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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除了刻薄和偏見一無所有的話使佐伊揚起眉毛,冷冷看向趾高氣揚的盧修斯。 佐伊已經(jīng)長高了不少,此刻看向盧修斯,他似乎已經(jīng)不像二年級印象中那樣高大。好像沒什么特別的了,在她眼里也不過是一個和每一個人平起平坐的普通人。 “您說的沒錯,不止戴蒙德斯這個姓氏什么都不是,任何姓氏本質(zhì)上都毫無意義,一個人姓什么,與他是什么樣的人,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br> 盧修斯俊冷的臉瞬間陰沉。佐伊腦海中浮現(xiàn)出納西莎·馬爾福冷漠的面容——她曾經(jīng)也該是個布萊克家備受寵愛的小女兒吧。蒼白的臉頰上也曾因害羞的笑容而泛紅,清澈的雙眸中蕩漾著的也曾是對愛情的幻想或是心上人的影子,偷偷在夜晚想象日后會嫁給一個什么樣的男子。后來呢?她的家族安排了門當戶對的完美婚事,卻唯獨忘了問他們,是不是愛著彼此。 他們擁有旁人羨艷的地位和財富,有一個兒子,與丈夫相敬如賓,日復(fù)一日,爬上了細紋的美麗的臉卻不會笑了。 過去的那個女孩已經(jīng)在她心臟的某個角落死去了,死時無人問津。 這樣的故事,他還不熟悉嗎?佐伊突然覺得很可笑,這聽起來,怎么都像是一個古老的十八世紀的故事。 佐伊搶在盧修斯之前輕飄飄地開口,“如果德拉科注定要娶的女孩只能是給馬爾福家族提供向上攀爬的利益的人,那我的確不配。” 我沒有權(quán)勢地位,我能給予德拉科的,只有你們眼中一文不值的愛。我當然不配。 “你怎么敢,這么跟我說話——”盧修斯惡狠狠地說,顯然已被激怒。 “請原諒,無意冒犯,”氣急敗壞的盧修斯似乎反倒讓佐伊不再忌憚,她輕輕聳肩,說出心里藏了很久的話:“我只是替您,替馬爾福夫人,感到可悲?!?/br> “骯臟的小雜種——”盛怒之下,盧修斯從手杖端拔出魔杖,正要指向佐伊,后面的幾簇?zé)熁鸷魢[著竄上了夜空,瞬間將灰黑色的天幕點亮成綠色。綠光照在盧修斯白金色的頭發(fā)上,倒映進他的灰藍色眼眸,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輕蔑地笑了一聲,將魔杖插了回去。 “顯然,我有更要緊的事要做,不會在你這個小雜種身上浪費時間。至于你,戴蒙德斯,我會親眼看著你們,下地獄——” 灰眸中像是燃起綠色火焰,盧修斯的聲音冰冷傲慢,他抖了一下斗篷,用蛇杖撥開佐伊,大步走遠了。 佐伊定在原地,片刻,才從戒備中放松下來,長舒一口氣,邁開略微沉重的腳步繼續(xù)往前走,卻沒看到,在她身后那只飄著保加利亞隊旗幟的帳篷后面,一抹鉑金色在此時一閃而過,走向相反的方向。 德拉科在草坡上深一腳淺一腳地飛快走著,金發(fā)飛揚,眉頭緊鎖,每邁開一步,灰藍眼眸就更冰冷一分。他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兒,腦子里混混沌沌,周圍人群的叫囂只讓他的內(nèi)心更加煩躁不安。 為什么要讓我聽到那段對話?我又為什么會這么煩躁? 他原本只是滿心歡喜地掙脫開母親的噓寒問暖,跑出來找佐伊。他一個暑假沒有見到她了,他想念跟她說話時心跳的感覺,想念那雙能把他看透的黑眸和若有若無的青蘋果香。 或許,他不該在看到父親和佐伊對峙時閃身躲在一旁的帳篷后面,而該直接轉(zhuǎn)身離開嗎? 他知道自己不會這樣做。 德拉科粗重地呼吸,拇指下意識地轉(zhuǎn)動著無名指上的銀戒指,步伐越來越快,潮濕的草地里滲出的水打濕了褲腳和嶄新的皮鞋。 她說她不配。 那是什么意思?語氣中的不屑與諷刺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個戴蒙德斯,是在瞧不起馬爾福嗎?她怎么敢這樣跟父親說話。他會娶什么樣的人,什么時候輪到她戴蒙德斯來評頭論足? 佐伊和父親爭辯的這個話題,德拉科從來沒想過。他太熟悉這個過程,以至于向來知道自己不需要做些沒用的考慮。 等他到了年齡——現(xiàn)在這個的年齡——會從純血家族的女孩中選一個家世地位都配得上馬爾福的未婚妻,這樣,馬爾福才能在巫師界更加位高權(quán)重,才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妻子’這個身份,在他們的世界里,就是利益的互取和利用,一個精明的互幫互助的過程。 愛,用父親的話說,不過是那些可憐人自我慰藉的理由,正如沒人能說清愛上一個人是什么意思,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沒有利益來得真實具象。就像母親當年嫁給父親。 德拉科雖然說不清,但他終歸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馬爾福和布萊克的結(jié)合使兩家都獲得極大權(quán)益,可他不傻,從小到大,并非不能感受到父母之間若即若離的冷淡和點到為止的禮貌,唯獨少點什么。 他們并不像與佐伊在一起時的他。他們總是心事重重,他們很少真正地快樂。 可為什么,這些話在佐伊口中說出來,會讓他這般不適,讓他有了顧慮。 是因為她語氣中的輕蔑和不在乎?還是因為她說替父親和母親感到可悲?她以為她是誰?那個戴蒙德斯憑什么可以像個圣者一樣站在高處來憐憫馬爾福,就像她過去指責(zé)自己一樣。 那他能娶佐伊嗎? 這個想法把德拉科嚇到了,他兀地停住腳步。 他問自己,戴蒙德斯能給馬爾福帶來什么好處?戴蒙德斯甚至不是個被父親承認的純血家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