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同歸于盡后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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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風雪中,溯侑捋好她最后一綹長發(fā),舉著傘的手指根根攏緊,須臾,他啞聲道:“殿下,你別想他?!?/br> 他望進她眼底,像是一陣強勢的風,一道鋒利的劍,將千年前的舊事席卷而過。 “叮!”剎那間,風云變動,只見轉(zhuǎn)動的日月之輪下,一根粗碩如撐天之木,段段枝丫壓著蒼松翠云,周身沉浮著磅礴光點的樹枝劃開蒼穹,隨意一點,連空中的雪都為之靜止。 漫山遍野的喧鬧聲都靜了下去。 “扶桑樹?!背A和愁離帶著人朝這邊走來,一見這種陣仗,不由得駐足,低聲道:“好龐大的靈力——這還只是一根分枝?!?/br> 一道古老門戶隨著漾動的漣漪,被越來越精純的靈力聚攏,漸漸現(xiàn)出原有的頂天立地的輪廓。 無數(shù)提著宮燈,梳著如出一轍莊重發(fā)髻的仙童從一朵朵綠云上步下云端,他們徐徐踱步,兩兩相對,站在那座巨大的門扉前,聲調(diào)拖得長而細,字字如涼水般沉到人的耳里。 “——云端開,諸君請進。” 一聽就是羲和那邊培養(yǎng)出的調(diào)子。 不過此時,極少會有人去注意這樣的細節(jié),幾乎是那個“進”字之后,四野周遭全部像是一鍋煮沸的水,咕嚕嚕迫不及待地冒起無數(shù)水泡。 薛妤側(cè)了下頭。 在這樣嘈雜的,蓄勢待發(fā)的響動中,溯侑替她撐著傘,風雪席卷著掃過他瘦削的肩頭,他低低咬著聲線,話音仍一字一句清晰落入她的耳朵里。 “殿下,你多看看我?!?/br> 多看一看我。 這一聲像是乞求,又像是底氣不足的要求。 從未有人敢這樣同薛妤說話,親昵的,guntang的,像一簇燃在指尖的火。 薛妤頓了頓,長睫往下掃了掃,斂著下顎冷著臉無聲無息的縱容了這種堪稱冒犯的話語。 ==== 圣地和妖都列成長長一隊,有條不紊地通過那道通天徹地的大門,一段朝上的臺階,總共十二層,他們每踩上去一層,腳下就會泛出一層七彩的光暈。 很快,通過那扇門,眼前豁然開朗,背后別有洞天。 之前初冬的寒風,紛紛揚揚的大雪像一幅破碎的畫卷,揭開舊的一層,露出眼前嶄新的,截然不同的一面。 “飛云端里原來是這幅模樣?!辈恢砗笥姓l喟嘆了聲,頗為驚奇地開口道:“我還以為跟外面那些秘境一樣,有山有水,有城有人。” 薛妤是第二次進飛云端,她抬眸往四周看,只見他們處于一處山谷之底,周圍是七座高聳入云的山,將所有的出路包攬在內(nèi),山與山之間有一條長長的小路,像一根懸懸欲斷的細線。 在這里,泉水不流,有風不動,湖面清澈,底下卻沒有游魚,別說猙獰的野獸和蠻橫的妖靈,這座山底,連蟬鳴都聽不到一聲。 太安靜了。 安靜到近乎反常。 后面還在源源不斷往里進人,像下餃子一樣綿綿不絕,毫無止歇的意思。 “是十色山?!毖︽ラ_口道:“山底快待不下去了,我們先出去。” “殿下,我們走哪條路?”朝華終于能脫離百年如一日的審人,批文書的生活,此刻躍躍欲試,摩拳擦掌,眼光火熱地舔了下唇,只是身段太過玲瓏纖細,嘟起的娃娃臉將這種氣勢壓得干干凈凈。 十色山是飛云端的第二個入口,之所以叫十色山,很有一番奇妙的說法。 他們處于谷底,看山成山,七座山排列整齊,一座緊接一座,環(huán)成圓形,每一座都是截然不同的顏色。怎么數(shù),這山都只有七座,按理說顏色也只有七種,可放眼望去,卻能數(shù)出十種顏色。 是多出了三座山,還是多數(shù)了幾種顏色,沒誰搞得清。 有死活弄不明白的,能在這地方自己跟自己犟上幾天,到最后也沒能弄明白。 比如薛妤的父親,當今的鄴主,從前就是這么個人。 