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歸于盡后 第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怎敵她軟玉溫香、小乞丐修仙記、我在星際驛站拆快遞、白月光訂婚之后、穿到十八年后成頂流、退出科舉后我靠種田封侯、滿級惡女重回修羅場[快穿]、皇太女她不想爆紅[娛樂圈]、顧先生的火葬場[民國女攻]、女總裁的偏執(zhí)美強慘孕夫[總裁女攻]
“羲和戒嚴,經(jīng)年累月不開,我們就盼望著能進去瞧一瞧。”榴娘周身漾著馥郁的酒香,細膩的腮上泛起兩團胭脂般的紅,“女郎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薛妤對這位風情萬種的西樓老板并不反感,她頓了頓,道:“待著也沒趣。圣地看多了,都一個樣?!?/br> 都是千重山,萬道水,還有處理不完的大事小事。 “也是?!绷衲锿鶚窍驴矗骸岸颊f我這西樓是快活銷魂地,只有自己待久了,才知是什么滋味?!?/br> 薛妤側(cè)目。審問妖鬼的次數(shù)多了,時間長了,她擁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直覺。 這位榴娘,身上籠罩著很重的情緒,確實不是簡單的人物。 但薛妤不管這些,只要對她沒惡意,沒有犯事犯到她手上,她一概不費心神插手。 兩人略略說了幾句漂亮的場面話后,薛妤轉(zhuǎn)身回自己的院子。 梁燕迎上前,面目慎重道:“女郎,朝華大人傳信,百眾山深夜有異動?!?/br> 薛妤坐到寬椅上,長而纖細的指節(jié)落在茶盞上,甚至眼睛都沒抬一下,問:“這次是哪兩個?” 梁燕不敢看她的臉色,沉默了一會,才垂著眉開口:“是,句芒和陵魚?!?/br> 不怪薛妤無動于衷,梁燕跟在薛妤身邊,聽到這樣的消息沒有一百回也有八十回,“百眾山有異動”這六個字簡直令人心驚膽戰(zhàn)。 “誰先動的手?”薛妤問:“炸了幾座山頭?” “朝華大人說,是陵魚看不慣句芒整日在它眼前晃蕩,加之昨夜月圓,陵魚脾氣格外暴躁,句芒一去,就打起來了?!绷貉嗳鐚嵎A報:“炸了兩座山頭?!?/br> 薛妤聽完,原本落在茶盞上的手指搭在了額心處,她摁了兩下,語氣格外冰冷:“告訴陵魚,它再敢惹事,殿衛(wèi)司剮了它的皮?!?/br> 跟百眾山妖怪們打架一樣屢見不鮮的,還有薛妤這句話。初聽時心中發(fā)怵不已,后來見犯事的大妖頂多挨一頓揍,過后活得比誰都滋潤,再聽這話時,就真是怎樣的情緒都沒了。 朝年帶著受傷頗重的妖鬼進來時,聽到的就是這么句兇殘的話。 溯侑無不意外地垂了垂下頜,長而順的黑發(fā)落在臉頰兩側(cè),遮住了他整張臉。他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幾個細微的動作,一個不經(jīng)意的角度,臉都沒露,落在人眼里,就已經(jīng)是十二分的狼狽的弱勢。 宛若受了傷的驚弓之鳥。 跟審判臺上那個又兇又橫的狼崽子判若兩人。 薛妤目光落在他身上。朝年朝上一拱手,道:“女郎,人帶到了。” 從審判臺將人帶下來后,薛妤考慮過應(yīng)該如何安排眼前之人,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再想她像從前栽培松珩一樣栽培一個人是決計不可能了。可既然救了,放任他自生自滅或是直接拘禁在鄴都,那還不如不救。 “我看過你的資料?!毖︽[了擺手,制止了朝年要將人強制摁著跪下來的舉動,她看了眼天色,言簡意賅道:“我問,你答?!?/br> 長如飛瀑的發(fā)絲間,那只手腕處鞭痕累累的妖鬼點了下頭。 “滅云散宗之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么嗎?”薛妤問。 “知道?!彼葙]有立刻答話,他像是許久沒有開口了,又像是在慢慢斟言辭,片刻后才吐出兩個字。 不得不說,與這只妖鬼一身反骨不符的是他生了一張令人動容的臉,以及一把干凈清冽的嗓子。 許是妖鬼都知道怎么誘惑人心,怎么最大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溯侑想,若是她對自己別有所圖,這個時候也該露出真目的了。 圣地繼承者,要個男人而已,想看的時候看看,不想看了就丟開,實在不是什么大事。在審判臺上當著那么多雙眼睛做做樣子就行了,下了審判臺,一個廢人,不值得日理萬機的公主殿下費心編制什么借口。 “被圣地捉拿之前,你的修為已經(jīng)不低,云散宗只是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宗門。