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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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飲下帝流漿之人會在夢中圓滿內(nèi)心最深處的渴望,幸運的能借此勘破心劫,因此被一些多年不得寸進(jìn)的修行者奉為至寶。 但在西荒,這只是狂歡中最棒的一個節(jié)目,妖族會在這一日走上街頭,沐浴著帝流漿沉沉睡去。 鐘妙從前總有許多事要做,怕耽誤了時辰,向來都是匆匆來去,倒是錯過了數(shù)百年的好月色。 她喚出分神守在一旁,笑著向顧昭碰杯。 “好夢。” 鐘妙一飲而盡,倚在桌前沉入夢鄉(xiāng)。 --- 顧昭從沉睡中醒來。 此時天還未亮透,他閉著眼默數(shù)更漏的滴水聲。 又是一日。 二十五年來的每一日,他都在此時醒來。 顧昭極少做夢也從不賴床,睡眠于他并無什么趣味,不過是生存所需。每日五更起床,接著習(xí)武、讀書、打理院子,按部就班,從未變過。 他有記憶時就沒了父母,只知道自己叫顧昭,是顧家的獨子,靠祖上留下的宅子與百畝良田過活,能念得起書。 顧昭自幼就對一應(yīng)玩物毫無興趣,他本就聰慧,又有這樣的毅力與決心苦讀,年紀(jì)輕輕便連中三元,殿前應(yīng)對也頗為出色,很快被留京賦職。 他天生擅長在官場鉆營,眼看著就要再進(jìn)一步,忽然之間又覺得京城其實也沒什么趣味,索性申請外放。 顧昭去了許多地方,江南、大漠、山川……他追逐著一個模糊的影子,卻始終一無所獲,終于在二十三歲的那年干脆辭官歸鄉(xiāng)。 歸鄉(xiāng)后也沒什么意思。 畢竟在京城呆過許多年,就連當(dāng)?shù)氐墓倮蠣斠矊λ肿鹁础n櫿炎笥覠o事,干脆做起了教書先生,教著幾個小毛頭念書,遇到荒年也開倉施糧。 于是十里八鄉(xiāng)都說,顧家老爺是難得的善人。 他又靜靜數(shù)了幾聲,在第十聲后睜眼起身。 一日復(fù)一日,每一日都沒什么意思。 做官沒意思,當(dāng)先生沒意思,做善人更沒意思。 有時顧昭覺得自己像是話本中戴了金箍的猴子,又或許是他前生偷了佛前的供花,才這樣不情不愿地做了個沒意思透頂?shù)拇笊迫?,還做得這樣盡心,像是被誰在后頭盯著,不敢叫她失望。 顧昭不習(xí)慣與人接近,因此從不使用仆役,院中一應(yīng)打理都需親力親為,能耗去許多時間,也沒什么不好。 他學(xué)了許多東西來耗費時間,最近又學(xué)了釀酒,前幾個月埋下去幾壇,他自己又不喝,也不知道學(xué)這個做什么,只是既然學(xué)了,還是要盡心做好。 今日是學(xué)堂沐休的日子,顧昭照例在院中挽了袖子挑選葡萄,心中卻忽然產(chǎn)生一種焦躁。 他不明白這種焦躁是什么,又怕釀壞了酒,干脆走出去透透氣。 顧昭推開門,就見對面的宅子外頭堆了些東西,大概是新搬來了住戶。 他向來不愛與鄰居打交道,今日偏偏不知為何多留了些時候。 忽聞一陣馬蹄聲響,是位年輕女子打馬而過,卻忽然停在他門口。 眉眼彎彎英姿勃發(fā),笑著問他:“你在釀酒?聞著好香?!?/br> 顧昭幾乎慌亂地抓緊了門栓。 就在這一瞬間,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意義。 