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金魚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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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盂樹瞬間失神。 并不是被勾魂了什么的,而是,忽然纏在心中某個不愿直面的結(jié)被打開。 在這個似曾相識的頂樓,黎青夢臉上的這份雀躍,這些至關(guān)重要的細節(jié)串聯(lián)在了一起,通了任督二脈。 在當時,從素城回來后,他有意疏遠黎青夢,內(nèi)心拼命告訴自己她是一個為了錢財可以出賣自己的女人,這絕會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但原來,不是這樣的。 他其實不在意她是個虛榮的,愛慕錢財?shù)呐?。錢這東西多好呢,誰不想要。 她要鉆錢眼,他就去拿斧子給她鋸開。他從不怕這些。 他真正害怕的,是自己從沒待過的頂樓。 當時他學著她的樣子,稀松平常,似乎這樣能掩蓋掉彼此的差距。 然而,這掩蓋不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認知。 那是他第一次明確地有概念,黎青夢和自己好像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不是那個和他在南苔相遇,情愿窩在沉船里教畫的美甲小妹。 這個女人曾經(jīng)習以為常的快樂和滿足,自己給不給得起呢。 那一晚,康盂樹站在素城頂樓的落地窗前,望著如此逼近的雷電,有一種自己即將被劈到卻無力招架的預(yù)感,內(nèi)心是一片白慘慘的惶恐。 第40章 這份惶恐就像那日的閃電,站在最頂層,因為夠接近,所以那一下子的震撼足夠令人失語。 但那時,尚還隔著一層隔音的玻璃,所以他沒有感受到雷電真正的威力。 就像,他還是沒有確切地明白,黎青夢和自己的差距在哪里。 章子在最開始,總和他說黎青夢是個特別不一樣的人。 那時他總在心里很不屑,能有多不一樣呢?大家不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的人。 章子虛頭巴腦地說,不是那種看得見的東西,而是那種看不見的。 看不見的,但可以感受到。 而這一趟京崎的旅程,讓他對于她那種模糊的感受越來越清晰。 親自去過她成長的學校,見證她拿下的成績,聽她談?wù)撟吣详J北的回憶,坐她飆過的車,窺探到她不愿示人的傷痕。 她的驕傲,她的肆意,她的軟弱,她的過去種種…… 他確認自己又重新認識了她一遍。 于是,那道擋在他們面前的隔音玻璃被拿掉了,他聽見雷聲隆隆而至,不可抗力地預(yù)感到自身在這道雷電下的渺小。 黎青夢默不作聲地把衣服抱在手中,說著:“你等一下?!?/br> 然后她跑進房間,很快又走出來,手上拿著那套下午從畫室里捎回來的畫具。 “我給你畫幅畫吧。給你回禮?!彼齽e扭地說,“……也算彌補下午你沒能畫成的那幅,但你還賺了,我畫得可比她好多了?!?/br> 康盂樹定定地看著黎青夢好幾秒,她看著他表情嚴肅,心里一緊。 很快,他表情一變,回過神笑得輕佻:“你不會也垂涎我肌rou,還想要我當裸模吧?” 黎青夢很想直接將手中的畫具甩他一臉。 “你去沙發(fā)上坐著!”她口氣不善地直接下命令,“隨便什么姿勢都行,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許換?!?/br> “okok。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故意扯著文縐縐的腔調(diào),用慣常的姿勢在沙發(fā)上坐下,插兜疊腿,散漫到家。 但是,他的眼神卻與之形成極大反差,非常聚攏地望著前方——她的方向。 雷電是令人恐懼的,卻也是迷人的。它是天空的異像,是并不常見的偶然,是一次具有爆發(fā)力的意外。所以在恐懼越發(fā)加深的同時,那層感嘆它與眾不同的迷戀也會隨之加深。 因此,他很難控制自己看向其他方向。那么趁有正大光明可以肆意看的時候,就看個過癮吧。 黎青夢剛放置好工具,抬頭去看康盂樹時,就和他猛然對視到。 那眼神就是一個無底黑洞,攏聚了所有磁力,讓人不受控制地被攝入。 她迅速低下頭,一邊說:“……你頭要這么擺嗎?” 那豈不是畫畫的全程都要對上他的眼睛?這還畫得下去? 康盂樹揚了下眉:“這個姿勢不行?” “不行?!彼曛嫾埰秸淖笊辖?,仿佛那里起了難以捋平的褶皺,“你正臉沒有你側(cè)臉好看,你還是把頭扭過去。” 聞言,康盂樹大受打擊。 “真的?!” 她一本正經(jīng)地撒謊:“真的,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側(cè)過頭!” 