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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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茫然愣了許久,想是不是因為死得太不甘心了,連地獄閻羅都不敢收,怕我變成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驚天厲鬼,于是給我又扔了回來,著實令人沮喪。 又想起小的時候,掌門師父帶我去山下的鎮(zhèn)上游玩,路過一座寺廟,在那里,我第一次從和尚口中聽到“命運”二字,不解,詢問掌門師父,她老人家思索一番道,任何我們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用命運來解釋,因為命運是最不講道理的,這樣無法用道理解釋的事情皆可以用命運來解釋,如此簡單。 人之所以相信命運,是因不得不信,只有信了,才可以放過自己。原本以為我是個執(zhí)拗的人,可到頭來,也忍不住想去信一信了。 胸口的傷被妥帖地包扎過,但只要稍稍一動,還是能感覺到創(chuàng)口撕裂開來,值得欣慰的是,我似乎沒有從前那般怕疼了,甚至還能從疼痛中體會到一絲莫名的舒爽,讓麻木的心蘇醒過來。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我坐起來打量四周,這是一個簡陋的茅草屋,屋內(nèi)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再無其他。窗牖半開著,裹著濕氣的冷風鉆入屋內(nèi),帶來山林的氣息,枝葉簌簌,偶有幾聲鳥鳴,可以推斷是在深山之中。 深山中的茅草屋,我想,莫不是哪個好心的獵戶正巧路過,將我救了下來? 我躺回枕頭上,伸手摸了摸胸口,隔著厚厚的棉布,什么也摸不到。 我清楚地記得,師姐那一劍不偏不倚,正正刺進心臟的位置,可什么人被一劍穿心,還能不死呢? 或許大多人會解釋是我命大,但我只覺得邪門,甚至懷疑自己其實是某種不可思議的生物,怎么殺都殺不死那種,那可真是大逆不道,有違天地規(guī)律,早晚下場比凡人還要慘個百倍。 我坐起身,拆開棉布一角,打算仔細研究一番,便是這時,一個高大身影踱步進門,聲音沉沉:“別動。” 我看著來人的臉,有片刻的愣怔,但更多的,是一種意料之中的失望,如釋重負的悵然。 我縮回手,微垂了眼皮道:“二師叔?!?/br> 說起我的這位二師叔,可以總結(jié)為一個德高望重又神出鬼沒的人,也是整個云麓最不像云麓弟子的人。 我有一位師父兩位師叔,掌門師父性情寬宥隨和,有一門之主的風度,三師叔個性跳脫,是個話癆,負責照看我們一眾小輩的身心健康。唯獨二師叔,慣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每逢大事必出門云游,一游便是十天半個月。我在云麓這些年,鮮少能見到她,然而比起別的師姐妹,我已是與二師叔最為親密的弟子。 我十二歲那年,掌門師父和三師叔有事下山,將一干弟子托給二師叔照看,便是那段日子,二師叔不知抽了什么風,心血來潮要教我彈琴,只是后來我彈得實在不像話,還引來許多奇怪動物毀了后山大片菜地,掌門師父回來后氣得要命,罰我在祠堂跪到半夜,還將二師叔也訓責一頓。這事兒令我十分內(nèi)疚,當晚跪完就哭著跑去找二師叔道歉,結(jié)果進門的時候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睡著了。 第二日我是在二師叔房中醒來的,三師叔得知此事后大驚小怪了許久,說這是公雞下蛋貓咬狗,不可思議。因為迄今為止還沒有哪個弟子成功踏進過二師叔的房間,更別提和她睡同一張床了。 然而事實是,那一夜我去找她,其實看到過一些什么的,也在半夢半醒間聽她說過一些話,只是我年歲太小,又哭了半宿,又疼又累,一覺睡醒,外面天光大亮,那些畫面和言語也像是黎明的霧,在天亮時分便煙消云散了。 直到我在雪域山莊看見華夫人的畫像。 二師叔仍是慣常的一張冷臉,將我拆開的布條重新綁好,一手端起桌上的藥碗舉到我面前,一言不發(fā)。 我沉默地將藥喝完,她沉默地收了碗,起身時,她從袖中掏出個物什遞過來,是一個紅彤彤的小果子。 我看她一眼,默默拿過塞進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沖淡了口腔里的苦,我又沉默地看她將藥碗放回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給我。 裊裊熱氣撲入眼中,我握著杯盞,望著水中自己模糊的面容,開口道:“花花謝二師叔救命之恩。” 床邊人淡淡應(yīng)聲:“嗯?!?/br> 我抬頭,對她笑了一下:“不過,二師叔怎會知道我在這里?” 眼前人的臉上仍舊沒有表情,只是目光對上我的視線時,微微一愣。 我扭頭望向窗外,兩只追逐的山雀在枝梢跳躍,頭碰著頭打鬧,啾啾叫個不停。 我說:“不知二師叔可有收到我的信?” 那兩只山雀鬧了會兒,便一前一后飛出了視野。 我將棉被往上拉了拉,扭頭看她。 許久的沉默,我頗有耐心地等著。 二師叔的眼中漸漸現(xiàn)出復(fù)雜神色,那雙沉靜的眼似是看著我,又似是透過我看著別的人。 我知道她在看著誰。 她輕嘆一聲,在我身前坐下:“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一些事了?!?/br> 我輕笑:“只是一些事么?” 在蘇家時,有一日江胡同我和君卿閑聊武林舊事,說云麓慕珊師祖一生收了四名弟子,早年江湖紛爭里死了兩個,余下掌門師父和三師叔苦心支撐,才沒讓云麓徹底沒落。末了他還感慨,當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