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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黑的天幕如同沾了水的棉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又似是一道下墜的鐵墻,將人埋在漆黑不見光亮的泥沼里,永生探不到外界的春暉。 定京城外的一處破草屋在風雪之中搖搖晃晃,似有倒塌之勢,可就是在這破舊的茅草屋之外,立著一輛華貴精巧的馬車,從馬車內緩緩走出一名女子。 那人穿一件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身披云絲披衣,頭戴金釵,在一片素白里,散著一道艷麗的精光,女子款款走下了馬車,由著身旁的人攙扶著走進了內院。 而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挎著一只藥箱,被人蒙著雙眼推著進了那草屋,這才被卸下了黑布。 “王太醫(yī),本宮信任你這才從太醫(yī)院里將你喚來,你且好生瞧瞧,她可有何大礙?” 蕭長歌坐在婢女搬來的椅子上,捧著手爐斜靠在椅背邊,一雙媚眼輕蔑地一掃被捆子木凳上的女子。 劉太醫(yī)聽了此話,哪里還敢再耽擱,急忙上前給那衣衫凌亂的女子把脈。 劉成朝著那女子走近,只見碎雜的發(fā)絲下藏著一張被摧殘過的臉。 可即便是在這昏黃的光亮下,劉成仍是能瞧出面前的女子面若桃瓣,柳眉似煙,皎若秋月。 劉成心底暗自替面前的人捏了把汗,都說蕭長歌是明安最受寵的公主,在她之上的幾位公主都不如她在景和帝跟前受寵,因此蕭長歌也是明安朝最跋扈的公主。 誰若是惹了她不快,怕是沒什么好下場,即便沒死也得掉層皮。 劉成前些日子偶得蕭長歌尋自己有事之訊息,當下便是一陣擔憂,此后幾日都被蒙眼帶來了此處,蕭長歌還告訴他若是敢將今日來此的事說出去,那他劉成也別想在定京城待了。 劉成想到此處,更是不敢怠慢,細細替薛予寧把了脈后,朝蕭長歌恭敬一揖:“回稟殿下,此女只是受了寒,并無大礙?!?/br> 蕭長歌聽后,點了點頭,朝身邊的人揮了揮手,劉成還未提起藥箱,便立即被人架走了。 而蕭長歌和劉成的一番對話,卻是喚醒了薛予寧。 薛予寧向來體弱懼涼,自那日被蕭長歌潑了冷水后,便昏了過去,蕭長歌此時還未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不敢輕易讓薛予寧就這樣病死,這才連著幾日給她請了大夫來診治。 “咳......咳咳”薛予寧先是一陣干咳,胸腔內如翻江倒海一般,她眉頭攢緊,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不知公主殿下找我這罪臣之妹所為何事?” 蕭長歌眼見薛予寧又能開口說話后,心中的那點憂思也漸退,取而代之的則是無邊的憤恨。 “你既知自己是罪臣薛景瑯之妹,那本宮自是該替父皇來緝拿你?!?/br> 蕭長歌美麗的容顏在微光的映襯之下,若一朵盛開的牡丹花般嬌艷清美,她慵懶地抬了抬手,拂去了額前的碎發(fā)。 可她對面的人卻未露出絲毫的膽怯,反倒是嗤笑出聲:“公主若是真替陛下來緝拿我,又何故將我關在此處而非天牢?” 薛予寧輕仰著頭,眼眸似三月的春暉般清亮,她被捆在凳子上,周身皆被束縛,卻始終昂著頭,如同一只折翼的孤鶴,在眼底劃過一絲譏笑的意味。 蕭長歌撫著青絲的手驟然停了下來,她望向薛予寧那雙眼,仿佛是被她窺盡了心思一般,蕭長歌忽覺一股怒氣竄上心頭。 她快步走向薛予寧,纖手一抬,瞧著那掌就要落在薛予寧的臉上時,薛予寧卻猛然向前一頂,將蕭長歌推倒在地。 “公主!”兩名宮娥慌忙上前扶起蕭長歌,卻見蕭長歌將兩人推開后,再次步到薛予寧身前。 “薛予寧,你別不識好歹!” “公主殿下捉我來此,不就是為了謝硯書嗎?” 薛予寧的話讓蕭長歌懸在空中的手一停,只見蕭長歌緩緩將手放下,理了理衣衫:“你既猜到了我的用意,那本宮也不同你兜圈子了,本宮找你來,一是......” “我想公主殿下定是從旁人嘴里聽到了些閑言碎語,是以才知曉我在定國公府,也正是因為他人的閑言碎語,才以為我同謝硯書關系匪淺,民女說的可有錯?” 薛予寧吊著一口氣艱難地將一句話完整地說完,她同玉華公主本就無甚來往,也僅在多年前的宮宴上見過,況且二人也并未有任何私人恩怨。 若說蕭長歌來尋她是為私情,那連接這個私情的關鍵想必就是謝硯書,再思及前些日子被趕出國公府后又失蹤的彩云,薛予寧大致已知曉蕭長歌的用意。 蕭長歌秀眉一挑,她上前抓住了薛予寧的烏發(fā),逼著薛予寧抬頭看向自己:“聽聞你同謝硯書生有一子,這可是真的?” 薛予寧此時只慶幸自己那日由于太過疲累而無法照看歸遠,由著破月將歸遠帶走,若是歸遠同她一起,那今日受此折磨的便不止她一人了。 薛予寧仰視著蕭長歌那張俏麗卻因憤怒而微變形的一張臉,她沉聲低語:“殿下是從彩云口中得知此事的吧?!?/br> 蕭長歌美麗的眼眸里劃過訝異,不等她繼續(xù)開口,只聽薛予寧突然大笑。 “那彩云也是想要攀龍附鳳的人,公主以為她的話就全然信得了?” 薛予寧能明顯地感受到蕭長歌鉗制著自己的手一松,她趁機逃出了蕭長歌的禁錮:“定京城內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總角孩童皆知我同謝硯書是多年的宿敵,那彩云所說的話公主又怎能全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