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呆在這兒，敢亂跑你就完了，”大概因為佐伊才會被敲詐了一筆，德拉科轉(zhuǎn)身跟佐伊說話時也略帶慍色，“明天一早就回去?！闭f著，他走到了離壁爐最近的皮沙發(fā)前，有些疲倦地倒了進去，手搭在扶手上。

    佐伊點點頭，連忙跑到沙發(fā)跟前坐了進去，挨著德拉科，德拉科卻有點嫌棄似的往一旁挪了挪。

    “你可以回寢室，德拉科，我不會亂跑的，我會在天剛亮?xí)r偷偷溜走，就像從沒來過一樣?！弊粢凛p飄飄地沖德拉科說。

    德拉科嫌棄地哼了一聲，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由鐵鏈吊著的燈，“誰說我不回了，我一會兒就回去了。”

    佐伊挑起眉，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仰頭看向吊燈：“斯萊特林的休息室也很美，”她喃喃地說，不知是在對德拉科說還是自言自語，“沒有什么區(qū)別啊，壁爐同樣很溫暖，沙發(fā)很軟，同學(xué)間會玩笑，會包庇，會抄筆記和作業(yè)……”

    “謝謝你帶我來這兒?！?nbsp;女孩聲音很輕，很安心。

    火堆又發(fā)出一聲爆裂，噼啪一聲在安靜的休息室格外清亮。

    德拉科輕笑了一聲，算作是回應(yīng)。佐伊顧自繼續(xù)念叨，“我也想帶你看看拉文克勞休息室，我們的穹頂上畫了整片星空。”

    “星空？”德拉科喃喃地重復(fù)。

    “對，星空，”佐伊轉(zhuǎn)過頭去看向他，神秘地壓低聲音，“還能看到天龍座呢。”

    德拉科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這有什么，我在天文課上也見過?！?/br>
    “但你肯定不能天天都見到！”佐伊得意地揚起下巴笑了。

    “難道你天天都看……”德拉科立馬還嘴，卻突然意識到什么似的沒了聲音，別開頭不吱聲了，耳尖又紅了起來。

    佐伊沒注意到他，還在顧自說個沒完，“真奇妙，那么多魚在窗外游過，它們肯定窺視了很多秘密，卻沒法兒告訴任何人——”

    “你為什么怕蛇？”德拉科打斷了她，想起先前她失神的樣子，忍不住問了出來。

    佐伊看向他，灰藍眸子認真地盯住自己，中心黑色的瞳孔因為昏暗的光線而放大許多?！拔也慌乱姷缴?，只是有些懼怕那種，冰冷的觸感……”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佐伊沒理他，淡淡地講起她五歲時被莊園外森林里的一條巨蟒襲擊的舊事，沒想到七年來自己仍然記得。那個傍晚，從小一同長大的大她三歲的哥哥，在試圖用魔法擊退蟒蛇卻激怒了它后，選擇丟下她跑了。巨蟒鉤住佐伊的腳踝纏住了小女孩，她連哭聲都發(fā)不出來，血都在往眼睛涌，很快便失去知覺了。那種涼滑的觸感在她心底或許早已不代表蛇了，而更多是小孩對被依賴的人拋棄的恐懼——長大后，二人依舊要好，只是幼時形成的恐懼尚難消散。

    在那之后，佐伊學(xué)會了兩件事，在危及性命之時，人總會下意識保全自己，因此，不該乞求別人來救自己的命，以及——永遠，別去，惹一條蛇。

    “是他的父親趕回來救下我，不過回想來，他沒做錯啊，他試圖救我了，只是沒能成功，即便留下，我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反倒是離開，才可以叫別人來救我。”

    佐伊輕飄飄地講完，一旁的德拉科卻陷入沉思。她冷淡的語氣和平時的伶俐全然不同，仿佛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和自己無關(guān)。

    如果是他，會怎么做呢？似乎也是一個相同的結(jié)果。人有時的確會面臨這樣的抉擇，選擇自救，就會留另外的那個人獨自面對傷害與恐懼，如果抵抗，卻未必有能力將兩人都救下，反陷自己于危難。若那另外的人只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倒沒什么可猶豫的，可人生玄妙就在于，與你一同走進困境的人，往往偏是你最在乎的那一個。

    無解。德拉科最終下了定論，他能做的只有祈愿自己不會遇上這樣進退兩難的局面。

    “可地窖里怎么會有蛇呢？”德拉科突然皺起眉問道。

    沙發(fā)那邊沒有回應(yīng)，他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這個戴蒙德斯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蜷縮在沙發(fā)里，呼吸平穩(wěn)，像只黑毛兔子。

    應(yīng)該是很累了吧。德拉科靜靜聽著女孩的呼吸聲，竟忍不住俯下身靠近過去觀察起她來。

    黑發(fā)掉下來擋住了大半張臉，隱約露出挺拔的鼻尖和紅潤的唇。真有意思，怎么會長成這個樣子呢？德拉科伸出手想去撥開她的頭發(fā)，佐伊卻在這時咂了咂嘴，嚇得德拉科連忙收回手，板起臉坐直身子若無其事地朝四下看去。

    “阿歷……克西……”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聽不清晰，像句說了一半的魔咒。

    德拉科被逗笑了，嗤地笑了一聲，又盯了一會兒，等她重新安靜下來，才小心站起身，解開了自己的長袍，略顯笨拙地輕手蓋在睡熟的女孩身上。

    佐伊感覺有光落在自己眼睛上，忍不住翻了個身，卻陡然身下一空掉落在地毯上。

    她清醒過來，支起身子，愣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看著四周銀綠相間的陳設(shè)，想起這里是斯萊特林休息室。

    時間還很早，休息室里空無一人。

    剛露出的陽光穿透黑湖并不算清澈的湖水，再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正好落在沙發(fā)上她方才躺過的位置。斯萊特林休息室比拉文克勞還要安靜，每天清晨，在拉文克勞塔樓都能聽見明亮清脆的鳥鳴，而這里湖水隔絕，絲毫聽不見外界的雜音，只有隱隱湖水涌動的聲音。靜謐而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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