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笑吟吟接過那枚戒指，心里頭高高興興比吃了一桶蜂蜜都甜。

    “一個俗物而已，哪里就值得這么高興。”

    康熙撇嘴，瞧見妞妞笑成一朵花，心里頭竟也沒來由高興了幾分。按理來說，康熙不喜歡俗人。

    不過，他也不是頭一回打臉了。

    “本是俗物不假，然卻是萬歲爺欽賜的，是萬歲爺對奴才的恩典。天子雨露，哪怕一草一葉都無比精貴，奴才自然高興?！?/br>
    妞妞極為小心將戒指放回懷中，一番話說的天花亂墜，論起嘴甜來，乾清宮里頭誰都不是妞妞的對手。

    康熙聽罷，敲了敲桌面，朗聲問梁九功。

    “你瞧瞧，也不知哪里來的蜜罐子?！?/br>
    梁九功賠笑，他可不敢說話，什么蜜罐子，萬歲爺您喜歡就自個喜歡，何苦拉上他一個太監(jiān)。

    “萬歲爺請再喝杯茶，奴才日后一定好好服侍萬歲爺?！?/br>
    妞妞笑吟吟轉(zhuǎn)眸，這下是心甘情愿奉茶了。小貔貅處事原則極為簡單，只要給錢，什么事都好辦。

    可沒過多久，她才發(fā)覺自己實在天真。

    康熙午后要批折子，按照規(guī)矩，彼時奉茶宮女皆要屏退在殿外。

    這不是一樁好差事，站在外頭哪怕康熙瞧不見，也定要腰板挺直雙腳釘子似的牢牢抓著地面。

    聽到里頭梁九功咳嗽了，便要立即端新茶進去。

    進去后換茶時，視線不可隨意飄忽，只能低著頭瞧自己的腳尖，這是為了不叫宮女瞧見朝廷的折子。

    這些規(guī)矩都是極為繁瑣的，妞妞是新人，本不該由她來。

    然今兒康熙既然點名叫她午后當差，她也連帶著要陪同一起批折子了。

    起先妞妞得了戒指還算心情好，站的規(guī)規(guī)矩矩。然這一站一個時辰過去了，統(tǒng)共進去換了兩道茶，實在是折磨人。

    偏生她還覺得胳膊癢，又不能抓，旁邊有姑姑盯著呢。妞妞心里頭像是熱鍋上煎著螞蟻，終于趁著姑姑出門訓話的功夫得空抓了兩下胳膊。

    “貴妃娘娘到！”

    妞妞沒抓幾下，外頭傳來通報。她忙又將衣袖理好，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沒注意到因為動作幅度太大，那原本藏在衣襟下頭的戒指露了半截出來。

    “奴才給貴妃娘娘請安?！?/br>
    蘇晗忙不迭走到鈕祜祿氏身前，不卑不亢。

    “回娘娘的話，萬歲爺在里頭批折子，吩咐不見人的。”

    鈕祜祿氏睥睨掃了蘇晗一眼，慵懶扶額，嗓子如唱戲一樣拖著長音，“本宮知道規(guī)矩，在外頭等著萬歲爺吧。”

    她也不是頭一回來乾清宮找康熙，今兒是特意帶著琵琶來的。

    昨兒康熙宣她侍寢，特意提了一句許久不曾聽她彈琵琶，鈕祜祿氏這才得了圣旨般巴巴過來。

    千敏閣里頭康熙的折子也快瞧完了，國事雖然繁忙，但架不住康熙實在頗有才干。處理起來不拖泥帶水，哪怕年輕也是有十六年閱歷的皇帝了，等閑國事并不會叫他憂心。

    蘇晗總不能拒絕貴妃，恭順的將人請進殿。四下奉茶宮女只有妞妞一人，“妞妞，給貴妃娘娘奉茶。”

    妞妞？鈕祜祿氏微微瞇眼，眼神帶著冷冽的風直直的朝妞妞掃過來。

    好兇，妞妞并不太怕這位貴妃，只是被這眼神瞧著心里不大舒服。

    她將茶沏好朝貴妃走來，俯身將茶杯子舉在貴妃手邊。

    貴妃卻被她衣襟邊上露出來的一抹綠晃得皺眉，她伸出手將掛在衣襟上頭的戒指拿下來，一股火直冒腦門。

    “萬歲爺手上的戒指。”

    她冷聲，這才幾日啊，狐媚子都已然要起戒指來了？

    “回娘娘的話，是萬歲爺剛賞給奴才的?！?/br>
    我說呢，鈕祜祿氏心里頭冷笑，難怪她沒收到消息，原來是剛賞的。

    “既是恩典，就應當好好收起來，拴在衣襟子上可別掉了，沒得辜負皇上一番心意?！?/br>
    鈕祜祿氏表面提醒，實則語氣不善。

    殿內(nèi)其他奴才都嚇得屏氣凝神，誰也不敢說話。

    只有妞妞不怕，“奴才謹遵貴妃主子教誨，叫主子cao心實在是奴才的錯，請主子先喝茶。”

    她手上還端著熱茶呢，這么舉著胳膊酸的緊。

    鈕祜祿氏輕笑，見這小宮女如此鎮(zhèn)定心中暗道果真不是善茬，她順手要去接茶，卻故意在將要摸到茶盞時將手挪開半寸。

    蘇晗將一切攬在眼底，下意識想開口，上次煙云就是被這樣的手段害死的。

    可她一句小心尚只說出半個音，卻見妞妞穩(wěn)穩(wěn)當當接住了茶盞。她是用指頭直接抓的杯沿子，很燙，但一滴沒灑。

    妞妞忍著指尖的疼痛，面不改色挪到茶盞底下。

    “娘娘請喝茶?！?/br>
    她又重復一遍。

    鈕祜祿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擱著吧?！?/br>
    她這次沒成，心里頭不舒坦的很，隨手將戒指丟到妞妞懷里。

    妞妞接過戒指，鈕祜祿氏又道。

    “今兒你接得住，日后可難說?！?/br>
    堂堂貴妃這般拈酸吃醋，實在叫妞妞無語。

    “難說什么？”

    灰鼠簾子后頭，康熙半張臉正靜靜的望著外頭呢。他聽到動靜便擱下了筆，在里間看完了全程。

    “臣妾給萬歲爺請安。”鈕祜祿氏匆忙站起身，巴巴的給康熙福身請安，緊接著笑吟吟迎上前去?！俺兼谕瑢m女們說笑呢，只是說起這天氣過半月能不能入春，臣妾覺得難說呢。萬歲爺已然批完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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