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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手撕火葬場劇本 第17節(jié)

    說罷,他右手一揮,數(shù)不清的火矢頓時射向茅草屋,看來他早已安排好,只待他一聲令下,躲在暗處的人就會射出火矢,將茅草屋燒得干干凈凈。

    陸從風也早就在茅草屋里潑滿了清油,加上火矢,茅草屋立刻熊熊燃燒起來,火苗瞬間吞沒了整間屋子,梁珩被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已是目眥盡裂,他拋卻平日的溫潤如玉,神情扭曲如瘋狂:“陸從風!你好大的膽子!”

    陸從風神情卻是十分平靜,他扔下長纓槍,然后瞬間被一擁而上的侍衛(wèi)捆縛,強按著跪在地上,他譏嘲似地看著梁珩狀若瘋狂地想往茅草屋里沖,又被侍衛(wèi)死死攔住,只能眼睜睜看著茅草屋和蕭寶姝都化為灰燼,江風越吹越大,火焰也越竄越高,那點灰燼都被吹到了江中,半點念想都沒有給梁珩留下。

    梁珩雙眸猩紅,他搶過一個侍衛(wèi)的寶劍,然后就往陸從風頭上劈。

    幾個侍衛(wèi)又將他死死攔?。骸暗钕?,陸小侯爺好歹是臨川公主之子,皇親國戚,您不可如此沖動……”

    梁珩拿著寶劍指著陸從風,陸從風毫無懼色,而是仍然用那種鄙夷的眼神看著他,梁珩咬牙切齒,殺陸從風容易,可是若殺了他,太子府中蕭寶姝遭遇的事情就會人盡皆知,臨川公主和永安侯府不會善罷甘休,他那些皇弟們也會借題發(fā)揮,梁珩喘著氣,利弊權衡之下,他終于冷靜了下來,從牙縫里一字一句道:“陸從風以下犯上,對孤不敬,交大理寺,著杖責一百,禁足永安侯府,予臨川公主看管,若有下次,休念孤不念兄弟之情!”

    杖責一百,幾乎就是要故意打掉陸從風半條命,就算他身體底子再好,也要臥床幾個月才緩過來,陸從風不害怕,他也不跟梁珩求饒,只是被拉下去之前,最后看了眼江水,然后微微笑了笑。

    表妹,質本潔來還潔去,就讓這江水,作為你的歸宿吧。

    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梁珩了。

    如有來生,愿你生于平凡人家,嫁的一良善之人,相妻教子,平安一生。

    如此這般,陸朗,于愿足矣。

    -

    翌日。

    梁珩坐于馬車中,馬車搖搖晃晃,他閉著眼,心口是刀絞般的疼痛。

    他喃喃道:“會過去,都會過去的?!?/br>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他的病,還是說蕭寶姝的事情。

    百年好合圖,他燒了,蕭寶姝的東西,他扔了,現(xiàn)在蕭寶姝的遺體,也被燒得個干干凈凈,她當真什么都沒有留下來了,他有時甚至恍惚,難道蕭寶姝,只是一場夢嗎?

    梁珩閉著眼睛:“就當是場夢吧?!?/br>
    舊日的情愛,都是夢,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她和他之間,隔著殺母之仇,蕭寶姝就算再怎么和他心意相通,又如何能有他的母親重要?

    他不會后悔,永遠不會。

    馬車似乎是撞到個石頭,卡住了,梁珩睜開眼睛,聽著外面車夫鞭打著馬匹,讓其快點通過,他心中不由煩悶,于是掀開車簾,卻看到了一座青山。

    青山郁郁蔥蔥,山頂白霧繚繞,梁珩不由道:“這是什么山?”

    外面騎著馬的侍衛(wèi)道:“這是東玄山?!?/br>
    “東玄山?孤倒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山景色一般,只是山頂?shù)乃幫鯊R有名,曾經(jīng)太……”侍衛(wèi)忽惶恐不安,將下半句話咽了下去。

    梁珩心事重重,并沒有覺察到侍衛(wèi)的異樣,他看了眼東玄山:“孤想上山看看?!?/br>
    -

    東玄山,九千零一步臺階,雖并不太高,可梁珩身患心疾,一行人走走停停,走了兩個多時辰,才上了山。

    梁珩站于山巔,山下景色凈收眼底,望之使人心曠神怡,這般景色,倒也不枉他爬了兩個多時辰的山了。

    他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古剎,于是問道:“那便是藥王廟嗎?”

    “是?!笔绦l(wèi)神情愈發(fā)不安。

    “藥王廟,是求什么的?”