仿佛他存在的這么些年就是為了在這一刻見她一眼,活了二十五年,他的心臟卻像是第一次學(xué)會跳動,狠狠撞擊著胸腔。 鐘妙一眼就看出新鄰居有些緊張。 她審犯人審慣了,習(xí)慣性開始分析起來:家境不錯,獨居,看上去勤于鍛煉,就是性子是不是太靦腆了些?怎么好半天愣著不講話。 鐘妙輕咳一聲,顧昭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低聲道:“是,最近在學(xué)著釀酒,只是手藝粗淺?!?/br> 鐘妙聳了聳鼻子使勁聞聞,她生得明艷,做這種動作也只讓人覺得可愛,接著笑道:“怎么能說是手藝粗淺呢?我聞著就很好?!?/br> 顧昭就是在金鑾殿上對答時也從未心跳得這樣快過,他像是極好運的被只貓咪蹭了袍子,想要伸手又怕將她嚇走,只能屏息望著,反倒將自己憋得喘不上氣。 “只是拙作罷了,不過今日恰巧有幾壇能起出來瞧瞧,倘若姑娘不嫌棄,可以一同來嘗嘗?!?/br> 他剛說出口,又怕人覺得孟浪,面上看著風(fēng)輕云淡,背在身后的手卻攥緊了。 好在鐘妙并未露出嫌惡的表情。 她自幼同師父師兄追捕嫌犯摔打慣了,“男女大防”四個字壓根就沒呆過她的腦子,一聽有好酒喝當(dāng)即來了興致,幾步走上前來。 顧昭側(cè)身引她入院子,一面又擔(dān)憂起她這樣輕信他人,難免問道:“姑娘這樣相信我,卻不怕我是個歹人么?” 鐘妙哈哈一笑:“這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我一路走來,大家都說顧家老爺是難得的善人?!?/br> 就算真有什么壞心思也無妨,還要問她手中的劍答不答應(yīng)。 顧昭卻因這一句肯定感到莫大的喜悅,他抿著唇,耳朵里全是自己激烈的心跳。 “都是鄉(xiāng)親們胡亂叫的,不算什么老爺,如果你不嫌棄,喊我顧昭就好?!?/br> 鐘妙隨意點頭:“好,我是鐘妙。” 鐘妙好酒,顧昭的手藝又當(dāng)真不錯,不僅酒釀得好,飯菜也很合口味。在江湖上行走講究的就是一個豪爽,何況顧昭從前在京城呆過,真要說起來也能算半個同僚。 還沒等顧昭用上官場里學(xué)會的套話技巧,鐘妙自己先起了興致,同他講起自己做捕快的那些年。 她在江南追蹤過一起拐賣案子,又在大漠同馬匪血戰(zhàn)數(shù)日不退,有回直接單槍匹馬沖進(jìn)魔教老巢一把火點了個痛快。 鐘妙飲下一杯,笑著撓了撓臉:“不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做這個了?!?/br> 顧昭剛要向派系斗爭上猜,就聽鐘妙痛快笑了一聲。 “我與他們斗了這些年,終于能還天下太平,快快活活過些自己的日子啦!你說,這是不是像做夢一樣?” 作者有話說: 就像做夢一樣呢(點煙 第38章 、夢醒時分 沒過幾日,鐘妙就與顧昭熟了起來。 做捕快做到他們這份上說句刀口舔血也不為過,明槍暗箭下毒劫殺都是尋常。 鐘妙自小跟著師父東奔西跑,別說是家鄉(xiāng),就連稍微住得久些的地方也少有,如今閑下來當(dāng)真不知向哪去。 她本計劃著去大漠看看朋友,途徑小鎮(zhèn)時卻望見一處茂盛桃花林。難得多出這樣多的時間,鐘妙一時興起盤下個院子,想著看完桃花盛開就走,反正也耽誤不了許多時候。 結(jié)果桃花看過,又聽顧昭說小鎮(zhèn)外有一處瀑布冬季凍起來極為好看,鐘妙聽他講得有趣,干脆延長到明年再走。 顧昭發(fā)現(xiàn)她很愛往熱鬧的地方去。 