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的勸告
林信書以為她的退讓可以迎來平靜。她收拾了生活必需品,當天晚上就在奶茶店附近租了房子,押一付一,還要給中介一個月房租作為中介費,這么一折騰,一萬多沒了。 她不搬走不行,李清柔現(xiàn)在看她就是萬惡之源,每天擰著頭找她的事,只要林含璋幫她說話,站在她那邊,李清柔就會氣得更厲害,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越發(fā)痛恨林信書。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她也真的不想和阿姨起沖突,畢竟阿姨對她還是有恩的,讀書的時候,養(yǎng)了她十二年。 林含璋自然是說什么也不同意的,但是她一直勸他,只是暫時搬出去,等過一段時間,他mama走了,她還會回來的。 林信書回到奶茶店上班,她是和人合租的房子,另外兩人也是早出晚歸,看起來都不是996,而是9126,經(jīng)常深夜才回來,房客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都滿臉疲憊,叁個人誰也不認識誰。女孩把冰箱收拾了一下,分出兩層給林信書用,這也算是歡迎儀式了。 林信書自己住,也沒有了做飯的熱情,本來房子就逼仄,廚房也很小,除了偶爾吃點速食,兩個舍友都不開火。她也懶得開火,做飯?zhí)闊┝恕?/br> 林含璋經(jīng)常來奶茶店看她,如果是快要下班的時候,兩個人就在閣樓上zuoai。如果不是,他就坐在樓梯口,等待她跟他說話。 年前,法院開庭,李佳佳的父母申請了不公開審理,林信書作為證人,也去了。她看到了林含璋的母親,后者看她的眼神簡直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然后她轉(zhuǎn)移注意,看向被告席的李佳佳,她變得太多了,林信書幾乎認不出來了。 李佳佳頭發(fā)被剪得極短,剪發(fā)的人很明顯就是胡亂剪的,李佳佳又是愛漂亮的人,頂著這樣的發(fā)型出現(xiàn)在熟人面前,她頭都不抬。 李佳佳變得極瘦,皮包骨頭一樣,林含璋因為被她捅了一刀加上養(yǎng)病時被母親鬧得也一樣瘦到皮包骨。 加害者和受害者,都不好過。 李佳佳的父母見到她就開始啜泣,他們不敢哭得太大聲,怕被請出去,林信書看在眼里,萬般滋味涌上心頭,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怕李佳佳再瘋,她還是擁有真心愛她的父母。 整個庭審過程很枯燥,雙方律師各執(zhí)一詞,倒沒有出現(xiàn)網(wǎng)上電視劇里那種唇槍舌戰(zhàn)的情景,最后法官宣布隔日再宣判。 整個過程,林信書一會看林含璋,一會看李清柔,一會看李佳佳,等到結(jié)束時,她自己一個人走的。晚上她還要去奶茶店上班,沒必要和林含璋的母親硬碰硬,她還是在意她們之間的那點情分的。 回到奶茶店,還沒到上班的時間,店里坐了一個中年男人,她認識他,他是林含璋的父親。他今天可能也去看開庭了,只是她的注意力不在觀眾席,她只顧著看她關(guān)心的人。 想來也是,年前,大家該忙的也忙完了,他出了那么大事,他的父親也該知道的,也該來看看他的。 林含璋的父親相貌堂堂,個子有一米八,整個人非常有男子氣概。乍一看上去和林含璋根本不像,林含璋還是像母親更多。他父親名字叫林忠實,很適合的名字,他就長了一張忠實的臉,讓人看著就很容易信任他。 林信書把他請到附近的咖啡廳坐著,點了兩杯茶,其實他們很久沒見了,她甚至不知道怎么稱呼他。 “信書你變漂亮了,”還是男人先張的嘴,“今天一見你,我差點沒認出來。” 兩句恭維的話罷了,她長什么樣自己最清楚,叔叔自己出軌都是找漂亮的年輕姑娘,她這樣的叔叔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是不回話顯得很沒禮貌,所以她回答:“謝謝。叔叔是來看庭審的嗎?” 他點頭,“年底太忙了,就讓他媽先來了,他媽跟我說你們原本住一塊,真的嗎?” 林信書也點頭,“是的,住在一起一年多了?!?/br> 林忠實嘆氣,“我兒子我知道,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在人前帶著面具還行,面對親人,要多難相處就有多難,這么多年,你照顧他,辛苦了?!?/br> 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她還是頭一回被人感激,她抿嘴,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掉出來。 