    “聽說來求醫(yī)問藥的人比較多。”

    “求醫(yī)問藥,不找大夫,找寺廟做什么?”

    侍衛(wèi)支支吾吾:“據(jù)說這里住持很靈的,不少回天乏術的人來求藥之后,都治好了?!?/br>
    梁珩來了興趣:“既然如此,看看他能不能治孤的心疾,若治不好,那便是招搖撞騙,孤便砸了他的廟?!?/br>
    說罷,他便往那藥王廟走去。

    藥王廟大門是敞開的,梁珩走進去,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正在主殿打坐。

    他還未開口,老和尚忽站起,轉身向他行了個禮:“阿彌陀佛,太子殿下大駕光臨,小廟蓬蓽生輝?!?/br>
    梁珩瞧了瞧自己穿的便服,奇怪道:“大師怎么知道孤就是太子?”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老衲卜卦,知道近日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客光臨敝寺,普天之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貴客,除了太子殿下,還有何人?”

    梁珩笑道:“你的卦倒挺靈驗,你且說說,孤來你的藥王廟,是來做什么的?”

    老和尚道:“殿下身患重疾,來這藥王廟,是想看看老衲是不是招搖撞騙之輩,若治不好殿下的病,殿下怕是要拆老衲的廟?!?/br>
    梁珩嗤道:“倒是有幾分神通,那你是否能治好孤的?。俊?/br>
    老和尚搖頭:“治不好。”

    梁珩心道,果然是招搖撞騙的騙子,他又問道:“你且說說,為何治不好?”

    老和尚頓了頓:“因為再無一人,愿為殿下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足足九千零一步臺階,叩首千遍,血灑藥王廟,只為她夫君求藥了!”

    第24章

    梁珩怔住,半晌,才道:“你說什么?”

    老和尚雙掌合十:“阿彌陀佛,殿下半年前,是否感染過疫???”

    “是又怎樣?”

    “半年前,殿下感染疫病,藥石無靈,太子妃娘娘親上藥王廟求藥,但殿下陽壽已盡,老衲不愿違背天意相救殿下,是太子妃娘娘苦苦哀求,為表誠意,她從山腳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足足九千零一步臺階啊,太子妃娘娘當時不過是個十六歲弱質少女,居然硬生生從山腳跪拜到了山頂,她上山之后,額上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她身上白衣,她的誠意,感動了藥王菩薩,也感動了老衲,是以老衲這才為娘娘配藥,救了殿下?!?/br>
    梁珩呆若木雞:“不,不可能的,明明是江太醫(yī)救了孤,怎么是你?”

    “阿彌陀佛,殿下愿意相信是誰救的,就是誰吧。”

    梁珩向來清潤如玉的臉龐已經(jīng)扭曲,他忽然想起,半年前,他昏迷之后醒來,見到蕭寶姝的時候,她一瘸一拐,額上還綁著白色綢帶,隱隱還有血跡,他問蕭寶姝怎么了,蕭寶姝只是支支吾吾說摔了一跤,他還說蕭寶姝冒冒失失的,如今想來,原來她的傷口,是因為為他三步一跪,九步一叩,跪了足足九千零一步臺階才傷的。

    梁珩眼眸神色徹底慌亂,他步步后退:“不,不可能!老和尚,一定是你在故意邀功,欺騙孤對不對?”

    慧明大師冷笑:“太子妃娘娘是否曾送殿下一個平安符?平安符的穗子上,還綴著一顆明珠。”

    “平安符……”梁珩想起來了,那個綴著明珠的平安符,就是被他扔進荷花池的平安符,他說道:“是有一個平安符?!?/br>
    “那個平安符,就是老衲送給太子妃娘娘的,里面抄著心經(jīng),這府在藥王菩薩座前開過光,可助殿下平心氣和?!被勖鞔髱煋u頭道:“如今看來,這符,是不在了?!?/br>
    慧明大師伸手做了個送客的手勢:“太子殿下與佛無緣,請走吧?!?/br>
    梁珩咬牙:“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慧明大師轉過身,盤腿坐于蒲團上,他敲擊著木魚,片刻后,才嘆道:“人生自古有情癡,只是可憐一個癡兒罷了。”

    說罷,他也再不理梁珩,而是敲擊著木魚,念著佛經(jīng),梁珩抬眸,忽看到寶相莊嚴的藥王菩薩,雙眼緊閉,施無畏印,眾生心安,無所畏怖,但在梁珩看來,藥王菩薩的寶相莊嚴,似乎卻是在嘲笑著他的有眼無珠。

