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表妹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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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他們應(yīng)當(dāng)都沒有想到,后來她真的來了京城,也真的來學(xué)騎馬了吧? 五月初,風(fēng)和日麗的一天,蕭豫西帶著書月浩浩蕩蕩地出了皇宮,一路行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獵場。 蕭豫西是個打仗打慣了的男兒,自然是要痛痛快快地帶領(lǐng)幾個部下去打獵比賽誰打到的獵物更多。 他便吩咐定國公的女兒王雨薇來陪書月騎馬。 王雨薇名字聽起來很是柔弱,實則是個很愛騎馬的女子,因為小時候在北疆住過,來了京城之后守著這邊的規(guī)矩?zé)灢灰?,好不容易得了騎馬的機(jī)會自然是雀躍。 另外有兩位馴馬師來教書月騎馬,那馴馬師與晏杭十分地不同,因為晏杭可以扶著書月,馴馬師卻不敢輕易地扶著書月,加上書月對馬其實是有一點恐懼,好半晌都不敢獨自往前騎。 王雨薇便就在一旁陪著,書月看的出來,她其實心里是有些著急,想著盡快地馳騁一番。 因此書月便道:“王姑娘不如你先跑幾圈熟悉熟悉,而后再回來接我?!?/br> 王雨薇正想著這樣,立即道謝,自己先跑出去了。 書月便跟著馴馬師小心地往前走,她坐在馬上牽著韁繩,馴馬師騎著另外一匹馬在旁邊保護(hù)著她。 在馬背上逐漸習(xí)慣之后,倒是覺得沒什么,其中一個馴馬師肚子不舒服去找地方如廁了,這只剩了一個,書月便要他不必太小心,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點熟練的了。 她畢竟許多年前也騎過馬,其實沒有那么怕。 馴馬師依舊小心翼翼地跟著她,可誰知道下一刻書月的馬忽然跟受驚了似的往前狂奔,馴馬師立即追了上去! 可誰知道竟然是沒有追上,書月心驚rou跳,那馬狂奔不已!她牽著韁繩,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 但誰知道馬兒發(fā)狂,竟然直接把她顛得要閃出去! 書月在飛出去的一剎那心道慘了,今日就不該出來,這一下定然要傷筋動骨! 可余光之中,有人策馬而來,而后直接翻身下馬,在地上滾了一圈直接接住了她! 她重重地砸在那人身上,感受到那人用大手掐住了她的腰…… 書月心中一驚,以為是馴馬師,可冷靜下來轉(zhuǎn)頭一看,人都呆住了! “你放開我!” 她立即爬起來,只是有驚無險,身上沒有傷,可地上的晏杭為了接住她胳膊蹭到了地上,手腕處摩傷了好大一片,看著血滴子就要滲出來了。 書月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你怎么會在這?” 她一邊機(jī)警地往后面樹林子看,不知道馴馬師會何時到來。 晏杭像是明白她的心思,告訴她:“馴馬師不會往這邊追,他看錯了方向,往另外一個方向追去了。” 他爬起來就地坐在那里,似乎是摔到了,有些站不起來。 書月心中驚疑不定,最后還是開口問道:“是你計劃的?” 不然不會那么巧,一個馴馬師肚子疼,一個馴馬師看不住這匹馬。 晏杭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我不會想著傷了你,只是想要與你說幾句話,那馬兒受驚只是偶然。” 兩個馴馬師都是他曾經(jīng)的部下。 書月轉(zhuǎn)頭就要走,那人卻又喊住她:“這么遠(yuǎn)的路你走回去嗎?這次你不愿意同我說話,也還是會有下次,不如我們一次說完?!?/br> 他感覺到摔的這一跤腰疼得厲害,心口熱熱的像是要吐血一般。 如今他的身體的確是大不如前了,摔一跤都有承受不住,心里慌慌的難受。 書月有些憤恨,但還是回頭看他:“你要說什么?一次說完,往后莫要再使這樣的手段?!?/br> 晏杭望著她的臉,覺得她是胖了一些,心里也覺得舒服很多。 他忍著腰間的疼,緩慢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書月卻立即后退一步,見她這樣,他便自嘲笑了一聲。 “從前你我相見,中間總是隔著千山萬水,我都沒有機(jī)會好好地與你解釋?!?/br> 書月垂眸一字不答。 他的聲音染上艱澀:“最后那一仗,我受了重傷,在太陽xue處,如今還留有一道疤痕。