為了殺幾個人,賠上自己的命,你跟他們之間有無法消泯的仇怨,因為什么?”薛妤條理清晰,一條一條說下來,堵住了他所有說“不是”“沒有”的機會。 這次溯侑沉默得更久,薛妤不說話,也不催他,但很明顯要他的回答。 “他們編排我?!彼葙伦趾茌p,臉微微抬起一些,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頜和白得發(fā)光的半邊臉,語氣說是答話,更像是某種底氣不足的抱怨,他一偏頭,露出兩抹如山巒般飛入衣領(lǐng)的鎖骨。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仁顏色極深,看人久了,會給人深情專注的錯覺,再稍稍垂下睫,就是無辜和柔弱結(jié)合在一起。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是靠著這項本領(lǐng)引得一人族夫婦起了惻隱之心,將他抱回家,一口一口喂米糊糊才活下來的。 擅誘人心的妖鬼用余光觀察薛妤的反應(yīng)。她依舊坐得端直,臉生得小而精致,可惜時時繃著沒有表情,一雙眼睛清泠泠的,出人意料的干凈和純粹,尋不出一絲半縷意想之中的垂涎和占據(jù)之意。 得了這樣一個答案,她只是點了下頭,又問:“雙親可在?可有親朋好友?” 溯侑眼神很快陰翳下去,他垂著頭欣賞自己手背上根根交疊的經(jīng)絡(luò),話語一字一句從嘴里往外蹦:“無父,無母。” 薛妤短暫的頓了一下。 誠然,她不是可以任人糊弄的草包,上面幾個問題的回答,她一個字都不信。唯有這句,她覺得是真話。 “你天賦悟性極高,又是上過審判臺的人,我不能放你離開?!边@一次是滅宗,放回去之后再惹出一樁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不止他自己,連她都要被詰問,“手冊上說你修的是妖法,若是幫你續(xù)好筋脈,我希望你修習圣地或人族的法?!?/br> 溯侑爬滿嘲意的嘴角有瞬息的凝滯。 “半年內(nèi)我不回圣地,會在人世間游走,你跟著我,練練心性。哪日我覺得你足夠理智冷靜了,哪日你便自由了?!毖︽タ粗旅嬲局难?,他很高,身子頎長,看著乖順,實則內(nèi)里每一根骨頭都是反著長的。 “在這之前,我需要你服下玉青丹?!庇袂嗟な鞘サ毓芸匮沓S玫氖侄危氯ブ蟛⒉粫绊懶袆雍托逕?,平時不痛不癢,但等同于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別人手里。若是他服下丹藥,薛妤一念之下,他便會成為一具尸骨。 說得嚴重,可對現(xiàn)在的溯侑來說,其實沒什么區(qū)別。 薛妤想殺他,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根本都不需要用這些外物。 而從頭到尾,她沒對他那張臉,那雙眼表露出任何一點別樣的心思。 “我不瞞你,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出妖丹,想要轉(zhuǎn)道修仙法會比別人艱難數(shù)倍。這玉青丹你可以不吃,可若這樣,我不會幫你解開禁制,更不會替你續(xù)接經(jīng)絡(luò),你只能是個凡人,也只能生活在百眾山。” “如何選擇,你自己思量?!?/br> 薛妤心善,但不是善心泛濫,他若是不按她的規(guī)矩來,她不會管他。 另一邊,朝年朝溯侑遞出一只白玉瓶,瓶口一斜,玉丸滾落到掌心中。 溯侑自進屋起第一次抬起頭,露出全臉,四目相視,他仔仔細細地觀察薛妤那雙眼。 嚴肅有,清冷有。 唯獨沒有對妖鬼的不屑和對生命的輕視。 就像他所想的。 她沒必要編鬼話騙他。 也根本不需要。 “好?!彼芸斓拖骂^,輕聲應(yīng)了一句,白得過分的指節(jié)捏著那顆藥丸送入嘴里。 第9章 二月末,春寒料峭,赤水回程的隊伍中,氣氛比天氣還冷。 山海城是大城池,亦屬于明文禁令不得御空飛行的城池之一,想要進出,除了徒步,就只能借助車馬之力。 赤水的馬車上纂刻著法陣,一路疾馳生風,風聲嘯嘯,車內(nèi)卻很安穩(wěn),感受不到一絲顛簸。 音靈的車架走在最前面,一騎絕塵,甩開別人好一段距離。 后面那架馬車里只坐了兩個人,赫然是路承沢和才逃脫生天的松珩。 “行了,也別想那么多?!甭烦袥g拍了拍松珩肩頭,將療傷藥散推到他跟前,道:“你現(xiàn)在養(yǎng)好身體最重要?!?/br> 松珩臉色極白,整個人起來孱弱又疲倦,扯著嘴角笑起來時怎么看都是一股逞強的姿態(tài):“你放心,我都有數(shù)?!?/br> “還都有數(shù)?!