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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49節(jié)

    鐘妙一向是個極樂觀的人,卻難免產生些極可怕的想象。

    為了避免再被和鈴念上百年,鐘妙掏出通訊玉符,掐訣點亮。

    顧昭匆匆行走在大殿內。

    自百年前鐘妙離去,顧昭一直暗中保持著對中州各處祭壇的緊密觀測。

    他本是抱著些微弱的期望,想著或許某一日能夠在其中找到鐘妙的痕跡。如今鐘妙回來了,駐守觀望祭壇的下屬也給他帶來了好大一個“驚喜”。

    這些年鐘山鎮(zhèn)守了通向魔界的唯一道路,按理來說只要中州這邊不斷使力,魔修的數(shù)目應當逐日下跌才對。

    但無論他們如何盡最大努力清掃,始終有魔修在中州流竄不休,且極難抓住尾巴。

    而隨著時間過去,魔修的蹤跡越發(fā)莫測起來。

    近年來不少派出去的探子都在偏僻之處捕捉到高階魔修的蹤跡,他們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仙盟每每抓住些尾巴總會在極詭異的情況下失去蹤跡,為此陸和鈴私下里很發(fā)過一通脾氣。

    但方才盯著祭壇的人卻發(fā)來匯報,說見到數(shù)個魔修向祭壇靠近,似乎想向里面放入什么東西。被他們驅逐后仍不甘心,哪怕產生正面沖突也要設法靠近。

    常年藏于暗處的魔修忽然傾巢而出,甚至為了達成某個目的到了罔顧進階與生死的地步。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顧昭邁入議政廳,正見陸和鈴向他望來。

    自鐘妙走后,陸和鈴看在自己往日老友的份上一直待顧昭極親和,顧昭能這樣年紀輕輕登上正道魁首之位,他自己搏命造就的兇名是其一,妙音坊與蓬萊列島在暗處也壓下不少反對的聲音。

    但她今日面色卻極為冷肅,略略提出幾句看法便全權交由周旭代理起身退場。

    妙音坊近年來的強勢仙盟中人有目共睹,今日竟愿意托付權柄,將幾個長老驚得紛紛交換眼神。

    顧昭心中一突,卻只能按耐住焦慮同剩下的長老們分享情報敲定章程。

    鐘妙說得不錯,正道魁首確實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活計。

    大抵世道安穩(wěn)了,正道又忘了百年前的痛,開始琢磨著要給自己撈點好處。

    在座諸位都是人精,大伙兒都能從這魔修的異常躁動中察覺某種潛在的危險。

    如今才休養(yǎng)生息百年,個個都舍不得自家精銳,這個推諉說路不熟,那個推諉說祖師閉關,尤其屬周旭這人叫得大聲。

    修真之人又不像凡人還需要飲食休息,倘若不扯出個大家都滿意的結果,怕是能這樣磨嘰到明日。

    好容易忍耐過第一階段,又在如何處置魔修上犯了難。

    這魔修當真是燙手山芋,你要說關押,那不是引狼入室么,倘若是殺盡,又憂心是不是會逼得魔修自爆損失己方人手。

    顧昭本就在心中焦躁,如今聽他們這樣扯些車轱轆混賬話,更是火上澆油。

    他閉目聽了片刻,實在難以繼續(xù)忍耐下去。

    “既然如此,不如交由本君處理,”顧昭冷冷開口,“正好距繼位大典還有些時日,將這群污糟東西殺盡了也當給天下人做個表率?!?/br>
    他雖年紀輕,但到底是尸山血海中鍛造的元嬰,平日里愿意端著張和善笑臉叫人看不出來,如今冷下面色,竟叫人不自覺噤聲。

    長老們想著,既能節(jié)省人手,正好還能給年輕人找找不痛快,何樂而不為?終于點頭達成一致。

    顧昭難得失了冷靜起身就走,遠遠還能聽到幾個長老在身后議論。

    “你別說,瞧他這個樣,倒讓老夫想起昔年少山君還在打時候?!?/br>
    幾人嘆息一番,各自散了。

    顧昭將議論甩在身后,急急向院中趕去,卻見那陣法早叫人破個干凈。

    整個世界仿佛寂靜了一瞬間。

    他踉蹌了一下,扶著門框進去,正瞧見鐘妙從房間里走出來。

    顧昭松了口氣,險些脫力,正想端出平日的溫和笑臉,卻見鐘妙房內緊跟著出來了又一位。

    陸和鈴轉頭同鐘妙笑道:“既然你還有事要做,咱們下回再去也是一樣的,不必送?!?/br>
    她含笑同顧昭打了招呼,經過時卻極冷地晲了他一眼。

    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同師尊說了什么?她要帶師尊去哪?

    像是被只手緊緊攥住了胃部,顧昭早上本就沒吃什么,翻涌的酸水卻已經涌到咽喉。

    他抬起袖子遮住自己扭曲的下半張臉,就聽鐘妙問道:“臉怎么這樣白?是又出了什么事么?”

    顧昭強咬著牙忍下嘔吐的欲望:“大抵還是些魔修作亂的事,只是胃有些不舒服,大概是沒吃早餐餓著了?!?/br>
    到了元嬰以上,進食早就不再必要。鐘妙卻半點沒懷疑他的話,從袖中端出份糕點拈起來喂他。

    “和鈴方才拿給我的,味道不錯,你且先墊墊?!?/br>
    顧昭垂眸吃下糕點,輕聲問:“陸坊主可是邀請師父去哪?”