林忠實拿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一臉沉郁,“信書,算叔叔我求你了,你能不能離開含璋。你們兩個真不合適,含璋瞎胡鬧,他不懂事,但是你從小就懂事,我也能看出來,你也不喜歡他?!?/br> 是呀,一開始我確實不喜歡他。林信書閉上眼,低頭聽他說話。 “我知道你的委屈,你照顧他那么多年,高叁的時候又因為懷孕沒上成大學。為了避嫌,你一句怨言都沒有就走了,我心里不是不感激你?,F(xiàn)在你們兩個又住在一起,我也相信不是你主動的,是含璋他騙你,他強迫你的。包括以前,那也不是你的錯,是含璋他年紀小,做事沒有分寸,你不可能故意勾引他,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老實的孩子?!?/br> “但是,信書呀,你們兩個不合適。不是因為含璋他條件多好,你配不上他,是因為我兒子是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他那個人哪怕現(xiàn)在對你再好,也不能當真。他哪有什么真感情,什么都是裝出來的,等你離不開他,他就露出真面目。你這么老實的孩子。碰到他那樣的人,怎么可能不被他耍得團團轉(zhuǎn)?” “包括這回的事,大家都說是那姑娘的錯,她是個神經(jīng)病,她做事偏激,但是你也在現(xiàn)場,我也看了視頻,含璋說話,沒有一句不是在刺激那個姑娘。就算真不喜歡人家,何必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把話說得那么絕?他平時在外人面前什么樣,你也清楚,如果說他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br> “他對他不喜歡的人就是那么狠心,那么趕盡殺絕,可是信書,你相信他愛你嗎?他從小到大,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你是跟他一起長大的,他對你追著不放真是因為喜歡你愛你嗎?” “我其實想不明白我這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怎么會生出那么個性情乖僻的兒子,他不像我,也不像他媽,他就喜歡折騰人,從小就喜歡。以前家里的保姆,都是被他趕走的,他往保姆包里塞錢,塞手表,鉆石戒指,然后誣陷她們偷東西。次數(shù)多了,我也看明白了都是他做的好事,但是他害人家丟了工作,在我們那小地方,小偷的名聲傳出去,誰還敢找她們干活?” 他從小就是這么陰毒的性子,你說他害人家保姆做什么?哪怕不喜歡,也可以直說,我給他換不就行了嗎?我沒少因為他做的那些壞事打他,我一心想把他教成和普通人一樣的好孩子,為了他,我不知道費了多少心。后來我以為他改了,但是知子莫若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根本沒變,就是把事情做得更隱蔽了,我發(fā)現(xiàn)不了了。” 是呀,他以前是怎么對待那些他不喜歡的人,沒誰比她更清楚。他只是對她略是小恩,她怎么就沒了警惕心了呢?就算是他在偽裝,偶爾露出的真面目也讓她心驚膽戰(zhàn),比如那次差點在床上把她悶死。 “我不求你別的,我只求你能離他遠一點。你照顧他那么多年,我心里是感激你的。他mama做事沒有分寸,對你又打又罵,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她。她這個人一輩子好面子,有時候說話不講道理,不中聽,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她原本也不在意,李清柔對她也有恩情,她一直記著呢。 “你不是想讀大學嗎?我也覺得沒讓你上大學,是我們家的錯。你走了之后,他媽跟我鬧著離婚,鬧了一年,當時也顧不上你,后來,你也不聯(lián)系我,我也不好意思找你。畢竟你高中時學習多用功我也能看到,因為含璋那個混蛋害你懷孕,沒上成大學,我覺得對不住你,沒臉跟你見面?!?/br> “我覺得你跟含璋同居在一塊不是個事,你不要被他花言巧語騙了,他那個人說翻臉就翻臉的,你還是得多為自己考慮。你還那么年輕,你要是想接著讀書,想讀多久都行,叔叔雖然沒多少錢,但是你讀書的錢還是供得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