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輔庭前雪 第99節(jié)
桑枝夢見了一條白沙迷漫的長道。 夢見了樓府庭院簌簌落雪的梅花枝。 她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墨氅,正在踮腳嗅梅花。 身后的腳步聲,高大的人影籠罩下,為她取下了一簪梅花。 而后又是白沙。 駿馬載著孤高挺拔的少年,越行越遠,逐漸成了一只黑點。 桑枝在身后赤腳追,白沙漫過腳踝,頭頂?shù)牧谊柡嬷?,天上卻在下這雪花。 飄飄揚揚。 融進了白沙里頭,直叫人分不清,是雪花還是白沙子。 “別走……別走……” ! * 桑枝猛得醒來。 額上的汗水滑落下來。 帳幔,床被。 桑枝舔了下干澀的唇,緩緩扭頭,認清了自己身在姜府的事實。 樓延鈞……樓延鈞呢? 晴弓端了藥湯過來??匆娙诵褋恚矘O而泣?!靶〗?!小姐你都睡兩天兩夜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桑枝著急地抓住晴弓的胳膊:“樓延鈞呢?他人呢?” 晴弓面露為難:“小姐,樓大人已經(jīng)……” “已經(jīng)怎么了?” 桑枝面色蒼白。 晴弓:“小姐你別急,大夫也沒有辦法的事,你……” 桑枝未聽完,便拋下了晴弓奪門而出。 * 桑枝闖了幾個房間,才在下人的指引下。 看見了躺在床榻上的人。一身月色單衫。 眼下有著淡淡的青色痕跡。 唇色蒼白。 面容似是瘦了些許。 桑枝的眼淚便一顆顆地掉下來,她執(zhí)起人寬大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交錯,撫摸。 可那溫度依舊是冷冰冰。 她明明記得,在山洞時,人的懷抱是多么溫暖。 那才是人該有的溫度。 桑枝悲傷難以自抑,伏在了人床榻邊,她緊緊握著人冰冷的手,guntang的淚止不住地落。 “對不起,對不起……你醒過來好不好……我再也不趕你了,我再也不討厭你了……我根本不討厭你……你醒過來,我什么都愿意替你做,我給你嗚嗚……” 桑枝哭得抽噎。 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卻不知自己說的是什么。 她只能使勁抓著人的手,仿佛最后一根稻草。 模糊中,感覺有什么輕捏撫過自己的臉。 桑枝愣怔。 然后看見了自己抱著的冷冰冰的手,抬指,抹掉了她的眼淚。 桑枝怔得眼都忘了眨。 再往上看去。 是床榻之人,已經(jīng)睜開了眼,唇角淡淡的笑意。 桑枝立馬遠離了床鋪:“你……你沒有死?” 樓延鈞:“……” 樓延鈞又道,重復這桑枝剛才的胡話?!爸灰倚蚜恕鍪裁炊荚敢鈫幔俊?/br> 桑枝:“……” 樓延鈞輕笑,眸底灼灼看著人?!澳?,先親我一口?!?/br> 第70章 桑枝差點把“做夢”兩字脫口而出。 但對視上人蒼白的臉, 一下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只是抹了把眼,看人:“你……你的傷?” 樓延鈞唇邊勾起抹苦澀,笑笑:“嗯, 沒死?!?/br> 桑枝甕聲甕氣:“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br> 樓延鈞的目光移向了前方, 幽幽, 很是失落:“要是死了也好。死了你就能親我了?!?/br> 桑枝:“……” 桑枝見人還惦記著事,不免有些羞惱。 如果她不做的話,反而像是她不對似的。 桑枝鼓了點氣,向前探了點身子, 探進帳幔里。 樓延鈞察覺了人的動靜,正好側(cè)過臉來。 桑枝本要親在人臉頰上的吻, 便落在了嘴角。 而后。 被親的人像是醒悟過來一般。 樓延鈞眸底一亮,在桑枝要離開時, 靠近了過來, 甚至抬起了手, 寬大的手掌按撫住桑枝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的纏綿。 待桑枝被放開,一張唇已經(jīng)被親得通紅。 連帶著臉頰一片, 殷紅如花。 襯得一雙眸子更是水光瀲滟。 樓延鈞像是沒看見人的羞惱一樣,又拉開了身上的被衾。期待地看向桑枝。 桑枝一雙耳通紅。 樓延鈞:“我冷……你不能陪我睡會嗎?”聲音到后頭,只剩下可憐巴巴的氣聲。 桑枝:“……” 樓延鈞捂著胸口咳嗽了一聲。 桑枝看著人那一雙真誠渴望的黑眸, 明知道可能是在騙人,但還是咬了咬唇,進了樓延鈞的被窩。 在人上了床后,樓延鈞便將被衾蓋嚴實了。將人往身邊更靠近了一寸, 下巴擱置在了人頭發(fā)上。 將人抱得嚴實。 親昵又滿足。 唯有桑枝一雙面頰, 燙得紅。 * 姜兼行幾人進來時, 看見的便是這副景象。 樓延鈞抱著自己的閨女,兩人共處一榻一被窩,正睡得安穩(wěn)香甜。 愚伯費了好大力,才將差點炸起的老爺給拉出去。 姜兼行臉因怒火漲紅,身側(cè)的兩只拳頭也擰得緊緊。 “那小子!那混蛋小子……” 愚伯:“老爺,那是使官大人……” 姜兼行:“管他狗屁官!” 愚伯:“……” 愚伯:“他還救了小姐……” 姜兼行:“那是他應該的!” 愚伯:“您還答應了夫人不對人發(fā)火……” 姜兼行:“……” 姜兼行甩袖離開。 愚伯囑咐了下人守著門。便匆匆去追自家老爺了。 * 桑枝和樓延鈞一覺睡到了傍晚。 似乎是許久沒睡過那么安穩(wěn)的覺。桑枝醒來腦子還是蒙的,甚至毫無意識地往一邊的樓延鈞懷里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