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興高采烈的和城中父老鄉(xiāng)親打招呼。

    到文武百官跟前, 江鳶拉著韁繩讓馬匹停下, 抬腿下來, 和江正青、以及一眾將軍單膝跪下：卑職叩見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蕭莫辛邁步過來扶起江鳶和江正青, 她有意抓緊了江鳶的手腕, 兩位快起。

    江鳶放下手站直身子。

    蕭莫辛扭頭看向江鳶, 她眼睛下一道刺眼的傷疤，猛然刺進(jìn)了蕭莫辛的心中, 下意識(shí)便想伸手撫摸那傷疤。

    周圍還有很多人在, 江鳶為了不讓她失態(tài)，及時(shí)提醒道：太后，邊疆將士經(jīng)過三年的熱血奮戰(zhàn), 將吐安國(guó)收降、將哈卻國(guó)俯首稱臣，此乃皇上、太后之幸。

    說完, 江鳶低下頭不肯再抬。

    蕭莫辛這才注意到自己失態(tài), 她放下手落在身前，威嚴(yán)道：好，諸位將士辛苦了, 你們?yōu)榇罅喊傩樟⑾潞蘸諔?zhàn)功，本宮和皇上一定要好好獎(jiǎng)賞你們。

    將士們單膝跪下叩謝：謝皇上、太后隆恩。

    為了獎(jiǎng)賞他們, 蕭莫辛在宮中長(zhǎng)樂殿為他們舉行了慶功宴, 酒rou皆是上品，歌舞不斷, 席間蕭莫辛聽他們說了許多邊疆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云寧郡主的聰慧無雙。

    江鳶坐在蕭莫辛左手邊，換了身素衣，她沒喝酒，只吃了些菜，喝了些茶，全程安然低頭坐著，似乎不愿以面示人，與那些叮嚀大醉、吵鬧的將軍格格不入。

    蕭莫辛偶爾余光看了一眼，皆是心疼。

    等酒席散去，蕭莫辛遣了宮人將所有將軍送回家中，唯獨(dú)留江鳶一人在永安殿。

    鳳輦停在永安殿，小玉攙扶蕭莫辛下來，她進(jìn)去前，低聲囑咐道：不許任何宮人靠近永安殿半步，就算是皇上，也要先稟告本宮，才能踏入永安殿。

    小玉低頭：是，太后。

    蕭莫辛抬步踩上臺(tái)階，慢慢步入永安殿，明明是回自己的寢宮，可這每一步都走的比往日甚是艱難。

    到了庭院，遠(yuǎn)遠(yuǎn)的，一抹素凈的身影安安靜靜坐在寢宮門口的臺(tái)階上，腦袋低著。

    不同今日在城門口見到穿鎧甲的她，此時(shí)此刻的她更為平凡自然，像鄰家俊秀姑娘。

    只是這腦袋低了整整一晚，不酸疼嗎？

    蕭莫辛握緊袖中的手朝江鳶走去，一步一步站停在她面前，高高的影子遮擋著月光，將江鳶整個(gè)人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江鳶不敢抬頭看她，下意識(shí)低頭遮擋臉上丑陋的傷疤。

    臉上的傷口，怎么傷的？

    蕭莫辛看著她，克制的關(guān)心。

    三年未見，彼此都已更加理智冷靜，少了以往的熱烈和沖動(dòng)。

    江鳶抓緊膝蓋上的衣服，用力攥在掌心：被敵軍的箭擦傷。

    兩年前在和吐安的交戰(zhàn)中，一支箭矢擦著她的臉頰劃過，鮮血當(dāng)場(chǎng)濺到了她眼中，那日背部也中了箭，軍中大夫救治了五天五夜，才把她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去。

    這傷也就留下了。

    不止臉上，她身體上還有著許多丑陋的傷疤，可以說滿目瘡痍。

    走之前，江鳶不過二十爾爾，年輕氣盛，面貌雖談不上貌美，可也有幾分俊秀能看，如今不僅長(zhǎng)了年紀(jì)，臉上還破了相，皮膚干燥粗糙，像一個(gè)流浪之人。

    她在邊疆之時(shí)，還不曾在意自己的面貌和身體，可越接近都城，她心中自卑的念頭越來越猛烈，直到今日在都城外見到蕭莫辛，看到她一如既往碧鬟紅袖、冰肌雪膚。

    自己這般，豈能再敢高攀。

    她應(yīng)當(dāng)會(huì)嫌棄的吧。

    江鳶心中酸澀，她站了起來，腦袋低至胸口，疏離的彎腰拱手：太后，邊疆已平，哈卻國(guó)損失慘重，怕是之后數(shù)年不會(huì)再對(duì)大梁王朝造成任何威脅，您可安心。

    蕭莫辛知曉這些，她伸手想去摸江鳶臉上的傷，卻被江鳶下意識(shí)躲開。

    蕭莫辛的手停留著不動(dòng)，冷笑道：三年不見，便這般生疏，碰都不讓碰了。

    江鳶壓抑胸口翻涌的苦澀，回道：卑職不敢，卑職只是怕臟了太后的手。

    臟？蕭莫辛被這個(gè)字刺痛，眼睛紅著，你告訴本宮，臟在哪里？是你臉上的傷，還是你身上在邊疆受的那些傷？

    江鳶沉默不言，也不看她。

    蕭莫辛不著急逼她，緩緩道來：你走這三年，我每天都在念著你，每天都在后悔派你去邊疆，每天都在永安殿上香祈禱你能平安歸來。如今你真的好好的活著回來，卻想著我會(huì)厭惡你臉上的傷，我在你眼中，就這么沒有感情嗎？

    江鳶這才慢慢抬起頭，看向蕭莫辛。

    蕭莫辛重新抬手撫上她的臉，大拇指輕輕廝磨那道傷疤，是我讓你變成這樣你的，你的余生自然由我來負(fù)責(zé)。

    你不嫌棄？江鳶不確信的問她。

    蕭莫辛往上摸到她的眉眼，笑道：怎么可能會(huì)嫌棄呢，我還怕三年過去，你嫌棄我人老珠黃，沒有外邊的小姑娘惹人愛呢，哪里輪的上我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