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錯呢?
單人病房里有陪護睡的床,林信書什么都沒帶,準備下去買點牙刷毛巾衛(wèi)生紙。病房里的暖氣太足,空氣又很干燥,她還需要買點護膚品給他抹上。他還不能吃東西,聽護士說可以喝點熱牛奶。 她剛想走,林含璋叫住她,把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早就不抖了,但是室內(nèi)快25℃的溫度也沒讓她暖和起來,手還是冰涼的。 他定神看她,她比他還憔悴,“我沒事,不是大傷,傷口已經(jīng)縫上了,很快就能好。這不是你的錯,李佳佳是個會殺人的神經(jīng)病你當時又不知道。也不是你把她帶到我身邊的,是她自己死纏爛打,惱羞成怒要殺人的?!?/br> 她想蹭蹭他的臉,但是又不是在家里,她有點害羞,只能低著頭說:“嗯,我知道了?!?/br> 雖然如此,她心里還是不好受,明明不是她的錯。 他點頭,“本來就不是你的錯。你馬上下去買東西的時候記得要好好吃飯,我可能要躺很久,你需要照顧我兩個星期呢。今晚先在這里湊合一夜,明天回到家再把衣服充電器之類的東西拿過來。我累了,你也一樣累了,等你回來,我們就關燈睡覺,有什么事明天再說?!?/br> 這一天對林含璋來說確實不算輕松,上午和下午一直站著練琴,表演的時候又凍得夠嗆,久違的還動怒了,緊接著被人捅了個對穿,生平第一回上了救護車,進了搶救室。 鐵打的人也禁不住這番折騰,更何況他中午幾乎沒吃飯,晚上也是一樣,到現(xiàn)在一口水都沒喝到,又餓又渴,但是他現(xiàn)在只能喝點牛奶,固體是吃不了的。 林信書下去買東西加吃飯,不到40分鐘就回來了。她肯定是跑著來回的,額頭上都有汗。她的新衣服上沾了血,她也沒發(fā)現(xiàn)。給林含璋喂點熱水和熱牛奶,他就睡了。她也脫下衣服蓋在身上,身體和腦子都疲倦得要命,但是她睡不著,腦海里走馬燈一樣閃過李佳佳和她相處時的情景。 她想,李佳佳真的有那么壞嗎? 不是她懷疑林含璋,即便是他也不會為了害人讓人捅自己一刀。她就是在想,她好像從沒了解過李佳佳,她沒想過李佳佳接近她是為了林含璋,她也想不到。畢竟李佳佳一副所有男人都離我遠點的高冷模樣,討厭男性討厭得特別明顯。 其實,也不是沒有征兆的。每次她談到這些事,李佳佳都會逼她說一輩子不結(jié)婚不戀愛。每次她抱怨趙耀,李佳佳的態(tài)度從一開始的嫉惡如仇到最后的曖昧不清,甚至有些看好戲的感覺,她還是能體會到的。 她只是太孤單,太想要朋友了,她也不是傻的?,F(xiàn)在回想起來,李佳佳每回都是在沒人的時候到店里,來人了她就會裝作喝奶茶的樣子,還玩著手機。林信書當時還以為她是閑著無聊,現(xiàn)在一想,她只是心虛,想借喝奶茶和玩手機偽裝成客人,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 還有那天晚上她生病,林含璋過來給她幫忙,李佳佳明明點了酸奶,最后卻沒來,那杯酸奶后來被她付錢喝掉。 仔細回想,李佳佳其實露出來很多破綻。一開始的時候,林信書有很多次她喊她“千尋”,她都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才意識到是在和她說話。后來她真的就把杜千尋當成了自己的名字,答應的就像是從生下來就有的名字一樣坦然。 現(xiàn)在別人叫她信書,她還沒辦法完全對應呢,但是她想做林信書,不想做趙某娣。趙某娣對她來說是一個恥辱的名字,暗示她的出身,她并不是痛恨自己出身貧窮,她恨的是給自己取名趙某娣的親生父母,恨得要是能和哪吒一樣削去骨rou還給他們,自此與他們斷絕任何關系,她都愿意。 就算是李佳佳,她對她做的那點惡,和她親生父母比起來算什么。 李佳佳主要傷害的人是她在床上躺著的可憐同居人,她名義上的男朋友,她工作的合伙人,也是現(xiàn)在對她最好的人。 她不是不感激他,就是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太超現(xiàn)實了,她到現(xiàn)在都沒反應過來,臉皮也是火辣辣的,又干又疼。 哦,忘記買護膚品了。她下午又流了那么久的眼淚,剛剛洗了臉,這空調(diào)開得特別暖和的病房空氣太干燥了,她的臉干得很疼。 也忘記給他抹臉了。她跑到下面買了牙膏牙刷,衛(wèi)生紙,燒水壺,玻璃水杯,還有一次性紙杯,純牛奶。又匆匆跑到沙縣小吃,往嘴里塞了幾個蒸餃就回來了。