡,示意地指了指唇邊。 鄭玉衡先是不解,然后整個人都騰得一下燒起來了。他掃了一眼鏡中,見到那雙色澤淺淡的下唇邊,被咬破出一個泛紅發(fā)艷的傷口,如同一種帶著微痛的烙印。 他停頓了一瞬,然后道:“是……我不小心磕到了?!?/br> 崔靈笑而不語,只假裝信了,慢悠悠地說:“小鄭大人也太不小心了,外傷藥雖有,卻不好敷在唇上,不然一時不防舔到了,恐怕太過苦澀。你倒還沒什么要緊,要是娘娘受這種苦,實在是我們的不是……” “崔內(nèi)人,我先告辭了。” 鄭玉衡將小鏡子還給她,有些經(jīng)不起這樣的打趣,耳根紅得要滴血,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這路上,他都忍不住稍稍掩面,輕聲咳嗽,遮住唇角的傷痕。 回到暖閣當(dāng)中,負(fù)責(zé)照看他的內(nèi)侍上前噓寒問暖,鄭玉衡讓小內(nèi)侍歇息去,不必管他,然后稍微打開了窗子。 窗牖半開,涼絲絲的風(fēng)沁透過來。鄭玉衡在窗畔靜坐了好一會兒,才將燒得無法思考的腦子冷卻下來。 他的手撥弄著桌上的茶具,禁不住想:娘娘今天為什么要親他呢? 糾察出一樁大案的內(nèi)幕,可內(nèi)幕如此駭人聽聞,以至于要和太后娘娘的一位長輩決裂割席,到了生死相對的地步,那一定不是一樁開心事。 那是為什么……她這么傷心、這么疲憊的時候,為什么會想要親他呢? 鄭玉衡有點兒想不通。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唇,想起她唇瓣的芬芳,柔軟得像一片云,輕盈得捉不住,可在情緒緊繃時,又仿佛奔涌流泄的山洪,逼得人不敢抗拒,只能舍身領(lǐng)會“天威”的掃蕩。 鄭玉衡又摸了摸臉。 他想到董靈鷲親他的時候,還仔細(xì)地看了看他的臉龐。 他沸騰的血液驟然冷卻了一霎。鄭玉衡想起董靈鷲跟李酌交談時,偶爾會向自己這邊的方向望過來,言辭聲響雖然不大,也能聽到似乎提到了先帝。 鄭玉衡板著臉把手放下了。 所以,娘娘是想起先帝了嗎?是因為自己長得像那個男人? 那她親我的時候,心里是不是在想著……別人。 鄭玉衡心中針扎一般地刺痛了一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以做調(diào)整,腦海中卻盤旋著董靈鷲那個審視端詳?shù)难凵?,反反?fù)復(fù)地難以褪去。 直到東暖閣的門被敲了敲,一個熟悉且端莊的女聲響起:“鄭大人是否安置了?” 內(nèi)侍答:“剛回,請姑姑稍候?!?/br> 讓醫(yī)官夜宿慈寧宮,值夜不歸的時日長久到了這個地步,就是往上數(shù)再幾個朝代,也從未有這種先例。所以鄭玉衡明日務(wù)必得要回太醫(yī)院一趟,否則就連新任院正都要忘卻他的名字了。 不等內(nèi)侍前來詢問,鄭玉衡便起身開門,見到瑞雪姑姑那張平靜如一、沒有表情的臉。 “女尚書?!彼鹬氐匦卸Y。 “鄭大人不必客氣?!崩钊鹧┎淮Y畢,便回以相同的女禮,而后被請進(jìn)暖閣當(dāng)中。 瑞雪姑姑先是看了他片刻,又讓一旁值守的內(nèi)侍去門外等候。她正襟危坐,脊背挺直如松,從懷中捧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卻沒交給鄭玉衡,而是嚴(yán)肅地道:“鄭太醫(yī)?!?/br> 鄭玉衡眉目溫文,謙和應(yīng)答:“有何要事,請姑姑吩咐?!?/br> 瑞雪道:“確是要事。有一件,原本不需我來囑托,小鄭大人一定能做好的。但不得不有這么一個形式,既然太醫(yī)已經(jīng)進(jìn)過娘娘的寢宮,又……” 她目光隱晦地掃了一眼鄭玉衡的臉,頓而又續(xù):“又這么受寵愛。日后便萬萬不可與旁的女子有私,否則即便娘娘海涵,無論前朝后省,都不會放過你的?!?/br> 鄭玉衡心如止水,道:“請姑姑放心,我在太后身畔侍奉,已是自慚形穢,絕不敢玷污她……更不敢辱沒娘娘的這份垂愛,這也是辱沒了我自己。” 瑞雪有些意外,她倒是沒想到時至今日,鄭玉衡還說“不敢玷污”,那她在簾外聽到典籍落地的細(xì)碎聲響、加上他唇上這傷,還能是太后娘娘自己親上去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