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金魚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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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夢在地鐵上瞬間坐直,整顆心撲通撲通狂跳,下地鐵時走路都是飄的。 怎么能不興奮呢!如果面試成功,這種機械的沒有發(fā)展的工作終于能告一段落。 抬頭看向馬路上的紅綠燈,漫長的紅燈也在此刻轉綠,如同人生的信號燈變亮。 她提起步伐,向前奔去。 一路興奮過頭地回到家,差點將康嘉年的快遞忘在腦后,又急匆匆地跑回一樓蜂巢柜取。 格間門彈開,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靜靜放在里頭。 她一邊拆著上了電梯,隱約看到了露出來的畫框一角。 啊,原來是他這些天練習的畫作。 能夠看到康嘉年交上來的作業(yè),黎青夢有一種身為人師的欣慰。 她用手臂夾著畫,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想好好表揚一下康嘉年,動作間,包裹里有一樣小東西冷不丁掉了下來。 黎青夢一愣,蹲下身將它撿起。 ——是個卡包。 她拉開拉鏈,卡包里只有一張卡。 一張銀行卡。 卡的背面,用透明膠粘著一小片白紙,寫著兩行字。 【to:小騙子 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說過的,你唯一的債主只能是我?!?/br> 歪歪扭扭的丑丑字跡,那個“你”字,和當時在錢花上寫下的“還你”一模一樣。 可笑的,幼稚,溫暖的,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康盂樹會擁有的字跡。 * 康盂樹會知道黎青夢高利貸沒還完這件事,是出自偶然,也是一種必然。 自從黎青夢告訴他在南苔給他留了禮物之后,他第一個去找的地方就是那棟筒子樓。大門緊閉著,他掀開門口地毯,心想她會不會留下鑰匙,又在其他犄角旮旯的地方搜尋了一遍,什么都沒找到。 看來,這個顯而易見的地方并不是禮物的藏身之地。 盡管如此,他還是會固執(zhí)地經常來筒子樓附近轉一轉,明白這里已經沒有他想見的人,但他不喜歡她在南苔待過的這個家死氣沉沉的,仿佛這個人永恒消逝的灰敗感。 于是,他在她家門口那個空蕩蕩的牛奶箱上插了一束玫瑰花。每隔幾天,他就會買一束新鮮的玫瑰重新插上。 在終于找到禮物——沉船那幅畫的時候,康盂樹感受到無比洶涌的回饋。 那些插在牛奶箱的玫瑰,它們并沒有白白枯萎,也沒有被送入太空黑洞。 它們分明地被她確認,這不是一廂情愿的花束。 他已經顧不得康嘉年還要不要穿裙子上街,飛奔向筒子樓,好像她就在那里等他。 然而來到筒子樓,觸目所及卻是翻天覆地的慘狀。 牛奶箱上來不及換的玫瑰花被扔在地上,滿地都是零落被撕裂的殷紅花瓣。 門鎖有被砸的痕跡,墻壁上全是兩個血淋淋的大字——還錢! 康盂樹一剎那就反應過來,黎青夢當時在京崎的時候騙了他。 高利貸根本沒還清,現(xiàn)在他們找上門來了。 只不過人去樓空,才制造了那么聲勢浩大的動靜,這都是催債人的慣用伎倆了。 康盂樹立刻抽出手機,伸手想撥出電話時,動作一停。 猛然想起才剛剛賠完的貨款,此時卡里已經不剩什么了。他又該怎么解決她的燃眉之急。 康盂樹把手機揣回口袋,臉色陰沉地回了家。 過了幾天,康爸康媽破天荒地發(fā)現(xiàn)康盂樹居然帶起圍裙下了廚,主動做了一桌子菜。 畢竟是從自己肚子里蹦出來的,康盂樹那點脾性康媽門兒清,指不定又是在外面闖了什么貨。 她涼涼道:“你有話就先憋著,等我們把飯吃完。不然我怕被你氣得吃不下飯?!?/br> 康盂樹尷尬道:“媽,我沒做錯事?!?/br> 康爸打圓場說:“那既然有事就先說事吧。” 康媽哼了一聲:“行,說吧?!?/br> 這下康盂樹反倒沉默了。 他憋了半天,低下頭含含糊糊地問:“爸,媽,你們能不能借我一筆錢?” 二老表情一震。 康媽一聲驚呼,氣急敗壞嚷嚷:“你小子還說沒有犯錯!