康盂樹立刻掏出手機前置,對著鏡頭正面和側(cè)面各自拍了一張,摸著下巴尋思:“靠,明明都這么帥?!?/br> 黎青夢見狀,忍笑得快拿不起畫筆,小聲咕噥:“沒見過這么自戀的。” 康盂樹收起手機不滿道:“什么我自戀?你教康嘉年那什么畫線比例我也知道點。我這比例難道不是很標準嗎?” “標準?” 黎青夢突然放下畫筆,居高臨下地走到他身邊。 她的手指虛虛地點上他的額頭,慢慢往下,往下,點到山根,往下,越過鼻尖,再往下…… “……干什么?” 康盂樹被她的舉動驚到。 她的手指根本沒碰到他的臉,但帶起的氣流卻在浮動。被掃過的地方無一不發(fā)癢,癢得他輕皺了下鼻子。 黎青夢的視線停在他鼻尖皺起的兩三層小褶皺上,眨了下眼睛。 “我在……” 手指堪堪停在嘴唇上方的人中,沒有再往下。 她驀地撤回手說:“我在專業(yè)地測量你的臉是否標準以此反駁你?!?/br> 康盂樹下意識地舔了下剛才崩成一條直線的嘴唇:“結(jié)果呢?” 她很嚴肅地回答:“剛剛你皺起鼻子的時候,剛好短了一點點,那個比例最標準?!?/br> “那我接下來就這樣好了?!彼f著保持著皺鼻子的姿勢仰臉看她,“你就這樣畫我是不是最帥?” 黎青夢忽然跑了神。 他這個神情,近乎于像是在沖她撒嬌。 心臟又在寂靜的深夜跳個飛快,她生怕離這么近心跳聲就會被聽到,趕緊退后兩三步,佯裝鎮(zhèn)定道:“你不怕臉抽筋隨便你。” “逗你的,這樣我不累死?!彼潘杀砬?,把臉轉(zhuǎn)開看向窗外。 兩邊都沉默下來,黎青夢開始收攏思緒,盯著他側(cè)臉的線條,在空白的畫紙上開始下筆。 但其實,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需要這么專注地盯著他,手上的動作就已經(jīng)慣性地走勢著每一根線條的起承轉(zhuǎn)合。 仿佛她已經(jīng)畫了他很多次似的。 她試探性地閉上眼睛,康盂樹蓬亂的頭發(fā),康盂樹流利的眉峰,康盂樹深邃的眼睛,康盂樹英挺的鼻梁,康盂樹不笑時也會上挑的唇畔,康盂樹的每一個毛孔,都清晰地在她深黑的視線里浮現(xiàn)。 黎青夢一下子慌張地睜開眼。 慶幸的是,康盂樹還看著窗外,沒發(fā)現(xiàn)她貿(mào)然的游離。 兩人就維持著畫與被畫的姿態(tài)等著康嘉年從房間里出來,只是康嘉年還沒來,畫卻已經(jīng)快要完成了。 她取下畫紙拿到康盂樹面前,時間緊張,她沒像畫康嘉年那樣精細,也沒有什么特別別出心裁的構(gòu)思,只是很平實地把男人散漫地坐在夜色窗邊這一幕如實記錄下來。 因為在她看來,這已經(jīng)是美到不需要修飾的畫面了。 “給你。這不僅是回禮,也是謝禮?!彼袅吭秸f越輕,“謝謝這次你帶我來京崎。” 康盂樹不可置信地摸了下耳朵:“我沒聽錯吧?” 難道不是他有求于她?怎么在她的語境里,變成了他帶她呢。 黎青夢剛才一直是站著畫,此時腳有些酸,順勢在沙發(fā)上坐下,刻意給兩人中間空出了一個人可以坐的距離。 她知道康盂樹一定會驚訝,解釋道:“其實這一次來京崎,我并不太想來的。” 康盂樹點頭:“擔心你爸的身體吧?” “那當然是一部分?!崩枨鄩糨p輕呼出一口氣,“還有一個原因,說出來很可笑,其實是因為……我有點害怕來京崎。因為上一次來這里時……” 她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世情薄,人情惡。上一次來這里的經(jīng)歷,就像是失眠了很久的人終于能夠入睡,卻做了場迅速想要醒來的噩夢。那種熟悉的東西突然面目全非時,崩裂的陣痛堪比龜裂的地縫,一腳卡進去,再難全身而退。 以致于,她依然渴望京崎,卻在要來的時候不敢來了。 “總之就是上一次……不是很愉快。”黎青夢左手揉著右手的指節(jié),垂下眼睛輕聲慢語,“但這一次,我過得特別特別特別開心?!?/br> 她一連說了三個特別。 康盂樹轉(zhuǎn)過臉凝視著她。 黎青夢也抬起眼,回視他。 “開心到,足夠我把那份不愉快通通驅(qū)散?!?/br>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里靜悄悄地交匯,康盂樹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腦子里裝著著一個鳴槍的靶場,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一枚子彈轟地穿透耳膜射中他的感官。 一個幾乎從不示弱,總是把自己的感受包裹在內(nèi)心的人,驟然說出這樣的話,雖然只是三言兩語,但卻是她好不容易稍微坦承心扉的這一時刻。 康盂樹知道自己當下必須給予點反應(yīng),這就等于他終于買彩票買到了那張大獎,兌獎窗口都就在眼前了…… 可問題是,他是一個從沒抽到過大獎的衰人。 黎青夢在說完之后,得到的反饋就是康盂樹的沉默,仿佛這一天不是和他一起度過似的。 她剛涌起的那股雀躍迅速冷卻下來,補了一句:“主要是康嘉年特別可愛,很捧場,和他一起玩很放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