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吧。許晏說。

    陳意看出許晏的神情里有幾分不愿意細(xì)講的情緒，沒再追問。

    你這是對我一見鐘情了？

    許晏笑起來：那倒沒有。

    只是后來我去拿護(hù)照，決定在那個酒店住下，三天，緩了許久。我始終想著要跟你道謝，所以想聯(lián)系你，但又不知道怎么辦，就通過檢索那幾天定位在加萊海峽的博客尋找蛛絲馬跡。

    你的朋友很愛分享生活。多虧她，我找到了你的賬號。

    我一直想當(dāng)面跟你說聲謝謝，于是后來每次去法國出差，我都會下意識看你的消息。想著也許能夠用不經(jīng)意地方是碰到你，再跟你道謝。不然的話你知道我剛剛那些行為聽起來很creepy。

    如果直接在線上跟你說話的話，你估計會把我當(dāng)瘋子。

    陳意聽到這忍俊不禁地笑了。

    這倒是。她說，真的有點恐怖誒。

    而且定位在加萊海峽的博文應(yīng)該有很多吧?這都能被你找到。

    許晏自嘲一笑：所以我說啊。

    那你后面見到我，也沒跟我說謝謝呀。陳意反手拿起一張剛剛撿起后放在桌面上的相片，手腕晃動，相片在空氣中發(fā)出簌簌聲音。你都能在這個距離拍到我，應(yīng)該是見過我很多次吧？

    嗯。

    對于這件事，許晏供認(rèn)不諱。

    很多次。

    可究竟為什么每次都沒有上前呢？

    許晏垂著頭回想了下，腦海里閃過了理由。有的時候陳意身邊有朋友，有的時候陳意看起來不好被打擾。理由很多，只要她需要，許晏能夠找出一籮筐。緊接著，她意識到，這些都是借口，不是理由。

    她就是不敢上前。

    不想上前。

    比起接觸以后會帶來的不可控，這種遠(yuǎn)距離地注視和觀察更讓許晏覺得安全。

    她怕陳意記得她，又怕陳意不記得她。

    時間一長，照片就拍得多了，線上的追蹤也沒停過。許晏隱隱覺得這樣不對，但她停不下來。直到她姐有次帶許一笑來她家玩，相冊被不小心翻出來，她姐看到了。

    許晏。她姐許清拽著她背著許一笑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你這簡直就是跟蹤！

    你瘋了？

    許清領(lǐng)著她去找心理咨詢。

    那段記憶對許晏來說不算痛苦，只是回想起來，她總是在咨詢師的帶領(lǐng)下一遍一遍重復(fù)著自己受過的傷害，剖析著這一切的成因，同時直面著內(nèi)心的黑暗。

    控制傾向。

    回避傾向。

    就算許晏對著問卷一遍一遍虛構(gòu)自己的答案，她也能知道自己在某些指數(shù)上有多危險。

    許晏自認(rèn)聰明，可親密關(guān)系是她這一生未能解開的題。和父母，和戀人，和自己。

    因此，當(dāng)陳意走出她的鏡頭，出現(xiàn)在她的世界里，還對她說著玩笑一般的話語時，許晏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逃跑。

    用強勢的話語推開陳意，從不展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卻不料游戲讓她們遇見一起。她眼睜睜看著陳意心動，無都想問，你知道我是什么樣的嗎？

    直到今天，許晏終于可以坦白，以一種此生沒曾想過的方式。她從未料到有一天她會把這些陰暗、瘋狂、扭曲的過去告訴任何人，包括陳意。

    她親手把匕首遞到陳意手里。

    陳意，你現(xiàn)在知道了嗎？我跟你想的不一樣。許晏說，我沒你想得那么好。

    我不值得。

    第49章

    所以, 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事嗎？陳意低頭，目光掃過桌面上散落的照片，這就是全部？

    許晏輕咳一聲, 臉上泛著潮色的紅, 她點頭。所有氣力都用來坦白, 許晏幾乎快要站不穩(wěn)。重心全都依靠在門框上, 藏在身后的手死命地抓緊背后的門沿。

    你是故意讓我知道這件事的吧？陳意撥弄了下手邊的溫度計。塑料包裝盒發(fā)出清脆的響音。你病這么嚴(yán)重, 溫度計不放床頭, 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故意放到書桌里，還這么明顯。

    許晏, 你說呢？

    許晏輕笑：我承認(rèn), 我故意的。

    我想不到要用什么方式跟你坦白。陳意, 我沒有你的勇氣。所以我想, 等你自己發(fā)現(xiàn), 或許是個好的機會。

    生病也是你計劃的一環(huán)？

    許晏搖頭：這我倒沒有算到。

    我是說, 我也沒想到你今天就會出現(xiàn)。我本以為，還需要一些時間。也許等我病好了, 我再同你講。但一笑跟我說，你要來見我。我一下就想好了，我要把這些事告訴你。

    然后呢？陳意輕聲開口，告訴我，然后呢？

    許晏指尖發(fā)緊, 她把后背用力往門框上靠，抬頭看陳意的眼眸：等你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