明天回到家再拿點其他東西吧,他的書,他的筆記本電腦,手機充電器。還有要買幾個能放到微波爐里面的飯盒,還要帶他喜歡的香皂和洗發(fā)水,他估計一兩天之后就會想要洗澡洗頭,還要買醫(yī)用防水膠布和保鮮膜,到時候幫他洗,省得傷口進水發(fā)炎。 等他可以吃飯,一開始給他做蛋羹和rou粥,要有營養(yǎng)還容易消化的。等他再好一點,就可以好好給他做飯吃,多給他吃點牛rou,讓他養(yǎng)養(yǎng)身體。 她的避孕藥快吃完了,短期不用再買,他應該也不能干那事了,至少這幾周不行。他要是實在想做,她可以用手和嘴幫他解決。 沒敢在小床上翻身,也實在沒法翻身,她上一秒鐘還在心疼羽絨服上他流的血,下一秒想的又是明天要跟老板請長假,請不了的話就直接辭職,接下來她就睡著了。 她也累了,早上六點多就起來上班,一天也沒閑著,又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受了不少驚嚇。 其實睡得不舒服,第二天七點不到就醒了,還渾身難受。她先洗漱,又給林含璋的牙刷上擠好牙膏,出去一看他也醒了,于是扶他進衛(wèi)生間刷牙。他看到是云南白藥的牙膏就皺眉,她一頭霧水,不過他還是沉默地刷牙了。醫(yī)生和護士進來查看他的傷口,又叮嚀他臥倒休息,盡量不要動,不要思慮過多,傷口千萬不能碰水。至于飲食方面,現(xiàn)在最好只吃一些容易消化的流食。 林信書跑到樓下給他點了蜆子蒸蛋帶上來,又把牛奶放到醫(yī)院微波爐加熱。牛奶熱了,蛋羹涼了,她不得不繼續(xù)加熱蛋羹。后面等的病人家屬有些不耐煩,她也只是賠不是,反正她一定要讓他吃上熱的。 送到床上,本來想喂他,被他拒絕了,他端起來自己用勺子吃了。他的臉雖然還是慘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但是精神畢竟比昨天好多了。 一次性勺子和筷子都不好用,要把他慣用的帶過來。 等他吃完,她給他收拾好,問:“你有沒有什么需要我?guī)У膯幔俊?/br> 他想了一會,跟她說讓她把洗手臺架子上的漱口水帶過來。還有就是讓她不要著急,回家可以坐地鐵,來醫(yī)院的時候一定要坐出租車,畢竟要帶很多東西,上下地鐵太不方便了。 對呀,還有棉被要帶呢,昨夜她蓋的是自己的羽絨服。 他看著她衣服上的血,讓她今天就送到干洗店,血跡是可以去除的。還有就是要幫他帶幾件寬松的外套就夠了,他現(xiàn)在只能穿病人服,衣服多了沒用。以及讓她去超市給他買一次性內(nèi)褲,她紅著臉點頭。 這么一安排,她要做的事太多了,中午之前都未必能回來。林含璋又強調(diào)讓她不要急,中午會有同學來看他,午飯不用擔心,他到時候讓同學給他買。讓她避開車輛出行高峰期,晚上六點前回來就行了。 有點安心了,她把需要的東西都記在手機記事本里面,小跑著下樓,準備坐地鐵回家。 林含璋則是往后靠,在床上長出一口氣。這兩天,有幾場硬仗要打的。昨天是周末,班主任和校領導們很可能都不在學校,所以就只有輔導員找來。經(jīng)過一晚上的發(fā)酵,這事學校里大概沒有人不知道了,畢竟當眾情殺這么刺激性的事件,再加上去年同一個女孩為他自殺,流言會傳成什么樣不用猜都知道。如果這事傳到網(wǎng)上,那輿論風波就更大了,為了壓下這事,學校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說到底還是捂嘴的思路,只要能把這事捂上,他受到的傷害算什么,他以后哪怕被殺了,只要不是發(fā)生在校園里,和學校無關,他們根本不關心。 今天到的第一批人是歌唱大賽跟他合作的叁個女孩,她們八點不到就來了,把代表冠軍的獎杯和500元人民幣獎金分給他。幾個人聊了一會天,一個晚上大家差不多都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只覺得他真是倒霉透頂了。那個李佳佳,所作所為和現(xiàn)在飯圈的私生粉不相上下,跟蹤威脅這套她們都聽過。叁個女孩又是在網(wǎng)上小有名氣的cover歌手,沒少碰到這種死皮賴臉視jian自己的關注者,都心有戚戚然,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觸。 她們沒待多久就回去上課了,他把那個獎杯放到顯眼的地方。護士進來檢查想幫他收起來,被他拒絕。 這東西,現(xiàn)在不用什么時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