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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 第53節(jié)

    無數(shù)條水紋忽然疾速游動,粼粼甲片,仿佛森冷的生鐵,腥臭沖天。

    遼袖面色蒼白,手按在扶欄上。

    怎么回事?怎么有這么多蛇!密密麻麻潮水一樣壓過來。

    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是一場刺殺。

    她一向了解:文鳳真有喘氣的病,看見蛇便會發(fā)作,這是當(dāng)年他在水牢中落下的陰影,水牢里旁的沒有,就是蛇格外多。

    只是這件事鮮少有人知道,究竟是誰密謀了這場精心的刺殺?

    放蛇的人真是心機叵測,明顯沖著取文鳳真性命而來。

    侍從們“噔噔噔”上了二樓,拔劍護在四周。

    馮祥焦急大喊:“快把蛇捉了去!殿下不能見這東西!”

    馮祥比任何人都明白嚴(yán)重性,他曾見過少年時的殿下發(fā)癥,真是兇險萬分,嚇壞了所有人,只怕問滿殿神佛都求不來一條命。

    馮祥冷汗涔涔,發(fā)顫著下命令。

    “快點兒!蠢笨奴才,趕緊全捉走?!?/br>
    一層金邊簾子被掀開,文鳳真從里頭走出來,白袍上繡的金云層漸漸暗淡。

    文鳳真眸光間天幕垂落,倏然一下子黑了,他抬指阻止了眾人。

    “不必,都是毒蛇,他們不敢捉?!?/br>
    馮祥跪在他身前:“殿下,下面都是蛇,您可不能再往前了?!?/br>
    文鳳真面色如常,侍從紛紛退開。

    他一步步走來,雙手搭在扶欄,望著一條條色彩斑斕的毒蛇,逡巡了個來回,似乎要將那些蠕動的蛇群剮了一刀又一刀。

    眸子寒冽如冰,面上情緒變幻,令人無法堪透。

    “殿下……”馮祥顫著出言提醒。

    不僅他疑惑,眾人疑惑,遼袖也弄不明白。

    他不是遇蛇便會發(fā)作舊疾嗎?

    他盯著群蛇,似乎看得愜意,看得賞心悅目,眼尾泛紅,惡戾的紅。

    文鳳真倏然拿過一旁的火盞,同酒壇一塊兒,一塊兒往下扔,酒水傾灑,火星子一舔就著。

    大火瞬間蔓延,火勢獵獵,燒得滋滋作響,腥臭氣沖天,桌椅失陷,活蛇掙扎翻滾幾圈,也沒了氣息。

    紅蓮業(yè)火倒映在他瞳仁,他咬牙切齒地冷笑。

    “想要我的命,他們還早了八輩子!”

    “給我封了飲仙樓,把人抓出來?!蔽镍P真斬釘截鐵。

    遼袖皮膚下guntang的血液逐漸平復(fù),松開了手指,心思早已走遠(yuǎn)。

    文鳳真眸光轉(zhuǎn)向她,恢復(fù)了溫和:“遼姑娘,讓你受驚了,這里有他們料理,我先送你回去?!?/br>
    遼袖從嗓子眼里溢出個“嗯”字,忍著身子的不適,像被剛從水里撈出來。

    她有些難受,微微喘著熱氣,眼角水汪汪的微紅,這幾日連番疲乏下來,恐怕是發(fā)燒了。

    馬車上,遼袖時不時瞟他一眼,看他是否無虞,若他死在自己身旁還真不好解釋,未料小眼神叫他捉住了。

    他笑瞇瞇的,握著茶盞:“這場戲,不好看。”

    遼袖回過神來,文鳳真因為有喘氣的舊疾,所以多年來一直維持心緒穩(wěn)定。

    他又怎能容忍自己有致命的把柄握在旁人手里,看來他早已克服了陰影。

    文鳳真撫著茶盞沿,在她面前不由得展露幾分驕矜得意,垂眸,冷笑一聲。

    “那幫子蠢貨,本王早就根除舊疾了,真是自投死路?!?/br>
    遼袖沒回他的話,她一襲衣裙斐麗,雙手掩飾在袖袍下,揉了揉依次松開的手指,好像有些抽筋。

    她小心翼翼,抬眸撞上他的目光,緊張地低斂鴉睫,后背貼著冰冷墻壁,只想他當(dāng)自己不存在。

    文鳳真漫不經(jīng)心地望向窗子外。

    迎面路過一長龍似的迎親儀仗。

    新郎一身大紅吉服,坐在高頭大馬,鞍籠喝道,喜氣洋洋,歡聲笑語。

    橫生枝節(jié),他僅瞥了一眼,整個人像被凝滯住,逼仄感直面而來。一顆心臟跳得極快,胸口沉悶堵澀。

    遼袖意識到他不對勁,連忙喚停了轎子。

    “殿下……你怎么了?”