十色山每一條路都通往飛云端不同的地方,像是一種隨機的篩選,其實講究不大,和天機書任務(wù)一樣,全靠自身運氣。 說話間,季庭溇帶隊的羲和與昆侖少掌門陸秦都各自選了一條道,薛妤想起自己抽中的種種任務(wù),視線一轉(zhuǎn),在溯侑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之后略過他,看向朝華,當機立斷道:“你來選?!?/br> 誰選,都比她和溯侑選來得好。 朝華也不猶豫,她飛快地掃了一圈,伸手指了指那座楓紅似血的山,道:“走那邊?!?/br> 浩浩蕩蕩一群人擠過狹小的山道,迎面看到一座隱藏在云霧中的小城,城中隱隱有炊煙起,耳邊鳥雀紛飛,河水一聲接一聲響起。 朝華看向身后烏壓壓一大群鄴都來人,不由擺擺手,揚聲道:“都散了吧。進來前我一再講過的話都別忘了,遇到敵人對手放聰明點,圣地住民的身份保證不了你們能獲得多少機緣,但多半能保住你們性命。遇事別貪,打不過就走,還是一句話,命最重要。” 除開有資格去秘境之淵的,每個圣地進外圍的都有上千人,帶著他們一起,誰也得不到什么好的東西,再大的寶庫都不夠分,還不如自尋機緣,也免得出現(xiàn)糾紛不滿。 朝華話音落下,很快便有迫不及待的人群三三兩兩成隊散開,朝四面八方掠去。有人一頭扎進了山里,有的一頭悶到了河里,更多的還是拾掇拾掇了自己,朝小城飛去。 原地剩下的便是那一百多位要同去秘境之淵的,溯侑朝前一步,劍尖微微抵著云層,不疾不徐開口:“諸位也散去吧,秘境之淵會在半年后以鐘聲為引開啟,這半年里,大家務(wù)必保證自身,養(yǎng)精蓄銳,切忌因小失大,錯失良機?!?/br> 等人都散干凈,四周便只剩熟面孔。 薛妤轉(zhuǎn)了轉(zhuǎn)靈戒,從里面拿出一卷精心描畫的地圖。 圖像展開時,除了一無所知的溯侑,其余人都緩緩屏住了呼吸。 薛妤自己看著那幅畫,很不滿意似的,她捏了捏手指骨節(jié),冷著臉看向朝華:“這是主君親口所說飛云端外圍十城九山六水,你看看,朝年的機緣在哪?” 前一世,她顧著松珩和愁離,朝年是跟著朝華找到的地方,磕磕絆絆耽誤了不少時間。 朝年不死心地湊上去看看,再次與歪歪扭扭,靈蛇一樣的字符對視,他默了默,又摸著鼻梁退到了最后。 溯侑看了兩眼,難得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向朝華。 他不止一次看過薛妤描摹地圖,在山海城,宿州和螺州,但那些都有現(xiàn)成的畫像,她只需要在上面提兩個字,寫上左右街道,便是一張一目了然,賞心悅目的地形圖。 真到了需要動筆的時候,那線條就跟不受控制的長鞭一樣,有自己的思想般跑偏,歪歪扭扭,橫七豎八,難以入目。 但是這些話,讓朝華說出來,那是絕無可能。只見指揮使面色如常地上前,正兒八經(jīng)看了半晌,而后指了指某一條隆起的波浪線,咬咬牙不太確定地開口:“我父親說,依寺傍海,那應(yīng)當就是這海邊上吧?!?/br> 薛妤停了下,見久無人反駁,她擰著眉,看向溯侑,繃著嘴角問:“你也覺得沒問題?” 溯侑當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事,亦是頭一回聽到這么難以回答的問題。 他揉了揉眉心,想,朝華是朝年的jiejie,弟弟從哪被帶出去的,她肯定比自己更為清楚。 “若說依寺傍海?!彼麩o意識地摩挲了下指腹,凝眉掃了眼那張地圖,發(fā)現(xiàn)確實沒有比那座隆起的線條更像寺廟了,方道:“興許就是這?!?/br> 薛妤也沒什么表情,只是周身那股“不高興”的意思一下濃郁起來,她面無神情地將手里的畫卷起來,頗為認真地道:“你們方才指的,是條河,滄瀾河?!?/br> 四周rou眼可見的安靜下來。 朝年心道不好,朝華轉(zhuǎn)動的脖頸僵了下來,溯侑呢,他揚了揚下顎,看向朝華。 接下來的路,薛妤走得格外快,幾人跟在后面,朝華懊惱不已,推了推溯侑:“侑公子,你去,去勸勸殿下。” 