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費盡心思考出去的方蘭之,學(xué)業(yè)有成毅然回來，開始著手帶動村民乃至周邊的人修路建橋。

    于是,才漸漸有了南灣鎮(zhèn)的雛形。

    經(jīng)濟慢慢起來后，鎮(zhèn)上有了第一批在當時看來算有錢的人。

    其中當屬鄧家最矚目。

    而戚妄的親生母親就是鄧家長女。

    鄧沅和戚澤自幼青梅竹馬，從生下來就認識,感情自是不必言談。

    年輕時的戚澤是個長相俊郎,陽光健朗的青年，在那個時候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后生，他喜歡鄧沅,鄧沅也喜歡他。

    兩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個非卿不娶，一個非卿不嫁。

    鄧沅的父母見他倆情投意合，后來便讓他們結(jié)婚。

    婚后，戚澤努力工作,認真賺錢,他頭腦聰明，很快就讓鄧沅過上好日子。

    再之后，鄧沅懷孕了,戚澤更是一人兼幾份工,他從不向岳父家借錢或拿錢,憑自己的雙手和頭腦讓他的妻子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

    鄧沅和戚澤的夫妻生活，在當時惹得一眾人艷羨。

    然而，這樣神仙眷侶的日子并沒有過多久，在戚妄快要出生的時候，戚澤卻突然性情大變。

    曾經(jīng)陽光健朗，干活麻利，腦子聰明的男人變得頹廢墮落，開始抽煙喝酒打牌，也不再為家庭挑起重擔。

    他終日在外面廝混胡來，結(jié)識街頭混混，學(xué)會了賭博。

    從那時起，鄧沅不僅要帶孩子，還要外出打工，鄧家父母心疼長女，時不時拿錢救濟。

    戚澤知道后，更是變本加厲。

    鄧家被他虧空，鄧家父母沒轍，只好求救遠在北城工作的兒子，也就是鄧沅的親生弟弟鄧明初。

    學(xué)會賭博后的戚澤就是無底洞，鄧家衰敗，鄧沅的親生父母也被活活氣死。

    然而，戚澤并沒有收斂，依舊在外賭。有一年，上門討債的人要不到錢，揚言要剁了戚澤的手，他害怕，想拿年僅五歲的戚妄抵債。

    鄧沅不肯，跟他大吵，戚澤便動手打她，街坊鄰居都知道戚澤經(jīng)常家暴鄧沅，白天打，晚上打，有時三更半夜打狠了，大老遠都能聽到他們戚家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戚澤嗜賭成性，已經(jīng)收不住手，可他沒錢能怎么辦？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鄧沅身上，年輕時的鄧沅長得白凈漂亮，如春風般溫柔的一個姑娘，不知讓多少青年偷偷暗戀。

    他開始把鄧沅當成一件明碼標價的物品，為了錢，把她賣給別人玷污。

    那一年，戚妄七歲。

    雷雨夜里，外面電閃雷鳴，下著瓢潑大雨，屋里傳來鄧沅反抗的哭喊，無助而絕望，屋外，戚澤置若罔聞，靠著門數(shù)錢，一副已經(jīng)昏了頭的模樣，讓人陌生而惡心，就像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也上不得臺面。

    那晚，戚妄從廚房拿了菜刀沖進去，誰也無法想象，那么小的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把那些趴在他mama身上，欺負他mama的人全都趕跑，像瘋了一樣砍傷他們。

    紙包不住火，戚家一地雞毛，亂得不行，很快，鄧沅的事傳遍大街小巷，有一把年紀還沒娶媳婦的老光棍開始戲謔鄧沅，當時，傳得最廣的話無非就是這么缺錢，多少錢一晚？

    漸漸的鄧沅變得越來越敏感，越來越神經(jīng)兮兮，她開始瘋瘋癲癲，直到來年，她走到河邊跳河自殺。

    那年，戚妄八歲。

    他有人生，沒人養(yǎng)，原生家庭糟糕透頂，鄧沅死后，戚澤也終日不回家，成天在外面混。

    戚妄開始在街上游蕩，像個孤魂野鬼，又像叫花子乞丐，他睡過大街，也睡過天橋底下，他變得跟他父親一樣又不一樣。

    他也認識了不少混混，學(xué)會抽煙喝酒打架，別人看他年紀不大，欺負他，奴隸他，笑話他，說他家一家子窮鬼，想錢想瘋了，說他媽是雞，隨便給點錢就能上。

    他們笑得很大聲。

    戚妄比他們笑得更大聲。

    然后，他掄起拳頭揍人，把那些人打得半死不活，不敢再來招惹他。

    他就像條逮人就咬的野狗，野蠻血腥，哪怕臉上沾著血，手上沾著血，肋骨都斷了，靠坐在地上氣息奄奄，也依舊在笑，笑得瘋瘋癲癲。

    從那之后戚妄的名聲傳出去，他不怕死，也不要命，流竄于街頭巷尾的爛人，恨他的人恨之入骨，想他死的也不少。

    …

    趙念聽完這段往事，不免有些唏噓錯愕，她生在和睦溫馨的家庭，衣食無憂，嬌生慣養(yǎng)，人生一帆風順，有愛她的親人，有要好的朋友，她什么都不缺，從未經(jīng)歷人間疾苦。

    她又想起剛來南灣鎮(zhèn)的時候，那晚，她以為他們搶她包包無非就是為了錢，盡管并不是戚妄搶的，但她還是對他說了那樣的話。

    那時，他看她的眼神在頃刻間變得陰鷙冰冷。

    還有今天……

    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

    趙念默了瞬，一碼歸一碼，不管之前怎么樣，但在今天這件事上，她應(yīng)該向戚妄道歉。

    她把買回來的商品暫時放在堂屋，想了想，拿起手機給戚妄打電話。

    方蘭之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進廚房做晚飯，趙念站在院子里，看著花圃里今天新搭的花架子。

    電話一直嘟嘟嘟，顯示未接。

    趙念又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全都石沉大海。

    她想，以戚妄那脾氣，八成已經(jīng)懶得搭理她。她站在院中，望向遙遠的天際，墨藍已經(jīng)取代霞紅，晚上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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