    慧明大師低低念著:“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br>
    梁珩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蕭寶姝被酷刑折磨的時候,她看向他的眼神,無愛也無怖,有的只是陌生和刻骨的恨意。

    那個愿意為他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九千零一步臺階,叩首千遍,拋卻所有自尊的少女,那個愛他甚于愛自己生命的蕭寶姝,終于被他,親手殺死了。

    “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是的,在她生命的最后時刻,她已經(jīng)不愛他了。

    梁珩忽然再也呆不下去了,他轉身,跌跌撞撞地離了藥王廟。

    他從未那樣狼狽過,但此刻,他卻一時一刻都不想再在這東玄山上呆了,這山上的每一個臺階,似乎都浸滿了蕭寶姝的鮮血,似乎都能從那光滑的石面,看見她叩首千遍的模樣。

    梁珩幾乎是連滾帶爬下的山,他鉆進馬車,馬車往京城方向疾馳而去,但沒走多遠,梁珩忽道:“停車!”

    他下了馬車,望著烏壓壓跪成一片的太子府侍衛(wèi),他忽拔出長劍,指著一個侍衛(wèi),怒道:“到底是江太醫(yī)救了孤,還是蕭寶姝救了孤,說!”

    那侍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應……應該是蕭寶姝,江太醫(yī)那時已是束手無策了,是太子妃……哦,是蕭寶姝帶回了藥,煎下之后,殿下立刻好轉了……”

    “那為什么沒有一個人告訴孤?”

    “玉琢姑娘說了,誰都不準將這件事告訴殿下……”

    “玉琢?”

    “正是玉琢姑娘,殿下愛重玉琢姑娘,是以屬下等人不敢違背玉琢姑娘的命令?!?/br>
    梁珩冷笑不語,片刻后,忽然一劍斬倒那個侍衛(wèi),他又胡亂劈死幾個,其他侍衛(wèi)慌忙道:“殿下饒命!”

    梁珩手執(zhí)長劍,鮮血滴滴從長劍往下流,梁珩扔了長劍,冷聲道:“若日后還有人認不清誰才是你們主人,那這幾條狗,就是你們的下場!”

    -

    太子府中。

    荷花池邊。

    梁珩已經(jīng)看了三天三夜的歌舞,樂班和舞姬都累得夠嗆,他們在私底下嘟囔著 ,太子殿下以前從來不耽于享樂,現(xiàn)在是怎么了。

    梁珩正在看一個舞姬跳舞,他耳邊聽著琵琶曲,眼中欣賞著舞姬的舞姿,這時一個侍女上前:“殿下,玉琢姑娘求見?!?/br>
    “不見?!?/br>
    樂師的琵琶停了下,梁珩不悅皺眉:“為何停了?繼續(xù)彈!”

    樂師誠惶誠恐道:“是……”

    琵琶曲又響起,梁珩長出一口氣,只有耳邊聽著樂曲,眼中看到歌舞,他才能忘記那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舞姬長袖飛舞,腰肢纖細,飛快旋轉著,梁珩敲著杯子,吟道:“楚腰纖細掌中輕,好!好!”

    他又飲了一口酒,忽見玉琢懷中抱著一個黑布罩著的物事,闖了進來,梁珩憤怒道:“孤說了,不想見你!”

    玉琢掀開黑布:“殿下可記得這是什么?”

    梁珩定睛一看,原來那是母親曾用過的古琴。

    玉琢道:“這是姑姑最愛的琴,既然殿下想聽曲子,那就由奴婢為殿下彈奏一曲吧?!?/br>
    她示意那樂師和舞姬離開,樂師和舞姬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了眼梁珩,發(fā)現(xiàn)他此刻面色灰敗,沒有阻止的意思,于是趕緊溜之大吉了。

    玉琢坐下,將琴放在案幾上:“姑姑生前,最愛彈《十面埋伏》,她說她的處境,恰如十面埋伏,今日,奴婢就為殿下彈奏這曲,《十面埋伏》?!?/br>
    錚錚的琴聲響起,玉琢早已知曉,梁珩已經(jīng)知道蕭寶姝為她求藥卻被她隱瞞的事了,他之所以沒有發(fā)落她,是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于是玉琢特地用凌妃的琴,彈凌妃最愛的曲子,意欲提醒梁珩,蕭寶姝到底是他的仇人,不要因為愧疚,陷入太深。

    琴曲中,肅殺之氣傳來,玉琢一邊彈,一邊道:“殿下還記得姑姑是怎么死的嗎?如若殿下還記得,怎可對仇人的后代動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