甭烦袥g看了看他崩開不知多少回的傷口,道:“我提醒你一句,你現(xiàn)在可不是戰(zhàn)無不勝的天帝,這具身體哪經(jīng)得起你這么折騰。” “我知道該怎么做。”松珩道:“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br> 正因為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回憶和理智都告訴他,現(xiàn)在他該做的是吞下療傷藥散閉著眼好好梳理身體中紊亂的經(jīng)絡(luò)。這樣等回了赤水,路承沢出手給他續(xù)上時會方便迅速很多。 可他一閉上眼,眼前閃過的都是薛妤點名留下那名少年時的情形。 他靜不下心。 他想不明白。是真不明白。 “吶。”路承沢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從袖袍里拿出一本手冊,推到他面前:“看看吧。” 顧念他手上沒一塊完整的肌膚,路承沢貼心地替他翻頁,修長的食指落在其中一頁的小像上,道:“薛妤這次救的是一只妖鬼,資料都在這里,你自己看看。” “你記不記得,除你之外,上一次活下來的是哪兩個?這個溯侑可有在里面?”路承沢問。 “太久了?!彼社癜欀紦u頭,道:“我只記得有個叫沈驚時的——這次被陸秦救下來的那個?!?/br> 當事人都不記得,路承沢更不記得。 “其實不只有你,我也不明白?!甭烦袥g嘖了一聲,流光熠熠的鳳眼里現(xiàn)出些真實的不解之意:“就算要選,她選誰不好,非選個滅人滿宗的,還是只妖鬼?!?/br> “我看來看去,若說這只妖鬼有什么值得一說的,就只有那張臉了。” 翻完溯侑的,松珩默不作聲煩到自己那頁,才要看下去,聽到松珩這句話,他無聲無息屏了下呼吸。視線再落到紙張上的時候,他是一句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我從前沒問過你?!甭烦袥g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開口道:“看看別人進審判臺干的都是怎樣駭人聽聞的事,你這倒好,還跟皇宮中人扯上關(guān)系了?!?/br> “那位王爺干了怎樣人神共怒的事,讓你這樣的性格都非要殺人?!?/br> 雖說圣地地位特殊,自稱古仙,可這世間說到底還是以人為本,皇宮是人權(quán)最集中之地,擁有千萬年積攢的底蘊。圣地和皇族一向是互相敬重,井水不犯河水。 修士殺人其實并不少見,這世上每天死去的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一條人命根本不足以驚動圣地,不足以讓他被壓上審判臺。 可松珩殺的,是擁有皇族血統(tǒng)的親王。 此事一出,天子震怒,下令舉國緝拿。若不是扶桑樹的神念選中了他,這會估計已經(jīng)被千刀萬剮,尸骨無存了。 只是這樣一來,路承沢更不好跟族里交代。 “我已經(jīng)想好了說辭,你到時候配合一下就成?!甭烦袥g說:“你當年跟著薛妤,也不止一次到過赤水。我那環(huán)境雖然比不上羲和與北荒,但比鄴都還是強上不少,靈氣充沛,你有功底在,重修不是一件難事。” 松珩朝外遠看了下,半晌,溫聲道:“承沢,多謝你?!?/br> “你我之間,說什么謝。” “但松珩,我說句實話,你別不愛聽?!甭烦袥g遲疑半晌,斟酌了下言辭,還是道:“當年我就提過,你和薛妤,可能真不合適。” “確實,她身份尊貴,配誰都綽綽有余,即使是你成為天帝,她依舊是最合適的天后人選??舌挾嫉障档搅诉@一脈,就她一個女孩,從小獨挑大梁。想一想她手底下壓著多少妖鬼就知道,要坐到這個位置,不論是手段,還是性格,都需要十分強勢?!?/br> “這就注定了薛妤不可能依附于人。她自己足以獨當一面?!?/br> “你呢,你看著脾氣好,心地良善,實際上也執(zhí)拗,認準的事掰不過彎來?!?/br> 說完,路承沢長長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這男女相處之道,大多互補,我強勢些,你就柔軟些,你心軟些,我就果斷些。兩個都身居高位,又是藏著事不說,喜歡自己解決的,怎么處得長久?!?/br> “就比如那位茶仙,還有鄴都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不是那么回事。我問你,你不說,薛妤問你,你也不說,這能怎么辦?!?/br> “別人想為你說話都找不出說辭來。” 松珩疲倦地閉了下眼,啞聲道:“總有一天,她會理解我?!?/br> “承沢,只有經(jīng)歷過那種絕望的人才知道……”他說到一半,覺得疲憊似的停了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