居然開口向我們借錢了!這些年你存的那些錢呢???都不夠還要向我們借?!” 康爸也猛地冷汗直流,憂心忡忡:“跟爸老實說,你不會背地里把錢都拿去賭了吧……這個東西你千萬沾不得的?。 ?/br> 康盂樹一拍桌子,把他們鎮(zhèn)住。 他擰著眉頭:“我怎么可能去賭!我就是……就是……”他清了清嗓音,“我就是拿去投資了。” “騙鬼呢?” 康媽惡狠狠地嚼了口米飯,用眼神示意康爸趕緊接上。 “是這樣的啊……爸媽不是心疼錢。但是呢,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總得讓我們知道這筆錢的真正去向,還回不回得來。你說投資,那好,投哪里,你之前已經投入多少了?” “投……”康盂樹卡了殼,他想維護黎青夢的顏面,又被逼問殺個措手不及,不上不下地無法回答。 康媽冷不丁問:“是不是和你那個朋友有關?” 康盂樹被戳中死xue,頭皮一麻:“……哪個朋友?” “就是你現(xiàn)在心里想的這個。” 她云淡風輕地點出這個事實,康盂樹心虛地埋下腦袋,嘴巴還胡亂地扯著沒有的事,和別人沒關系。 康媽心里摸清了大概,給康爸又使了個眼色??蛋值昧畹攸c頭,起身拍了拍康盂樹的肩,語重心長道:“知道了,那你就拿去投資吧?!?/br> 康盂樹再次愧疚地低下頭,認真起誓:“你倆安心,我肯定努力賺錢還給你們?!?/br> 康媽翻著白眼:“得了吧,就你那點破工資,別給我惹事就行了?!?/br> “靠現(xiàn)在這點工資當然不夠。”康盂樹彷徨的神色驀然嚴肅起來,“所以我決定了?!?/br> 康嘉年此時恰好從玄關進來,聽到他鄭重其事地宣布—— “我要去京崎闖一闖。” 康嘉年脫掉的鞋子咕嚕嚕地滾到一半,“啊”地大叫了一聲,拖鞋都來不及穿,迎頭給了他哥一個興高采烈的鼓勵擁抱。 康盂樹皺著眉嫌棄地躲掉,嘴角卻如釋重負地翹起,揚了揚下巴:“趕緊穿好鞋,還有重要任務交代給你?!?/br> 康媽嘴上咕噥著兄弟倆沒一個省心的,起身去廚房給康嘉年盛飯。 這邊鬧哄哄的動靜驚動了二樓的康老爺子。他從樓梯間探出一個腦袋,向下張望,不期然和康盂樹對上眼。 “爺爺您睡醒了,下來吃飯不?” 康盂樹喊了一聲,康老爺子豎起眉毛一瞪眼,呵斥他:“康成邦你瘋了??!怎么喊你老子的!” 得,又把他認成他爸了。 真正的康爸很缺德地哈哈笑出聲。 康盂樹臉色一抽,又聽見康老爺子問:“怎么就你們這幾個臭小子在,我兒媳婦呢,去哪里了?” 康嘉年剛想回答在廚房,被康盂樹摁下。 “兒媳婦啊……”他笑著,回答爺爺。 “這就去找她了。” * 黎青夢收到那張銀行卡后,沒有向康盂樹求證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沒有動那筆錢,默默把卡收了起來,好像無事發(fā)生過。 一周之后,她向機構提出了辭職。 段曉檬很舍不得她走,但聽說她去面試了warren工作室,很理解她的選擇。 “換我我肯定也會去,雖然是助理,但是這機會也很難得了。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黎青夢附和著說是啊,從包里抽出一本書送給她。 “臨別禮物。” “不至于吧,你這都要送禮物給我?!倍螘悦鼠@訝地接過書,“你只是辭職了,但咱們還可以經常出來吃飯的啊?!?/br> “你剛說,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對吧。” “對啊。” 黎青夢抿了一口咖啡:“那我恰好就是屬于沒腦子的那個?!?/br> “……什么意思?” “我辭職不是為了去warren的工作室?!彼脑捵尪螘悦蚀蟮坨R,“我是打算離開京崎了?!?/br> “……我記得你明明面試成功了?。 ?/br> “對?!?/br> “那你為什么不去,還要離開京崎?” “因為……我碰上了一個比我還沒腦子的。有他陪襯,我這個沒腦子的行為似乎也可以被允許吧?!?/br> 黎青夢沉吟半晌,咽下去的苦咖啡在口腔里彌漫出了一點回甘。 “況且,當我們不用大腦思考的時候,這不就意味著做出來的選擇是最貼近心臟的嗎?” 段曉檬似懂非懂。 “那你打算去哪里?我之后也可以去找你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