我不知道為何會忘記了你,明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都想好了回京之后盡快去陽城娶你的。阿月,我不是故意忘了你,我寧愿死,也不想忘了你?!?/br> 書月見他提到從前,明明覺得自己都不在乎了,可一剎那鼻尖染上酸意。 “然后呢?你同我說這些有什么意義嗎?” 能改變的了他辜負(fù)了她的事情嗎?他也還是曾經(jīng)娶了陸家的千金,也還是對一個廚娘動過心,甚至意圖納她為妾氏。 晏杭嗓子仿佛堵住了,但他知道見她一面有多難,還是趕緊說:“我知道說這些意義不大,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沒有想過辜負(fù)你,我很抱歉會發(fā)生忘了你這件事。阿月,如今我們身處尷尬境地,但我希望你知道,無論從前還是現(xiàn)在,我心依舊。” 書月忍不住笑出來:“你心依舊?你在忘了我的時候,你有妻子,有偶然認(rèn)識愛慕上的女子,晏杭,這些年你的世界我不曾真正的了解過,你會喜歡誰,放棄誰,我也不會懂得。無論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的過去也早就結(jié)束了。何必再緊抓著不放?” 晏杭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千難萬難,我沒有任何立場與借口要你原諒我,因為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便再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我甚至知道我如今是罪臣,沒有資格在你面前說話??晌胰滩蛔?,還是喜歡你?!?/br> 知道要放下,她會更幸福,知道這世上太多男子比他更好,知道他已經(jīng)不配了。 可還是會想她,會瘋了一樣地想見她。 書月看著他,驀的想起來許多從前關(guān)于他的痛楚,眼睛酸意來臨,打斷他的話。 “可我不喜歡你了。” 晏杭紅著眼沖她一笑:“我知道,對你來說我是一個千瘡百孔之人。我曾娶過旁人,曾背信棄義惹你傷心,曾在沒認(rèn)出你的時候便對你有非分之心。其實很多時候我也不明白,為何我遇上的女子那么多,哪怕我忘了你,卻還是會喜歡你。我對陸氏從未有過任何喜歡可言,我甚至從未碰過她的手……” 書月都覺得可笑:“你從未牽過他的手嗎?” 可那年觀花橋?qū)Π叮H眼看著他為陸鶯嵐撐傘,扶著陸鶯嵐手臂怕陸鶯嵐摔倒。 那年的疼,此時翻滾而來,她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從未牽過她的手,她卻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對我許下萬千諾言,做下那等輕薄舉動,我又是你的誰?”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就算你是無辜的,你是被迫的,但事情發(fā)生了,我便不想再回頭。無論你與陸鶯嵐是夫妻還是陌路人,都與我無關(guān),我希望我們之間再無瓜葛?!?/br> 對面的男人眼神中都是痛楚,卻還是道:“我于你而言,是再無瓜葛之人,但你對我來說堪比心肝。阿月,那日你兄長打入京城,你以為我沒有辦法將他打退嗎?” 第36章 馬場的風(fēng)聲獵獵, 書月怔怔地看著眼前熟悉卻又帶了一絲陌生的男人,他還是晏杭,那樣熟悉的眉眼, 同她講話時的溫柔與在意,他的愛意似乎真誠又熱烈。 從前她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的淪陷,可如今,他卻又不太像是晏杭了。 因為他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清清白白喚她四表妹的晏杭了, 他身上有戰(zhàn)場帶回來的傷痕, 也有一場婚姻之后留下的陰影, 他背負(fù)了太多東西,而恰好是這些東西,在他們二人之間設(shè)下一道溝壑。 書月垂下眸子, 聲音里情緒復(fù)雜:“你說你原本可以打退我皇兄?怎么可能,他……” 晏杭輕笑:“先皇昏庸, 我原本忠于社稷,即便他是昏庸的, 我依舊在為天下太平而戰(zhàn)。得知山東一帶起了反賊,我第一時間便著人去調(diào)查,察覺事情并非那么簡單。若非我受了傷耽誤了,回京之后便會帶兵去剿匪。那時候你皇兄尚未糾集出那么多兵馬, 若我?guī)П叭? 必定能將他擊潰。只是……” 只是他回京之后, 先皇處處緊逼,先是賜婚,讓他與一個毫無感情的女子成親, 再是屢次敲打, 希望他交出兵權(quán)。 