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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說,曾祖母沒有愛人,她愛的只有自己,和錢。那時曾祖母都快60歲了,也不會再有男人愿意娶她,留在我們家里,還有錢花。 曾祖母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想當年,她也曾是風姿綽約的純血貴族小姐。我是信的,曾祖母年輕時一定很美,不然也不會有過那么多丈夫。 祖母私下偷偷跟我們說,帕金森早在百年前就沒落了,都是曾祖母臆想罷了。 曾祖母的父親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食死徒’,即使曾祖母不是,‘食死徒的女兒’這鐵標簽也注定烙在她身上,跟她一輩子。這也許也是為什么她的婚姻總短暫而不幸福吧? 我那時才明白,曾祖母是老糊涂了,怪不得總是行為古怪。她也挺可憐的。 據(jù)她自己說,她曾是個驕傲的斯萊特林。對此我深信不疑。 當年父親分入拉文克勞,她將還在世的祖父一頓痛罵。后來,我也去了拉文克勞。曾祖母一氣之下搬出我們家,獨自一人回了遠在蘇格蘭的帕金森老宅,從此再沒有與我們來往。 臨走時她說,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我們討厭她,但她一點兒也不在乎。她說她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他人的惡意,她早習慣了與之共存。 她也許沒有我以為的那么糊涂。 我給曾祖母寄去九年來的第一封書信,闡明想要采訪她關于90年前那場大戰(zhàn)的意圖,甚至已經(jīng)做好收到一封寫滿惡毒咒罵的回復的心理準備。 可出乎意料地,幾天后,我收到來自曾祖母的回信,沒有多余的話,字體歪扭著,似乎寫得很吃力:速來見我。 我懷著忐忑興奮的心情立刻趕赴蘇格蘭。 傍晚到達冷清破敗的帕金森老宅,我才發(fā)現(xiàn),多年未見,曾祖母已經(jīng)老得很厲害。 她坐在輪椅里,被夕陽拉出一道孤獨的影子,昏黃的眼睛茫然地盯著我,下唇歪斜,白發(fā)亂糟糟地散在風中,沒再被固執(zhí)地染回黑色。 她已經(jīng)不認識我了,似乎連自己是誰都模糊了。 她已病入膏肓,得的是名叫‘衰老’的絕癥??缮踔翛]有一個人來照顧她。 也許,以曾祖母的脾氣,她也不想叫人看見她凄涼的模樣。 我有些心疼眼前孱弱的老人,將她扶回臥室的床上,替她蓋好被子,說,好好休息。 她卻在我收回手時忽然死死拽住我的袖子。你是誰。她沙啞著嗓子第四次問。 我是摩根,曾祖母,摩根·埃爾溫。我給您寫了信,想來采訪您,關于90年前的霍格沃茨之戰(zhàn),記得嗎? “我就知道,”她松開手,一副‘我早料到’的神情,“我一向討厭你那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br> 我苦笑,喉頭發(fā)干。她什么都忘了,來來回回重復著驢唇不對馬嘴的話。 我不甘心就這樣白跑一趟,固執(zhí)地換著法詢問提醒,企圖激起哪怕一丁點兒遙遠的記憶。可老人已不清醒,斷斷續(xù)續(xù)說些胡話。 突然,她哭起來,張著嘴,咿咿呀呀嚷著什么,枯瘦的手在空中揮動。 我嚇壞了,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她卻在這時安靜下來,掙開被子,顫巍巍下了床。我去扶她,被老太太一巴掌將手打開。 她費力走到那個堆滿不知多少年前的破舊物什、已經(jīng)合不上的老抽屜前,一陣稀里嘩啦的翻找。 不知那噪聲響了多久,突然安靜了,我看見她拈著一張小紙片向我走回來。 我不敢動彈,她用了很長時間才走回我面前,耗盡力氣似的坐回床上。我為她蓋上被子,她卻捉住我的手,將那張小紙片塞進我手里,含混不清地重復:“你找他,去找他……” “找他?他是誰?” 我忙問,低頭去看手中的紙片。 這竟是一張老得泛黃的小照片,還是麻瓜相片,不會動的那種。 我認出熟悉的霍格沃茨大禮堂,長桌上亂七八糟擺著餐盤和吐司,照片中心卻是幾個穿著拉文克勞校袍的學生。被抓拍的那一瞬間,有的看進鏡頭,有的低頭吃飯,有的聊天,有的不知正望著哪里發(fā)呆。 照片右下角標著拍攝日期,1997年3月。對歷史的敏感使我條件反射地算起來,正是大戰(zhàn)前一年。 “是他對嗎,曾祖母?”我指著面對鏡頭的人中唯一一個男孩問。一段不為人知的愛情往事已在心中成型——驕傲的斯萊特林貴族小姐對一個拉文克勞少年從未開口的感情。 怪不得曾祖母對父親和我分入拉文克勞反應那樣強烈! 她卻一直蹙眉搖頭,顫抖的手握著我的手,她的力氣是這么大,小相片幾乎要在我手中揉皺。 “去找他,這個故事,只能由他告訴你……” “您究竟讓我去找誰?他是誰!”我急得不行,竟控制不住地喊出來。 曾祖母卻長長嘆出一口氣,松開我的手,好像突然沒有了力氣,渙散的視線從我臉上移開,移到天花板上去了。 許久,我聽到老太太微弱的聲音,說出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 “德拉科·馬爾福?!?/br> 我知道這個人。 現(xiàn)年107歲高齡的德拉科·馬爾福是個神秘的人。 對于那段歷史,他的確是重要的,卻不常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里。 歷史上的馬爾福一直是個大家族,堅信純血至上,被刻畫得傲慢狡猾。可大戰(zhàn)后,德拉科·馬爾福成為家主,馬爾福再沒有強調(diào)過純血理論和對麻瓜的歧視,一家都變得謙遜低調(diào),他的兒子斯科皮·馬爾福甚至娶了一位混血巫師。 --