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世我莫得選擇,今生我只想做個好人
“你有執(zhí)念?!被鸸鈸u搖曳曳將熄未熄。 “執(zhí)念?”江衡抱劍而立,對著祭臺疑惑道。 算上她還在蛋里的時間,這道她已經(jīng)修了幾百年,自問并無求不得,放不下的凡塵瑣事,哪里會有執(zhí)念? “唉……”那人長嘆,“你始終沒有摸到突破的門檻,或許是混沌之氣有了缺損?!?/br> “請師祖明示”,江衡語無波瀾,修行,修的更是心性,她早知道自己就是個工具人,而今距修成正果僅一步之遙,卻被拒之門外,她也并不心急。 “你天生神體,卻偏偏降生于八荒之地,境內(nèi)妖獸為得此機緣互相殺戮,生靈涂炭,這是天道設(shè)下的因;雖說神體中的混沌之力可驅(qū)散邪祟,但如此兇險之地,必得護佑方才可能保全自身,這是你自身牽涉的因。” 想到卦象,那聲音頗為無奈,“兩因一孽一債,因你當時靈識未開,本不應承此因果,只能說天命弄人?!?/br> 所以這是天道那家伙的失誤? 江衡倒是無所謂:“事已至此,是孽是債,弟子前去還了便是?!?/br> 那人一滯,或許是沒想到她竟然毫不在意:“雖說我修行之人講求有恩必還有債必償,但這仙路的最后一步,于你而言,的確是無妄之災。” 她不耐煩地盯著那簇火光映在地上的跳動的影子,“師祖怎么還不明白,只要我還在這太虛界一日,種種阻礙,便不算無妄之災。” 火光快速撲閃了幾下,她抬頭,嘆道:“弟子先行告退,待師祖解得卦象,不論黃泉碧落,弟子必然不吝此身。”言畢,略一彎腰,便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那高臺之上躍動的幽藍之火在江衡轉(zhuǎn)身的瞬間向高臺四周涌去,將她的后背映的幽藍一片,江衡無視這異象,身影徹底溶于黑暗,離開了此地。 幽藍的火光逐漸凝成一個個人影,照亮了中間坐著的那人。 其中一束火光嘆道:“此番波折,對于太虛界來說不知是生機還是絕路?!?/br> 坐上那人安撫道:“乾上震下,天雷無妄,天道既然讓衡兒降生在太虛界,便斷然不會是絕路,諸位道友找尋界門不可分神,衡兒的最后一劫,交予在下準備便是?!?/br> “無妄卦從來都不是人力可扭轉(zhuǎn),不過一句‘既來之則安之’,此子能有如此心性,我輩必當全力相助,但其中關(guān)竅,要勞煩貴宗多多費心了。” “道友言重?!?/br> 江衡出了魂坑,被外面強烈的日光刺激的瞇了瞇眼。她開靈識百年,也很少見這么灼目的太陽。 太虛界是一方被諸天神佛拋棄的天地,要不是魂坑中那幾位大能苦苦找尋破局之法,靈氣枯竭后也不知會面臨什么災難。 而她是重新打開太虛界與叁千界通道的鑰匙,太虛界生靈萬物的生死,系于她一人之上。 前身明明是臭名昭著起兵謀反的星盜,今世竟要做那救世的活菩薩,面對這迥異的命運,行事向來隨心所欲的她也覺出了幾分荒唐。 前世她被聯(lián)邦軍隊圍攻,瀕死之際太虛界的天道與她交易,作為代價,她幫他救活這方世界,這才沒讓她葬身星際。 雖說她在起兵反抗聯(lián)邦之初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覺悟,但還是覺得不爽啊。 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對一個領(lǐng)袖來說是最痛苦的事了。 “玉衡師叔——”守在禁地入口處的照雨見她出現(xiàn),一溜煙兒的朝她跑過來。 還有半臂遠,江衡抬手右手食指點住小丫頭的額頭,左手掐訣按住了她的肩部。 “吱——”響起一聲慘叫。 小丫頭偏頭一看——一只蠶靈蛾,修真界最常見的小蟲子,寄生在低階修士身上蠶食靈力。雖不致命但會使靈力滯澀,且它天生自帶隱匿能力,粘在人身上也難以察覺,讓低階修士十分頭痛。 小蟲子一捻即散,江衡戳著小丫頭圓圓的腦袋:“看來八百里還沒讓你長教訓,竟然被一只小小的蟲子近身”。 小丫頭自知理屈,抬手摸了摸鼻子,一語不發(fā)地跟在江衡身后出了禁地。 “怎么找到這里來了?大師兄那里有什么事嗎?” 照雨這才敢出聲:“是師父讓我給您送丹藥?!彼麄儙煾冈缇烷_始留意煉制安魂丹的材料,丹藥一成師父便讓她給師叔送來。 又忍不住抱怨:“您剛為岐山那只老妖怪解了咒術(shù),那種惡咒極易傷神魂,即使是師祖?zhèn)鲉荆苍撏仙蠋兹盏?,師祖總不會怪罪?!?/br> 傳說北瀾宗禁地魂坑是修真界隕落之人的養(yǎng)魂之地,無數(shù)帶有執(zhí)念的殘魂在此滯留,這地方對殘魂有多少好處對生魂便有多大傷害。 一得知玉衡師叔來了魂坑,她就急急追了過來。 江衡接過瓷瓶打開,一股凜冽的香氣撲面而來,前幾日略有動蕩的靈臺被稍稍撫平了。 “大師兄何時去的昆侖?”江衡看向照雨,雖是疑問,但她心里已有答案。 除了昆侖雪境,哪里的藥草會有如此功效,聞之安神,怕是雪境下埋藏千年以上的玉菱芝才有這樣的效果。 “師父早知解咒有損神魂,在蛟妖找上門時就已經(jīng)著手準備了,正巧昆山君邀師父赴清談會,含登師兄拿了頭籌,師父便向昆山君討要了雪境的引路蝶,入境采集了最要緊的幾樣藥材。” 照雨描述起來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但其中兇險江衡卻是知道的,昆侖雪境終年不散的濃霧中危險重重,風頭如刀面如割,即使有昆山君的引路蝶,但僅僅是使人不至于迷路,可怕的是狂暴的高階妖獸和雪境內(nèi)對靈力的壓制,任一樣都能置人于死地。 況且,這安魂丹,也不是非用玉菱芝不可。 幾百年來潤物細無聲的關(guān)心,終究是讓她的心變軟了。 明明是一場交易,該給的好處天道早就給了,他們大可不必如此。 幾位師兄總說她“多情卻似總無情”,他們何嘗不是“真作假時假亦真”,絕地之中相互護持的情誼,要比那些空口許諾實在的多。 她本就不是窮兇極惡之人。前世若不是被人步步緊逼,也不必走進那般絕境,若有人待她好她心里必是有所感有所應的。 江衡牽起照雨的手,二人慢慢的順著小路往主峰方向走,禁地處于宗門極北,距主峰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近百年來修士們已經(jīng)能感受到天地間靈氣的稀薄,所以師祖?zhèn)儾挪幌紵炅σ惨业浇玳T。她是天道的干預,剩下的還得人類自己走。 “哞~哞~~哞~~~”出了禁地范圍逼仄的石板路,一頭牛在啃食周圍茂盛的雜草,此處鮮有人跡,草木與別處相比更加旺盛。 照雨上前拍了拍牛頭,“八百里又壯實了不少,師父的靈草沒白浪費?!彼卵g系著的乾坤袋,對江衡道“我把藥園里廢棄的靈草一起裝來了,這次八百里能讓我騎了吧?!?/br> 八百里是江衡游歷時救下了被修士虐殺的夔牛一族,族長感激他的出手相救,把自己的次子送給了她。 夔牛力有千鈞,成年后雙角能產(chǎn)生雷霆,養(yǎng)這么一只帶出去打架十分威風。 小牛犢長得飛快,沒幾年就被養(yǎng)的膘肥體壯,一丈見方的石臼揚蹄就能踏成齏粉,折騰的喂牛的小弟子叫苦連天,向她告狀,她沒架可打便牽來當了坐騎。 結(jié)果被照雨看上了,鬧著要牽去和師姐弟們炫耀,八百里心高氣傲小丫頭降不住只好改走懷柔政策。 “有這些心思,不如好好修煉,修為到了還怕降服不住這蠻牛?” 江衡接過袋子,打開聞了聞,轉(zhuǎn)而皺眉:“平時跟著師父不好好做功課,連佛甲草都能裝進來”,說著從袋中取出一棵細長松軟的根莖,用雙指碾碎才丟了出去。 這草遇水膨脹,吃下去肚子都能撐破,八百里皮糙rou厚倒是沒事,但少不了要遭罪一番:“一年前還大言不慚說要在百歲前超過你云師兄,如今卻是越發(fā)不長進。” 照雨吐吐舌頭,不敢為自己辯解。 江衡看著小丫頭蔫蔫的樣子,笑道“還知道羞愧,在我離開宗門前你就跟著你云師兄修行吧?!?/br> 小丫頭一聲哀嚎,登時垮了臉,搖頭擺手堅決推拒,小心思轉(zhuǎn)的飛快,還沒想出什么結(jié)果,就被江衡提上了牛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