他總能在各種地方碰著鐘妙,有時是集市,有時是學(xué)堂。她總出現(xiàn)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卻又從不真的同人擠在一處,只在高處望著,像只蹲在池塘邊看魚的貍貓。 而在所有的地點中,鐘妙似乎對食肆格外青睞。 顧昭暗自統(tǒng)計著鐘妙最常光顧的食肆,又悄悄找人學(xué)了面點。 待他學(xué)完整套手藝,這才在某次碰面時裝若無意問道:“鐘娘子是北方人么?” 鐘妙正要出門,聞言茫然道:“并不是,顧公子為何這么問?” 顧昭心下更是茫然:“我見你似乎很愛吃湯餅?!?/br> 鐘妙恍然笑道:“那倒不是,只是面食容易做得好吃,左右我也不擅庖廚,干脆有什么吃什么?!?/br> 她說得相當(dāng)坦蕩,畢竟師父同她說過,人既然有一項擅長,就不必樣樣擅長,反正她攢下的養(yǎng)老錢有這樣多,實在不行請個廚子也沒什么。 顧昭卻皺了眉。 他自己向來不講究口腹之欲,但見鐘妙這么糊弄三餐,心中卻惱怒起來。 整日吃些湯湯水水的能頂什么用? 顧昭面上不顯,只道:“說來湊巧,我近日在研究些點心花樣,每次都做了許多,但府中又只我一人。不知鐘娘子是否愿為我分擔(dān)一二,免得浪費糧食,實在羞愧?!?/br> 鐘妙笑道:“怎么這樣客氣?分明是我得了便宜,只是怕叨擾了你。” 顧昭道:“哪里叨擾?我每日孤零零地用飯實在沒什么樂趣?!?/br> 鐘妙樂得有人照料三餐,也不推脫,從懷中掏了袋銀錢給他。 “喏,飯錢?!?/br> 顧昭天然一副七竅玲瓏心,沒多久就摸清了鐘妙的口味。 他手藝好,樣樣又順著她的喜好來,沒多久就將鐘妙牢牢鉤住,甭管她別的時候在做什么,一到飯點必然準(zhǔn)時冒出來坐在桌邊。 兩人越發(fā)熟稔起來。 某一日學(xué)堂沐休,顧昭特特做了一桌豐盛好菜,到了飯點卻不見鐘妙來。 他問了鎮(zhèn)上的孩童,都說今日未見到鐘妙出門。顧昭雖知道鐘妙武功好,卻難免心中擔(dān)憂,暗道一聲叨擾推開了對面的大門。 這是他頭一回到鐘妙府上,院中雜草叢生,也不見添置了什么新物件,看著荒涼冷清極了,就像是主人隨時都準(zhǔn)備拿上行囊出門,一去再不回頭 顧昭在桃樹下找到了鐘妙。 她拿了話本蓋在臉上,已淹沒在花瓣中睡熟了。 如今還是早春,哪有這樣大咧咧躺下就睡的? 顧昭正想叫醒她,沒走幾步卻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緊接著喉口一悶,叫人跪壓在胸前牢牢摁在地上。 鐘妙右手鉗在他咽喉,左手已摸上佩劍,眼神凌冽如刀鋒。 她望著顧昭的臉微微一愣,片刻后才清醒過來,很不好意思地松了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來拍打。 “對不住,對不住,”鐘妙難得有些心虛,“我習(xí)慣了,你下次當(dāng)心些,別在我睡熟時靠那么近?!?/br> 顧昭捂著咽喉咳嗽起來,他好半天沒法開口說話,只能搖頭表示自己沒關(guān)系。 鐘妙放心不下,一路跟著顧昭回了顧府,見了一桌子好菜更是內(nèi)疚。 她有心想看看傷情,但顧昭領(lǐng)口向來嚴(yán)絲合縫地捂著,總不好直接強行上手,磨了半天也沒用,只好悶悶回去。 顧昭收拾好碗筷,這才回房內(nèi)解開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