    鐘妙聳肩:“左右就是些游山玩水,年少時的愿望罷了,我想想也確實該休息休息,”她在顧昭緊張的注視中補充,“不過我想著你那毛病到底還是要治治,就同她約好了,如果你確實不需要,那我再走?!?/br>
    顧昭眸色黑沉,到底還是緩緩點頭。

    當天夜里,鐘妙剛從識海中退出,正打算去徒弟那兒看看情況,卻忽然感覺腳上一涼。

    她驚訝睜眼,竟是顧昭跪坐在她榻下,手中還牽著條亮閃閃的金鏈子,正細細向她腳踝上纏。

    “你這是在做什么?!”

    作者有話說:

    顧小狗:白天冷靜靜,夜里哭唧唧。

    鐘醫(yī)生:?!沒救了!過來挨打!感謝在2022-06-13 00:00:02~2022-06-14 00:09: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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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鎖

    顧昭并不答話,只低著頭專心纏上最后一圈。

    那鎖鏈在黑夜中也散發(fā)著溫暖燦爛的光輝,顧昭合攏雙手輕輕念了一句,鐘妙腳踝上便只留下一枚金環(huán)。

    他這套動作做得極為熟練,一看就是蓄謀已久。鎖上仍覺不夠,又握在掌中細細摩挲了片刻。

    “金色果然很襯師尊,”顧昭滿意極了,“這樣一來,師尊便不會再離開我了?!?/br>
    鐘妙:……

    她捏了捏眉心,只覺自己當真是活得太久了,竟連這樣的場面也能碰上一回。

    顧昭卻不懂她的愁緒,只管心滿意足伏在她膝上,將那金環(huán)撥動得叮叮作響。

    他自小要強,總逼著自己做出副持重姿態(tài),就是少年時也很少提出些令人為難的要求,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如今病了,倒顯出些少年人的頑劣來。

    仿佛要將神魂隨日夜分割,白日里做位端方穩(wěn)重的正道魁首,天黑下來卻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被人遺留在百年前的春夜里。

    鐘妙深深嘆了口氣。

    她一直不愿深想此事,卻到底還是走到這地步。

    鐘妙察覺得比顧昭意料中要早上許多。

    她只是忙著拯救蒼生無心情愛,卻到底不是白活了數(shù)百年的傻瓜,不過是心里不愿當真,這才找出借口搪塞。

    小孩子嘛,總是這樣,把許多事看得很重,輕易就能許諾“我們要永遠在一起”,還要鬧脾氣講“我不許你同他玩”。

    不過是孩子話,又如何當真呢?

    等他長大一些,就知道人生來各有立場,種種立場并不能以對錯簡單區(qū)分,行走在世上,能強求的唯有自己。

    而有許多事遠遠比自身更重要,到了那個時候,又該將自身情愛置于何地?

    等他長大一些,回頭再想起年少時說過的傻話,怕是要臊得臉紅。

    鐘妙設想過許多種處理方式,卻唯獨沒料到能有這樣多急迫轉折,以至于被推搡著到了今天這樣難以應付的地步。

    她實在難以把握其中輕重,一時頭痛得厲害。

    顧昭的精神倒是好極了,一雙漆黑的眼睛望著她,里頭是滿到溢出的戀慕。

    鐘妙又嘆了口氣:“為師答應你,這次不會再輕易離開?!?/br>
    顧昭卻反駁道:“我不信,您總是騙我?!?/br>
    鐘妙哭笑不得:“我哪里就‘總是’了?”

    “您說您夢見自己做了正道魁首?!?/br>
    “我……”

    “還騙我說愿意成親,兩次,卻連用交杯酒沾一沾唇也不愿意?!?/br>
    “但……”

    顧昭仰著頭看她,面上緊繃著不肯示弱,忽而兩道晶瑩淚痕自眼角墜落。

    “您打我也好,罵我也罷,只是別再拿成親哄我,”他啞著嗓音,“我受不住的,師尊?!?/br>
    鐘妙養(yǎng)了顧昭這么些年,何嘗不是將他看得如珠似寶。

    她頓了頓,又笑著拿袖子給他擦臉:“這么大的人,好端端哭什么?擦擦干凈,仔細明天眼睛疼?!?/br>
    顧昭將臉埋在她衣袖中,低聲道:“您不要這樣對著我笑?!?/br>
    像看一個頑劣而心愛的孩子,永遠寬容,永遠溫和,也永遠遙不可及。

    鐘妙拿他實在沒辦法,只好戳著他額頭,玩笑道:“了不得,到底長了一百年,倒學著對為師挑剔起來了?!?/br>
    顧昭被戳了數(shù)下,忽然湊近小狗一般叼住她指尖不松口,含糊道:“反正師尊已經被我鎖住了,就是再討厭我也沒用?!?/br>
    鐘妙心知此時講不通道理,干脆逗顧昭多說幾句明日拿去臊他:“嗯,鎖住了,打算做什么呢?”

    顧昭道:“將師尊鎖起來,做我一個人的。”

    鐘妙只是搖頭輕笑。

    顧昭為這不以為意惱怒起來,伸手觸動金環(huán),卻見黑暗中爆發(fā)耀眼光輝——金鏈的另一段竟早已被他纏繞在自己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