    文鳳真驀然緊緊扶住窗框,目火幢幢,瞳仁一絲不晃,指尖攥得泛白,幾乎嵌進rou里,生疼!

    他卻恍然未覺,任由鮮血一滴、兩滴蜿蜒而下。

    大雪夜,圣鑾儀仗,大紅吉服,雪膚烏發(fā)的帝王一轉(zhuǎn)身。

    那副與他一模一樣的五官,為何他看起來這樣……不對勁!

    紅墻內(nèi)外,音影浩浩花炮轟轟,紛沓而來的吉祥祝語,嘈嘈雜雜,慶賀帝后永攜琴瑟。

    明明是人間最暢快得意之事。

    文鳳真驟然躬身,冷汗涔涔,面色慘白,從未有過的失態(tài),瞳仁擴散,逐漸失去了唯一的神采,心口絞緊,仿佛瀕死。

    一張漂亮的面龐由紅轉(zhuǎn)白,由白轉(zhuǎn)紅。

    像鍍上火燒似的霞光,抬手打翻了胭脂汁子。

    喘息劇烈,卻一口氣都提不上來,劇烈的窒息感,他是不是要死了。

    千算萬算,為什么會栽在這一著。

    “快……”

    文鳳真直直栽落下去,遼袖臉色一下子煞白。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著了!方才看見蛇都沒事??!

    馮祥驚慌失措地跑過來,一眼就知不好!比之前更嚴(yán)重,更猛烈,他扯著嗓子聲嘶力竭。

    “快去請?zhí)t(yī)!殿下他舊疾復(fù)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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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馮祥嚇出了哭腔, 跌跌撞撞伏跪在地:“快去請?zhí)t(yī)??!”

    他四處張望,見迎親隊伍停下來, 愣在原地不敢走, 馮祥著急地一揮手。

    “把這支接親的清出去!”

    突生變故,眾人手忙腳亂,一時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殿下好像喘疾發(fā)作了。

    從前只是遇蛇才發(fā)作, 如今是撞見什么東西了?難道是被迎親隊伍沖煞了?

    文鳳真昏迷不醒,鴉睫投下淡淡影子, 臉上潮紅仍未消退,眼角、耳根、衣領(lǐng)下的鎖骨俱是緋紅一片, 不過還繃著張冷冷的臉, 抿直唇線。

    眼見氣息微弱,兇險萬分,只怕等太醫(yī)趕來, 人已經(jīng)不好了。

    馮祥越想越害怕, 殿下若是死了……

    遼袖扶住桌角, 身子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疏離的烏眸里滿是惶惑, 微喘著氣,倒映著文鳳真的面容。

    他不會死了吧。

    他若是死了,傳出去是死在她身邊兒的, 人們會怎樣想。

    馮祥的哭聲一遍遍鉆進她耳朵。

    文鳳真在她眼里總是從容不迫, 散漫不經(jīng)心,好像無所不能。

    所以她怕他,躲著他, 從沒想過殿下會有這樣的一面。

    遼袖心底鉆起莫名的寒顫,扎進骨頭, 單薄纖弱的身軀抑制不住地顫抖,額頭guntang發(fā)熱,難以言喻的燥熱,吹了風(fēng)也不見好。

    她長長呼吸了一口氣。

    遼袖櫻唇吐出字眼:“把他送進茶樓。”

    她接著回頭,藏在袖子下的指頭又開始痙攣,強壓下這股畏怯。

    “勞煩您去旁邊的醫(yī)館,拿一副毫針。”

    馮祥有些詫異,立即照辦,取來一副銀白毫針。

    遼袖握著毫針,纖嫩手腕在他頭兩側(cè),為他針灸xue位。

    上輩子在王府時,文鳳真有一回舊疾發(fā)作,她學(xué)過了太醫(yī)替他灸治的手法。

    文鳳真躺在床榻上,眉眼鮮見的乖巧溫順,五官起伏精致,他哪怕生病也是好看的,甚至因為昏迷不醒,面無血色,更顯得動人心魄。

    溫?zé)岬暮怪椋谒骂I(lǐng)下洇起淡淡水光,瀲滟細(xì)密。

    熏籠里燃著百合香氣,燈罩中搖搖晃晃燭火,剪過燭芯后更亮堂了,將他的側(cè)顏照得如畫般明艷。

    昏迷的文鳳真才是好文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