她飛快道:“殿下不高興,也不是因為我們的話,只是她對自己要求太嚴格,事事都要會,事事都要好。殿下天賦異稟,從文到武,也確實樣樣都出色,這唯一的缺點,她學(xué)了好久,練了好久,知道沒有好轉(zhuǎn),肯定自己跟自己較勁。” “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br> 朝華眼皮耷拉下來,又道:“都怪我,太想當然了?!闭l說隆起的一定是山,而不是水。 溯侑聽完,慢慢用手帕擦干凈方才撥落過垂蔓的手指,垂眼道:“我去?!?/br> 往前走過數(shù)里,薛妤停在河床邊,找了個巨石坐著等他們,身邊擺著那卷十分不受喜歡的地圖。 溯侑踱步過去,他身上尚披著來時那件素色大氅,一步一步走動時,像一捧干干凈凈的白雪。 等他到了近前,薛妤不自然地皺了下眉,問:“他們?nèi)四??推你來做什么??/br> 她坐在高高的干涸的巨石上,裙邊壓著伶仃單薄的腳踝,神情冷艷,姿態(tài)凜然。眉眼內(nèi)斂時,像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女皇。 溯侑在她跟前緩緩半蹲,披風掃在地面上,與她穿金引鉆的斑斕裙角細密的融合在一起,疊成一種糾纏不休的姿態(tài)。 何為貪心不足。 就是明知她退了一步,他一邊竭力說著克制,一邊情不自禁,又往前逼近一步。 他仰著頭,抬著眼追尋她的視線,眼梢描著胭脂般迤邐的線條,氣音深深淺淺:“來哄殿下。” 第62章 兩輩子,這還是薛妤第一次聽到別人在她跟前用“哄”這個字。 她在記事時便被扣上了沉重的枷鎖,鄴都公主,未來女君,圣地傳人這些身份一摞接一摞壓在她肩上,她天資絕佳,對自己的要求也極其嚴格。 一路走到今天,她孤高,堅韌,強大,近乎無所不能。 外人尊敬她,臣民愛戴她,父親信任她。即便是前世的松珩,面對她時,也總躡手躡腳,想親近她,又擔心冒犯她。 薛妤垂眼往下看,只見他半蹲在巨石前,衣袂一片片散開,像一朵盛開在春雨長街邊被人精心飼弄的花。 很好看。 她不由對那個“哄”字,產(chǎn)生了半分新奇之意。 她手指尖上懸懸掛著三兩根長短不一的雪線,像冰晶凝成,帶著寒霜的溫度,看著卻是棉線的質(zhì)感,那是極少有的她表達情緒波動的方式。 溯侑慢慢地將那幾根線拘在掌心里,輕輕扯著繞一圈,再一絲不茍地掛回她的指尖。 有人說,靈陣師的手集靈氣于一身,說是精雕細琢,渾然無暇也不為過,溯侑觸上去,那種指節(jié)伶仃的美便逼人的在眼前綻放。 兩人離得近,一個垂眸,一個抬頭,他傾身而上時,氣息都交纏在一起。 “殿下不必生氣?!?/br> 這個時候,那個運籌帷幄的侑公子又消失了,他像是一灘春水,漾起漣漪時溫柔,安靜,那副全然無辜純情的模樣,幾乎寫著“任人所為”四個字。 他的聲線含著笑,字句分明:“臣是殿下手中的刃,亦能成為殿下紙上的筆?!?/br> 從小到大,從前世到今生,薛妤從未聽過男子這樣繾綣的聲調(diào),一聲接一聲,伴著清風送入耳畔。 他的舉動和話語,條條過界。 此時此刻,若在她跟前半蹲的是別人,哪怕是前世的松珩,薛妤都不會再多聽,多看半個字。 可是溯侑—— 他幫她出了許多次手,處理了無數(shù)令人頭疼的問題,就前兩天,他才批完那些堆積如山的文書。 薛妤繃著臉居高臨下地看他,半晌,唇角微動:“起來。我說,你畫?!?/br> 須臾,一塊平整的巨石上,溯侑微微弓身,手里握著一只從靈戒里臨時找出來的筆,石面上鋪著一張紙,薛妤說一句,他便落下幾筆,這次,說山便是山,說水便是水,清晰直白,一眼便懂。 “落山的時候,山峰要落高一些,整體高卻不突出,便失了其形狀?!彼氈露托?,教她最簡單的畫法:“寺廟和城門都只有描個簡單的輪廓,四五筆就可以?!?/br> 薛妤垂著手站在他身側(cè),看得認真,過了一會,她揉了揉眉心,冷著臉格外認真地喊了他一聲,道:“我的線為什么總是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