晏杭心里失望, 再看著下屬遞上來的關(guān)于各地民不聊生的帖子,心里也知道這個天子只怕是靠不住了。 所以那段時間,他不再去插手那些事情,一味地蟄居,也是為了收斂鋒芒打先皇的疑慮。 本身晏杭就在想,若先皇能及時改正,好好地做一個明君,他便依舊隨時為了天下而戰(zhàn),可他沒有想到事情遠(yuǎn)遠(yuǎn)比他當(dāng)時看到的殘忍。 那一日他受了刺激,才想起來書月這個人,便被派去抵抗蕭豫西。 一路上頭疼欲裂,派去的探子一個個地回來,許多證據(jù)交織在一起,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蕭豫西并非凡人,乃是先太子的公子,而端王之所以待書月那么好,是因為書月是先太子的千金。 那一瞬間,似有潮水般的痛苦席卷而來。 天下,書月,晏家祖宗留下來的祖訓(xùn),統(tǒng)統(tǒng)在腦海里摻雜滾動,他無比地痛苦,明明知道蕭豫西帶人抄近路去了京城,要直逼皇宮,卻還是假裝不知道,直接命人扣押住那報消息的探子,而后還是帶人往山東一帶趕去。 直到算著時間蕭豫西差不多已經(jīng)帶人殺入皇宮,他才調(diào)轉(zhuǎn)回頭。 等他趕到之后,正巧撞上了先皇命人射殺書月的那場面。 只差一點,書月便會中箭,他不顧一切地便飛奔下馬,擋在了她面前! 往事歷歷,再提起來似乎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可晏杭此時定定地看著她,眸子里深深藏著無盡的悔意與心疼。 “從前我為了天下,委屈了你,此番我違背祖訓(xùn),棄了天下,但愿能彌補(bǔ)你一二。阿月,你如何才能原諒我?” 沒等書月回答,四面八方忽然就傳來馬蹄聲,而后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蕭豫西帶著人騎馬狂奔而來。 挺拔瀟灑的男人身著明黃色衣袍,眉眼凌厲,喝道:“來人,將他拿下來!保護(hù)公主!” 晏杭直接被人拿住,書月心里一驚,正要同蕭豫西說晏杭并未欺負(fù)自己時,蕭豫西卻冷漠地看著晏杭道:“蜜蜜之苦,大半由你而起,你哪里來的臉面與膽子還敢這般暗算她?信不信朕取了你的性命!” 幾個護(hù)衛(wèi)上前直接將晏杭踢到,他竟然絲毫不反抗,就那般被人摁在地上,臉都埋在了沙土之中,看起來狼狽極了! 那般清風(fēng)霽月矜貴高潔的宣德侯府嫡子,被人人稱頌的晏大將軍,此時卑微如塵土。 書月心中仿佛被什么東西扯了一下,她來不及細(xì)想,立即上前跪下求道:“皇兄!他,他并未暗算我,此事是誤會!” 蕭豫西在書月下跪的一瞬間,眸子猛地一縮,暗暗咬牙! 他們兄妹是世上彼此唯一的至親了,自打相認(rèn)之后他竭盡全力地疼愛蜜蜜,雖然他是皇上,可在蜜蜜跟前卻只是個哥哥而已,盡力地寵愛著她,如今她竟然對他下跪…… 蕭豫西面色沉下來:“蜜蜜,上馬回去,此事回宮再議?!?/br> 最終,書月只能不再提此事,她知道蕭豫西雖然寵著她,但并不算一個好脾氣的人。 若他是個好脾氣的人,這些年受了那樣多的苦,又怎么走得到如今? 馬兒載著她,由馬夫牽著,等到了馬車停著的地方,書月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不知道晏杭被人帶去了哪里。 她心里有些慌亂,但還是上了馬車,想著此事等回宮再說。 蕭豫西與幾位大臣一起圍獵,倒是獵到了不少好東西,狐貍,兔子之類的都有,可他此事面色低沉,一絲喜悅也無。 等馬車到了宮中,他徑直去了勤政殿,負(fù)責(zé)押送晏杭的人也不敢問應(yīng)該把晏杭帶去哪里,便只能讓他跪在大殿之外等候皇上發(fā)落。 而書月回到她的宮中,心里始終慌亂,杏兒得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有些訝然。 “您給皇上下跪了?素日您行禮他都不許,說是那樣太生份……” 書月閉了閉眼,只覺得煩躁不安,她也不知道當(dāng)時自己怎的就下跪了。 可如今皇兄定然還在生氣,晏杭也被扣押住了,按說他的確不該設(shè)計闖入馬場,但晏杭的確也沒有傷她。 何況晏杭說的話如果屬實的話,那說起來晏杭還曾經(jīng)算是幫過蕭豫西。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最終,書月還是決定去一趟勤政殿。 一路到了勤政殿,蕭豫西的貼身太監(jiān)福瑞立即恭敬地上來了,低聲道:“公主,皇上這會兒不大高興,方才還摔了茶碗,您進(jìn)去也小心些?!?/br> 書月心中咯噔一下,還是笑道:“多謝公公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